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距离那天打球又过了一个礼拜，淘汰赛越来越逼近了，2班后座的几名篮球队员也实在抽不出时间再帮纪玲珑做特训，但也不妨碍纪玲珑每天下午准时和邹晓光一起坐在场边，做同伴们最忠实的啦啦队。

    “欸？怎么铜铜拿到球不过呀？”现在陈景铜在控着球，他不停地动作着防止走步，但却迟迟没有把球传出去的动静。纪玲珑仰起脖子看了看，说：“他在等全一卡位呢。”

    果然，等黄全一慢慢挪到篮板下后，陈景铜就转身插了个花，再弯腰做个假动作，把球传给了在一旁一直等待的何肆。何肆拿到球以后想也没想，立马三步并两步地传给了黄全一。后者一拿到球，一个漂亮的转身跳跃，篮板球到手。

    “哇塞……”邹晓光崇拜地鼓起了掌，“你看到没？我们的男人实在太帅了！”

    “什么我们的男人……”纪玲珑无耐地摇了摇头，继续看场上的训练。今天2班是和5班对阵，5班的男生配合度比较差，因此2班几个人轻轻松松就拿到了不少分。虽然分差拉得很大，但少了魏剑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2班几人似乎都打得不够过瘾。

    结束的哨声响起，球员互相打了个招呼就下场。和5班几人气喘吁吁的状态不同，黄全一他们边下场还边打闹，体内似乎还有多余的精力未发泄。

    邹晓光和纪玲珑分别站起来等待他们，邹晓光手里紧紧揣着陈景铜的水瓶和专用毛巾，等对方一来就马上踮起脚用毛巾裹着他的头。得益于每天疯狂补充蛋白质，陈景铜的身高又高了些，现在邹晓光挺直腰也只能到达他的发根处了。

    “铜铜你今天好厉害呀！你一直在等一哥卡步对不对？龙mama都跟我说了哦～”邹晓光得瑟地向陈景铜报告自己听来的战术，

    “那叫卡位，不是卡步。”陈景铜的娃娃音在最近有了收敛的趋势，听起来少了些稚嫩，倒是多了些少年特有的爽朗。

    听了他们的对话，黄全一忍不住朝纪玲珑揶揄道：“那么快就学会些专业名词啦？”

    纪玲珑一边帮他拧好瓶盖，一边略带羞涩地说：“我偶尔会找些视频来看的。

    的确，自从那天晚上放纵地跳了一场舞后，纪玲珑就每天晚上都会找一些篮球的视频来看，一来他实在爱上了在球场上奔跑的感觉，二来这样可以给他自己一个借口：我只是看了篮球以后才想跳舞的而已。

    黄全一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廓，没说什么，低头在包里翻出手机，时间还早。他向众人打了个手势，便走到一旁打起了电话。

    何肆也擦完汗坐在一旁休息，他说：“唉，少了鬼见愁打球都没劲啊……”

    纪玲珑帮黄全一把东西收拾好后也坐在一边和他搭话：“怎么了？今天怎么是和5班打？”

    “3班他们被死鱼眼留堂啊，啧，你说这些老师怎么想的？3班的成绩也不差啊，老是要补课补课补课，灿烂的高中生活就被这些课埋没了，麻蛋人都补疯了……”

    纪玲珑深有同感。三中的文化课压力比起他在职艺的时候大了不少，好在有邹晓光这个学霸光环照耀，他也掌握了些小方法，不至于太跟不上大部队的进度。

    “可这明明是球队训练的时间啊？”

    “切，那些主课老师高兴起来，连政治课都可以拿掉。一群资产阶级的尿性。”

    “这……很不公平吧。”

    “没错！所以我们要反抗！”何肆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拳头，“我们去把鬼见愁他们劫回来吧！”

    “啊？”纪玲珑不解，何肆正想说话，黄全一就从拿着电话从外面走了进来。

    “别老是摆出这份表情。”他伸手轻轻掐了掐纪玲珑的脸颊，说：“还挺有rou的。“

    纪玲珑没有反抗，只是摸了摸被碰触的地方。末了，他说：“阿肆说要去Miss　梁那里把魏剑劫过来。”

    “哦？怎么劫？”黄全一一听也有了兴趣，毕竟今天这场球打得实在不过瘾。

    “来来来，我已经想到了。”何肆把大家聚到一起，共同商榷他们的劫人大计。

    10分钟后，邹晓光单枪匹马闯入3班课室。

    “不好了不好了！魏剑！”声情并茂，似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怎么回事？”Miss梁正讲到重点的地方，就这样莫名被打断显得很是生气。

    “啊，Miss　梁，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到。魏剑！”邹晓光又朝着班里大喊，魏剑看见他只是皱起了眉头，没多说话。

    “有什么事情你先跟我说，先别喊。”Miss梁适时地打断了邹晓光。

    邹晓光听到后马上跑上讲台，单手捂住嘴，跟Miss梁说着什么。只见Miss梁的神情从不耐烦到有些惊慌失措。邹晓光讲完后，也是一脸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神还时不时地瞄过魏剑，一副既紧张又无助的样子。

    Miss梁想了一想，单手拖了拖她那副堪比轮胎厚的眼睛，对着魏剑说：“魏剑，你先跟邹晓光出去一趟。”

    虽然不知道邹晓光在搞什么把戏，但能逃离课室总归是好的。因此魏剑想也没想，直接拿起书包就跟邹晓光走了。

    一出课室，邹晓光就压低声音跟他说：“快点快点，级长现在不在，赶紧跑赶紧跑。”

    “去哪？”

    “打球啊！何肆他们在等你呢。快点快点！”

    魏剑的心不禁跳了一下，他立马背好书包，就跟着邹晓光狂奔。

    为了使故事真实性的可信度更高，陈景铜已经在定了个球场。平时他们周末都能免费回学校打球，很少去外面订场，毕竟彼此的零用钱都不算太多。但偶尔挥霍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还年轻，大把本钱。

    “快点快点！”校门外的红绿灯处，何肆早就叫好出租车等待其余两人的光临。为了节省时间，邹晓光马上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魏剑也一个闪身坐到何肆旁边。

    “大哥，麻烦用最快速度往前开！”

    “得嘞，坐稳啦！

    等车平稳地开出，魏剑才问坐在身旁那个雀跃又兴奋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何肆得意地转头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闪着光。

    “我们来救你啊！”

    “救我？”

    “对哦！阿肆他们说呀，少了你打球都没意思啦！”前排的邹晓光插嘴，第一次撒谎骗老师，他也非常兴奋。

    魏剑挑了挑眉，专心看着何肆说：“你说的？”

    “对，就是小爷我说的，怎么地？待会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你等着受死吧！鬼见愁！”

    魏剑的眼神柔和了很多，他看着身旁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尖仿佛要挤出蜜来。

    “好。”他柔声说。

    到了球场后，就看到黄全一、陈景铜和纪玲珑三人在投球热身了。纪玲珑在黄全一的指导下投着球，虽然命中率还不高，但已经比上一次好出不少。

    “果然看了视频还是很有用的。”黄全一在旁边笑着说。

    纪玲珑也笑了。现在场上一共6个人，如果除去他和邹晓光，2　on　2可能有些不太好玩。

    “要不把我也算上呗？”

    “龙mama，你行不行啊？”何肆蹦蹦哒哒地跳了过来，一把搂过纪玲珑的肩，说：“你是新手，很容易被我们虐哭哦。”

    “谁说的。”纪玲珑跨一用力，再一弯腰就挣脱了何肆的双手，说：“谁虐谁还不知道呢。”

    既然有机会上场了，他就想再好好的和大家一起流一场汗。

    “那就一起吧，晓光要来吗？3　on　3比较好玩。”黄全一也邀请了最佳啦啦队邹晓光，晓光听到自己能上场跟高个子一起打球，眼都快要笑没了。

    “我，你，晓光一组？”陈景铜活络了下筋骨，就开始组队。

    “我和玲珑一组，何肆你过来？”

    看到黄全一对他打了个手势，何肆立马就冲过去了，期间还不忘回头对一直站在他身侧的魏剑说：“你只能防我哦！我说了要打败你的！”

    魏剑一路目送他跑到指定位置，等到对方没有回头的打算了，才低头稍微拉伸了下肌rou。

    “第一次跟你组，试下？”黄全一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一直都是对手的两人，这次终于变成了队友。

    魏剑看了看黄全一，对方的眼底满是真诚和笑意。他也伸出手回握对方，准备松手时却被对方一把拉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把你救出来是何肆一个人的主意，3班球员那么多，他只劫了你呢。”说完，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魏剑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松动了不少，罕见的对黄全一扯出了个笑容。一旁的纪玲珑好奇地问：“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黄全一只是伸手揉乱了他的发，说：“别问了。倒是你，准备好了吗？来真的哦。”

    “嗯！”脚底已经发痒发胀，指尖也早已躁动不安。“来吧！”

    各自带了个拖油瓶，黄全一、陈景铜、魏剑和何肆的体力消耗得特别快。陈景铜像舍不得邹晓光拿球似的，每次何肆要传球他都冲到最前面把球拦了下来，半场下来他的球衣都能拧出水。

    魏剑果然非常认真地守着何肆，他好像连球去了哪里都不管，只是一个劲地贴在何肆身侧，像牛皮糖一样粘得死紧。而且他的动作很快，似乎总能猜到何肆下一步要往那里走，总是先他一步地抢占先机。何肆快被逼疯了。

    好不容易到中场休息，兴师问罪的来了。

    邹晓光：“你为什么都不给我碰球！打了那么久我才摸了球一次！还是不小心从何肆手里溜过去的！”

    陈景铜：“我怎么会不给你球？是你跑得还不够快。”

    何肆：“鬼见愁你大爷！为什么要粘我那么紧呀！害我都走步好几次了！”

    魏剑：“我只能防你，你说的。”

    “靠！”邹晓光和何肆异口同声地说。

    黄全一看着他们两对耍宝，觉得心情甚好。他提议下半场换一下组合，陈景铜、魏剑、邹晓光一组；何肆、纪玲珑和他一组。并定下规矩：单对单防守，不能逾矩。因此攻防阵容变为：陈景铜vs黄全一，何肆vs魏剑，剩下两个半桶水的各自攻防。

    球向上一抛，在中场线的左侧落地，由黄全一队率先进攻。场上6人都摆好了架势，期待着一场正式的比赛。

    “准备好了吗？”黄全一沉下嗓子，用力一吼。

    “准备好了！”像一群威武的士兵，我们一同高歌，一同起誓，一同光荣。

    没有人在乎时间过了多久，没有人在乎场外不断亮起又暗下的手机屏幕，也没有人在乎场馆大叔一次又一次的催促。他们只看得到眼前不断蹦起又落下的球，不断追逐着它，cao控着它，联合同伴一起用力地一次次把球投进篮筐。他们进了一球，我们就要想办法进两球，彼此身体不断碰撞，偶尔裸露着的皮肤还会暧昧地擦过彼此，发梢湿透，刘海也都被随意地撩成不同的形状，彼此脸颊通红，双眼带血。

    只管进球，只管奔跑。

    ＊＊＊

    “妈蛋……好累啊。”

    分不清输赢的一场球，到最后什么攻防规则都被大家抛诸脑后，更像是一场1vs5的比赛，只要球一到手，谁都不能抢走。

    陈景铜第一个瘫在地上，双手伸长。好久没这样打过球了，这感觉…

    “实在是太爽了。”他说。

    “虽然我没有进到球，可是，我也好爽啊！”邹晓光也在他身侧躺了下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朝天空大喊。

    何肆见状也瘫在了地上，他不忘伸手指着魏剑的鼻子说：“下次我还防你，我盯死你了。”

    魏剑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坐在何肆的身旁，伸手点了点后者的脑门。

    “恭喜你哦，进了一个球。”黄全一也累得要死，直接摊在了地上，双手像陈景铜那样伸得长长的。

    “是欸！”纪玲珑也躺了下来，好久没这样流过汗了，他觉得自己的脚都有些发软。他仔细看着天空，最近的星星很多，一闪一闪构成一副很美的画。其余5人也像被这满天繁星吸引住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嘿，我们来拉手呗。”何肆先开口。

    “好像娘们。”邹晓光第一个回应，但他却最先把陈景铜的手拉了起来。

    “来啊。”何肆朝魏剑伸出手，对方马上就反握住他的。

    黄全一也别过头，朝纪玲珑伸出手。纪玲珑也大方地把手伸给他，让对方紧紧握牢。6个人排成一排，在夜色下紧握着双手。

    未来是什么？我不用知道。

    只要现在，我们紧贴在对方身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