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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恨的人就在这里

    part134

    夜半,暮颜睁开疲累的眼睛,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又是漫长逼人的清醒。

    月初习熟睡着,亲昵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上,鼻息轻轻扫过他的肌肤,他并不排斥和月初习这样肌肤相亲的紧密联系,暮颜在月初习的胸膛上靠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煎熬和痛苦,从月初习的怀抱里撤出,像在躲避什么让他从心底产生恐惧的东西。

    离了那个让他依恋却也让他茫然害怕的怀抱,身后的人显然也受了很大的影响,他听见月初习原本平静绵长的呼吸开始乱了。

    过了良久,暮颜听见月初习摸着被子细碎的声响,他在找他,暮颜的情绪控制不住的变得烦躁。

    “颜颜,”月初习摸不着暮颜,瞬间也清醒了,坐起来看着黑暗里那个伶仃的背影,“怎么了,是不是还睡不着?”

    暮颜没有说话,就那么坐着,直到月初习打开壁灯,把他发凉的身躯抱进怀里。

    温热的吻落在他嘴唇上,月初习亲吻着,低声问:“厨房里一直煨着你喜欢的汤,给你弄点热汤喝?”

    暮颜点了点头,月初习就掀开被子下了床,走之前不忘把暖烘烘的被子披到暮颜身上。

    房门被关上,轻轻地上了锁,啪嗒的一声响动,落在暮颜耳朵里,他脑子里似乎有条脆弱到了极致的神经,也啪嗒一下断了。

    在走廊上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可怕响动,月初习手里捧着的汤碗哗啦几声摔碎在了地上,他顾不得那些溅在他腿上的热汤,大步跑到房门前,开锁的手都在轻微发颤。

    “暮颜!”

    看见房间里的光景,月初习痛不欲生地吼着,冲上去把暮颜从那扇封死了的飘窗前拉下来。

    暮颜沾着玻璃渣子混着血的拳头改变方向对着月初习的脸挥了过来,月初习没拦他,生生受了,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回来。

    他分不清暮颜是纯粹想把身体弄疼了,还是想砸开窗户跳楼寻死。

    无论哪个都让他心肝发疼。

    暮颜又踢又打,月初习麻木地抱着暮颜坐在地毯上,暮颜把他按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憎恨。

    “暮……颜……”

    抬手覆上暮颜的左手,暮颜的那只手拼尽了全力也比另外一只手的力气小很多,随着发力不住打颤,月初习用很悲伤的目光看着暮颜的双眼,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受到外力的喉咙旧伤发作,他在暮颜手里咳嗽两声,血沫溅出来,溅在暮颜手上。

    看见他咳出鲜血,骑在他身上的少年怔愣一下,松开了手。

    “少爷……”

    外间传来佣人带着哭腔的询问,大概也是被吓坏了,隔着床和层层叠叠的装饰,他们看不见两人的情形,月初习哑着嗓子淡淡地应了一声没事,那人才退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月初习的手摸着暮颜的手臂向上,摸了一下暮颜在他眼里还十分模糊的脸,他稍微用了点力去搂抱,暮颜顺势趴下来,伏在了他身上。

    “颜颜,”月初习摸着暮颜的头发低声说,他的声带受了损坏,声音发哑,“你难受了,不要伤害自己……”

    “我在呢,”他紧紧抱着他,“你最恨的人就在这里……”

    暮颜闹累了,缩在他怀里,偎着他遍布伤痕的胸膛睡觉。

    躺在地上缓了很久,月初习才从缺氧的状态里回转过来,他把暮颜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找来医药箱借着壁灯微弱的光,一点一点把暮颜手上的玻璃渣子挑出来。

    挑完玻璃渣子,月初习按着暮颜的手骨仔细检查,睡梦里的少年被按疼了,痛苦地呻吟出声。

    月初习看见暮颜半睁开朦胧的睡眼,搂着他把脸贴在他额头上,压低了声音哄,暮颜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月初习,重新闭上了眼。

    确认暮颜的手没有骨折,给暮颜上过药仔细包扎好了,月初习才坐在床边看着暮颜熟睡的样子,刚刚那个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爆发,寒意侵进他的四肢百骸里,身体灌了冰似的冷。

    因为脸上的伤不好看,月初习几天没去公司,都待在家里陪着暮颜,暮颜出现了自残的趋向,月初习把他看得更紧,闹得暮颜脾气越变越差,常常跟月初习发火,稍有不顺心就又推又打,不愿意和月初习亲近。

    有一次在餐桌上,月初习不肯让暮颜拿餐刀,当着一众人的面,暮颜把整个餐盘和上边的餐具砸到月初习脸上,月初习抬手去挡,狼狈极了。

    黎姨看着难受,思量了很久,炖好了给暮颜的补品,亲自送到了书房里。

    她看见月初习抱着熟睡的暮颜在电脑前处理邮件,跟只带崽的雌兽似的。

    “少爷。”黎姨放下托盘,神情复杂地看着窝在月初习怀里的暮颜,暮颜脸上残留着泪痕,眼睫还湿漉漉的,大概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又大闹过月初习一场。

    月初习见黎姨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人,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如他所料,黎姨哽咽着开了口:“少爷,要不,把颜少爷送出去治病吧……这样实在太折腾,你们都不好过啊……”

    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陪护,总招惹得暮颜不好过,月初习看着暮颜沉默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在我身边不好过,交给别人他会更不好过。”

    幼时某些经历因为身体的保护机制在他的记忆里残缺不堪,但即便是剩下的那些残缺记忆,每每想起都会让他胆寒。

    “我不会把他送走。”月初习的语气很坚定,在暮颜的事情上他一向不容置喙。

    “少爷!你这样,叫人寒心啊……”黎姨流着泪苦劝,“颜少爷已经疯了,这病得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我不能看着你守着他这样遭罪……你们俩没缘分,您就放了他由他去吧……”

    月初习抿着唇听完她的话,摸着暮颜头发的手抬起来指了指书房的门。

    “出去,他好不容易能睡着,您别再闹了。”

    他的语气太冷,暮颜不安地动了动,无意识地抬起头,眼睛就要睁开,月初习安慰地拍着他的后背,低下头吻他的眉心,“没事,再睡会,颜颜乖……”

    黎姨摇头垂泪,看着月初习哄孩子似的温柔低语,一下又下轻轻地吻遍暮颜的脸,暮颜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温柔,他在睡梦中回抱住月初习,把脸埋进月初习的睡袍里,贴着那片温暖的肌肤,睡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