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过完这个学期就要面临分班，2班的学生说不急也是假的。不过2班后座几个男生有邹晓光这个学霸罩着，倒也能经常开小灶。纪玲珑因为一直读的是艺校，文化课成绩普遍赶不上其余几个人，但他的英语一直是强项。当第一次月考的英语试卷发下来以后，他分明看得见黄全一眼里那敬佩的光。

    “你是怎么考的？”趁老师不注意，黄全一凑上头去和纪玲珑说起了悄悄话。

    “以前经常出国比赛，说得多了，自然就好一点。”纪玲珑也将身子往后靠，整个后背紧紧贴着椅背，方便和黄全一聊天。

    “啧……这个破语言我实在学不来啊……中国人中文讲得溜不就挺好了么。”黄全一的语文一直是班里的优秀水平，归根到底有个大学教授的爹，还是很不一样的。

    “唔……也是。”纪玲珑觉得黄全一说得很有道理，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动作被老师发现了。

    “纪玲珑？你这题是做对的吧？来说说你是怎么找答案的？”

    纪玲珑一个踉跄，慌忙站了起来。要知道他刚刚光顾着和黄全一说话了，压根不知道老师说到哪儿。他支支吾吾地拿起卷子，正想着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就发现陈景铜悄悄地举起一张纸条，上面写着：A3。

    纪玲珑心领神会，马上找到那一题做出分析。老师很满意，还对着班级说：“就是这样，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坐下，纪玲珑就听到黄全一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有些羞臊地往后一靠，力度一下没控制好，　把黄全一桌上的几本书撞了下地。

    老师皱了皱眉瞄了一样他们，见两人都没太大动静，才继续低头讲题。

    黄全一把书捡起来后，报复性地推了推纪玲珑，两人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玩着这些无聊的游戏，4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一下课，邹晓光就抓着纪玲珑的试卷不放。虽然他比纪玲珑还要高出几分，但他的英语是靠词汇量堆砌起来的，文法不够精准，因此作文写得很差。可纪玲珑的作文却写得行云流水，是班里唯一一个满分代表。

    仔细看完纪玲珑的作文，邹晓光只有一句话：“龙儿，你好牛啊。”

    “还行，以前说多了才比较熟，但我词汇量不够，也懒得背单词。”纪玲珑很诚实地说。

    “我作文要是写得跟你一样好就好了……”邹晓光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不料在一旁的陈景铜却安慰道：“你也已经很厉害啦，全班第一欸。”

    “……”邹晓光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冲着陈景铜求安慰。何肆也拿了纪玲珑的试卷去参考，他理科比较强，英语只能算得上中上，如果想考好学校还是得重点攻破英语的。

    “要不我们这周末一起补习呗？”邹晓光从陈景铜那充满电，又像没事人一样开口。

    “好啊。”陈景铜第一个响应。

    “可以，反正我的脚还没好全。”何肆也对这个提议表示认同。

    纪玲珑看向黄全一，询问他的意见。之前黄全一答应约他一块儿打球，不知道会不会选在这个周末。

    黄全一也看着他，似乎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疑问。

    他说：“下次呗，这次跟他们一起补习？”纪玲珑点了点头，说：“好。”

    何肆反应很快，他一脸yin笑地看着两人说：“有、猫、腻。”

    回敬他的，只有黄全一的一句滚。

    定下了周末见面的时间，地点成了一大难题。定在图书室吧又怕太吵，回来学校倒也方便，可周末课室都不开门；找个咖啡厅何肆小少爷又嫌太娘们，最后邹晓光拍拍脑袋，说：“龙儿你家不就在这附近吗？要不我们都去你家呗！”

    纪玲珑想了想，说：“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最近家里开始装修了，可能有点儿乱。”的确，陈父的效率很高，约谈后的第二天就找了个家装队进场，当天就把纪玲珑房子主卧里的家具都清走了。但这两天在铺地板，因此实在不太整洁。

    “没关系吧，我们缩小一点体积呗。”邹晓光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不错。

    “我们几个穿得少，体积不大，你一到周末就穿得像个球似的，体积可庞大了。”何肆又在损邹晓光了。自从陈景铜把衣服借给他穿之后，他就把陈景铜的校服私藏了，还威逼利诱对方再多买两件。因为景铜的校服够大，他在里面再穿一件毛衣也显得很单薄。

    “你去死吧，我那天就穿着景铜的校服，怎么滴？”

    “噗，铜铜你那天要不也穿校服呗，正好跟晓晓情侣装。”　陈景铜没说话，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邹晓光猛地拍了拍大腿，周末的补习地点加着装就这样断了案。

    既然周末朋友们要来，纪玲珑自然不想怠慢。他周五就和家装队的大哥说明情况，希望他们周末能休息一天，等下周再开始继续剩下的首尾。没想到家装队的李哥非常爽快，当天愣是又扯了几个人来，加班加点地帮纪玲珑装好镜子扫好灰。第二天纪玲珑起了个大早，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便换好衣服等黄全一几个上门。

    “几栋几楼？”刚倒好茶水，纪玲珑就收到黄全一发来的短信。

    “6栋901。”信息刚回复过去不久，纪玲珑就听到门铃的响声。

    今天陈景铜和邹晓光果然穿着“情侣装”过来。邹晓光在校服里穿了件薄羽绒，终于不用像平时那样挨冷了，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满足的圣光。陈景铜却把袖子拉得高高的，甚至还把拉链打开，露出里面的贴身薄T恤。

    “人比人，气死人。晓晓你赶紧练大只吧，你和铜铜的对比太明显了。”何肆今天穿了件牛仔外套，非常精神。

    “要你管，信不信我踩你一脚。”邹晓光对着何肆的脚就要踩过去，他就是怕冷，怎么滴？

    队伍最后的黄全一今天穿了件黑色夹克衫，里面也套了件薄T恤。平时上学打球，他都习惯把头发放下来，免得发胶掉胶弄得满头都是。今天他难得把头发弄了上去，露出整个饱满的额头。

    纪玲珑第一次见黄全一这个样子，微微诧异，眼神里满是意外。他这副表情，让黄全一突然想起那次邀请他一起打球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侧过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黄全一笑了笑，故意撩了撩头发，说：“好看？”

    “噗，一mama你太自恋了。”何肆第一个回应。从小到大他看黄全一的脸和自己的脸次数差不多，对这个大帅哥他已经完全免疫了。

    陈景铜和邹晓光早就溜进房间里面了，邹晓光还擅自开了暖气，一脸满足地对着暖风口吹，陈景铜默默地给他拿了杯水。

    纪玲珑这才认真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比他微微高半个头，头发往后撩，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可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不羁的光。身材高挑匀称，轻轻靠在门沿边，书包斜斜垮垮地挂在他的左肩，把夹克往外扯了一些，露出一小段漂亮的锁骨。

    “嗯，好看。”纪玲珑重重地点头，语气满是认真。黄全一这才真正笑了开来，他走过纪玲珑身前，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闹。”纪玲珑的眼睛都被前额的发丝打扰着，让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睛。

    “好。”蹂躏够了，黄全一才收回手。这时屋内剩下3名成员已经自觉地参观起纪玲珑的房子来。他们知道纪玲珑的父母比较忙，平时都是新城和国外两头跑，所以很少回国。纪玲珑倒是习惯了这样孑然一身的生活，倒也乐得清闲。三人参观完次卧后，便拉开了主卧的门。

    “卧槽。”一看到主卧的光景，何肆就忍不住爆了句脏话。他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主卧被改建成一个舞蹈室，光滑的木地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对舞鞋，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挂着几件薄衣。墙壁上都贴满了镜子，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细心，镜子被擦得很干净，连贴何处都没有明显的灰尘。靠窗那一排镜子前安装了一个把杆，原木色的柱身，上面还零零散散地喷了不同颜色的漆，把整个舞蹈室都映得明亮起来。窗户正对着小区内两棵树的树冠，偶尔飞来一只麻雀站在窗台，抖擞了两下又飞走了，留下几根细碎的羽毛。

    自己的舞蹈室被他们这样疯狂地打量着，纪玲珑的内心有几份羞涩。舞蹈是自己最大的爱好，他没办法否认，跳舞能让他完全放松自己，沉溺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或孤独，或沉静，也或欢欣。现在舞蹈室门前完全被堵住了，似乎他的世界也被迫打开了一道口，等着某些不甚明晰的东西涌入。他默默地站在一旁，感受着这份莫名的涌动。

    “龙儿，要不你跳个舞看看呗？”邹晓光问道。从纪玲珑要入学的那天起，白添添就向班里各个同学宣扬新同学是个舞蹈天才，但上次纪玲珑才拒绝了黎璃璃邀请，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看过纪玲珑的舞姿，看到他家里的这个舞室，2班后座的几个人便蠢蠢欲动起来。

    纪玲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下次吧，房间刚装修好，地板还不牢呢。”听到他这样说，何肆和邹晓光也便作罢。只有另外两个人知道，纪玲珑在说谎。陈景铜家里开家装公司，他当然知道纪玲珑说的是假话，而黄全一则是看到纪玲珑眼神下意识的闪躲。等其他人都出去了，黄全一还看到纪玲珑关门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无奈和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