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狼的眼睛(上)
江璧西跳上飞行器,输入坐标,边开自动驾驶边说: “一次都没输过?” 雌虫看着窗外。“是。” 他笑了笑。“看来你已经证明了,你肯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雌虫垂下头,嘴角微微勾起来。“是。” 他转过头,看副驾驶座上的雌虫: “你别坐这儿,坐后面去。” 雌虫怔了一瞬,低头应是,猫着腰向后走,就看见末排长椅上躺着的黑箱。 “给我的?”贺冕低声问。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嘛。指纹锁是你的右手拇指。” 里头是两把手枪和一把狙击步枪。 江璧西自己也跑过来蹲下,指着其中一把说: “这个枪口厚的是正常的脉冲枪,有保护装置,最高只能调到击晕档。它的序列号我已经注册到你名下了,算工作用枪。另外两把都是黑枪,有击毙档的,我不知道藏在哪合适,你自己想办法吧。你记住,只要被搜出来就是一百年矿役,所以,别被搜出来。” 贺冕点点头,看着不怎么担心。 “是。” 到家以后,雌虫不免注意到家里的格局发生了点变化。餐桌从地下室门上移开了,铁门竖着,底下好像开着灯。 江璧西把路上买的甜点搁到茶几上,推着雌虫往地下室走。 “我想到,这地方不用白不用,而且鉴于你的工作性质,我觉得你应该有个健身的地方…” 他领着雌虫左转,那里原先是两间禁闭室,里面什么也没有,包括窗户或灯。他给靠里的一间铺上地毯,安好顶灯,放上了跑步机、单杠、哑铃和一些别的器材。另外一间地面高出来一截,门口设了台阶,里面铺上了移动带。 “客厅障碍物太多了,你打游戏肯定不舒服。我在这里面装了移动带,这样空间几乎就是无限的了。而且…… “我还装了全息的设备,这样你就不止能打VR的游戏了。比如说——” 他按了墙上的某个按钮,整间房间突然变成了一片沙滩。 “你觉得怎么样?在海边穿这些也太厚了吧?” 贺冕看了看远处那些穿沙滩裤的全息小人,干脆地开始脱衣服。 江璧西把他扑倒在沙子上。 /// 哪怕贺冕上岗了,江璧西仍然认为,他老板想给他派个保镖的执念根本是毫无必要的。事实上,大部分工作时间内,雌虫都只是呆在办公楼里,当个巡逻保安。 “总有一些特殊场合用得上。”他老板最喜欢说这句话,但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作为一只平民雄虫,究竟能遇到什么特殊场合。 看着丁绍澎那张小人得志的丑脸出现在走廊拐角,还朝他走过来时,江璧西瞬间领悟了“特殊场合”的真谛。 当初第一次见陈东…梁承熙的时候,他说这家伙是全母星最令人讨厌的人,那时候他脑子里绝对没有想到丁绍澎。如果他想到了,梁承熙那种程度的傲慢压根都不会激起他心里的什么波澜,因为丁绍澎无疑是全虫族,不,全宇宙最令人讨厌的雄虫。 他都不太记得他们俩是怎么杠上的了,反正从一开始,他们就看对方不顺眼,以给对方使绊子上眼药为乐,并因此更加互相嫌恶。后面,他们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到今天已经分别坏过对方数次好事了。所以,只要这家伙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准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可怕的是,他非常清楚雄虫现在打算干什么。 果不其然,丁绍澎目标明确地走到他面前,还没停步就开了口: “江兄,这地方你也进得来,佩服啊。” 他现在所在之处是个通常只招待贵族雄虫的俱乐部,而且连次等的贵族都难以入场。他和丁绍澎都是平民,也都很清楚彼此是抱了大腿才能出现在这里。如果在平时,他已经回道:“还能碰上你,说明这不算什么稀罕地方。”但是…… 他余光看向前方几步远的那只雄虫,对方西服袖扣上的花纹让他只能扯起笑容,对丁绍澎说: “丁兄,真巧啊。” 因为席长庆是次子,有些贵族的家主或继承人,他是没资格越过席长忻去见的, 那样有损席家的声名。但这不代表在某些事项上,这些尊贵的家主和继承人情愿不与他合作。一旦有合作的必要,为了避嫌,无论他还是吴麒康都不能出面,江璧西的平民身份反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但到了谈判桌上,江璧西又万万不能把自己视作平民。他代表着席长庆的脸面,绝不能做出任何让对方轻视他,进而轻视他老板的事。 而丁绍澎现在明摆着就是要贬低他!雄虫cao着粗糙的偏地口音,说着只有平民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的混账话,连穿的西服都比平常的穷酸。要是事后丁绍澎对他说自己此行没收席长忻一分钱,把他杀了他也不信。 “江兄,上次咱们去妓院快活,你怎么没等我就自己先走了啊?” 丁绍澎那张猥琐的脸让他快要吐出来。妈的,他要再让这家伙开口说半个字,就连谈判桌都不用上了。怪不得席长庆坚持让他带贺冕一起来! 雄虫的保镖,绝大部分的工作内容都跟保护雄虫安全没什么关系,他们的主要任务,实际上是为雄虫解决一切看着不顺眼的人… 所以,不论是贵族,还是像颜北封那样的走私犯,身边都簇拥着雌虫。而他们贵族圈子,其实和那些罪犯也没什么区别,都在以雌虫的武力值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而他现在就需要贺冕为他做之前曾为颜北封做的事了……他需要贺冕在丁绍澎张口前就让后者彻底失去语言能力。 雌虫为什么还不出手呢?入职的培训手册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必要情况下有哪些雄虫也是可以上手揍的,以及如何通过对方的衣着判断是否属于这类雄虫。贺冕总不至于还没读过培训手册吧? 虫神在上,江璧西已经紧张得脸色发白,他能看到莫家小公子向这边投来的嫌恶视线,如果他不赶紧做点什么就完了。贺冕,求求你了,你在等什么?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了初见颜北封时,对方比划的种种手势。 他抬起左手两根手指,轻轻勾了勾。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手势实际上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只能寄希望于贺冕的领悟力。而贺冕确实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丁绍澎再也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贺冕从他身后迈步上前,一把揪住雄虫的衣领,接着一个抬膝击在雄虫腹部,丁绍澎只能软软地哼出一声,被贺冕带着点力度扔向地面。 干脆利落,好帅。江璧西松口气,他心底其实有些畏惧,害怕贺冕下手太重,把丁绍澎打出事。但雌虫过去跟着颜北封时肯定揍过雄虫,力度控制得相当好…雌虫打雄虫,重点不在于给挨打者造成多少rou体伤害,而在于对旁观的雄虫造成多大的精神伤害。 他从贺冕肩后审视着对面贵族雄虫的神色,雄虫反应很平淡,看来见惯了这种事。还不够…他咬住内侧的唇rou。贺冕,抬头……他在心里祈求着,他需要那只雄虫看进贺冕漆黑的眼睛。没有人见过贺冕施暴时的眼神后,还能把他和其他雌虫混为一谈。可他不能出声,他要是喊贺冕,雌虫就会转头来看他。一切都必须是自然而然的。 贺冕直起身,而莫家的小公子和随从他来的雄虫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雌虫的眼睛争取回了江璧西应有的身份地位。他微微一笑: “很抱歉,让您看到这么不愉快的场面。我们还是别在外面耽误时间了吧。” 他又胡乱比划了个手势,而贺冕从善如流,把丁绍澎从地上拖走了。他努力忍住不要回头,但从贵族雄虫直勾勾地目送贺冕从拐角消失,才回过神来应和他的举动看,贺冕过去果然也练过用什么姿势拖走被打晕的雄虫,能让在场的其他雄虫产生最大的心理阴影。 贺冕真是太完美了!他在心中默默感激着老板的算无遗策,走进了会议室。 谈判相当顺利。本身,没有丁绍澎恶心他的话,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贺冕等在门口,他看了看干净的走廊,好奇地问:“那个雄虫呢?” “被雄保会的人送去医院了。” “雄保会过来的人长什么样?” “比你矮五公分,有点胖,长发,扎起来了。” 是席长庆给雄保会打的电话。他笑起来: “老板真是神机妙算。你等下查查他在哪个医院,给他送个果篮。果篮上再插张卡片,就写‘都是生意’。我就不信气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