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耽美小说 - 你说风花雪月几场(原名,丹青醉)在线阅读 - 第五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双儿真心被辜负)

第五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双儿真心被辜负)

    司徒澈叹为观止地瞧着听着,竟是发出来了“三昧手”的溢美之词,他对于点茶一道虽是只会皮毛,可是亦是发觉靳诀点茶手法极其高明,一时间竟是心悦诚服地仔细观摩着,只是一听到那人说道要喝他做成的第一碗茶汤,司徒澈脑子里又是浮现出穆辰的身影来。若是出了第一碗茶汤,不知道端去给王爷品用时,他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夸自己有了长进。靳诀似乎察觉到了司徒澈神思游离,便是极其细心地询问着:

    “阿澈,又是不专心了,可是有心事?”

    司徒澈反应过来靳诀的问话,迟钝地“啊”了一声后,便是尴尬羞赧地垂头致歉:

    “真是失礼了。许是到了春日里,觉得人有些惫懒了,一时间竟是走神了。方才又突然回忆起从前的往事,望着满院子的春色,便是想着骊山那漫山遍野的花开烂漫了吧。”

    司徒澈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往年这个时候,王爷穆辰都会领着他去皇家园林围猎玩耍,犹记得穆辰少年打马,端的是意气风发,英姿潇洒。而今时今日,自己却是像个物件玩意儿一般随意被人赠送出去,恐怕穆辰都不会记得还有他这么个人了吧。司徒澈少年心绪,却是少年老成,自然心思都会细密一些,今日他说这些,只是想让靳诀带自己去骊山骑马,若是能凑巧遇见王爷,那自然是极好的。

    “阿澈想去骊山吗?正好,初春草芽疯长,骊山春狩围猎,只要非皇家围猎之时,我这个闲散小官儿倒是可以带着你去猎场外围骑马遛弯捶丸投壶打马球。不知阿澈可愿随我同去?”

    靳诀是有私心的,他很是喜欢与司徒澈单独相处,总觉得司徒澈与旁人不同,每次一见到他时,心里就是满心的欢喜,再无其他。司徒澈心意得成,自是点头答允了,二人也是乘着马车前往了骊山。

    路上花了三两个时辰,到了骊山却已经是下午未时一刻。即是春日,骊山有花繁似锦,亦是有草木葱郁,高耸入云的杉树,山岭上长青的树林夹杂着粉白一树繁花,当真是斑驳美丽。随处可见的潺潺的小溪流间不知名的野花开的繁密,一群不知名的鸟从林中飞出,惊跑了饮水的几只不知名的小兽。

    司徒澈与靳诀一起,一人牵着一匹骏马,缓步走在柔软嫩绿的草地上,野花开的烂漫,衣裙掠过,花叶粘附在路过的二人的衣角裙摆上。

    司徒澈看到这春意盎然的美景却并没有见得有几分高兴,却是依旧一脸淡漠地牵着马遛弯,对于靳诀说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脸上偶尔划过几丝勉强的微笑。

    今日司徒澈穿的是一身白色锦缎绣着湖兰色云海的圆领袍子,手臂上是配对的牛皮绣云纹护腕,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果绿色的对襟袄褙子,腰间的白玉腰带中挂着一把作为装饰的佩剑,脚上凳着一对白鹿皮靴,方便骑马,耐磨防水。头发全部梳成个整齐的发髻,由于年纪未及冠便是由着根白云锦暗纹提花发带束发,额间系着根绳子带着岫玉的黑色网纱抹额。柔和的春风拂过司徒澈清秀白皙的面庞,只剩几丝刘海碎发在风中飘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在暖阳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一身劲装,衬得司徒澈身形健美,神采飞扬,姿色天然,不似穿常服时那边羸弱。

    靳诀偷瞥了几眼,眼里尽是感叹和惊艳,今日他特地按着司徒澈的身量,吩咐人寻遍了京城的裁缝铺,这才找来这一身可以骑马穿的衣裳,果然司徒澈虽是双身子,却是更偏于男子的清俊风格。靳诀很是满意自己的决策,可是他却是始终瞧不见司徒澈面露喜色,不禁有些纳闷,便是灵光一闪,轻轻拍了拍司徒澈肩头,道:

    “阿澈,不若我们来比比骑术吧?就以前面围栏处那颗大杉树为终点,就谁先到,输家便要许赢家一个不违背仁义道德的条件。不知阿澈,意下如何?”

    “嗯?好…好啊……”

    司徒澈回过神来,扭头却撞见了靳诀一双褐色深邃的眼眸,泛着温柔如水的微光,浓密的倒八字眉,高挺的鼻梁,如樱花一般淡粉色的薄唇,举手投足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司徒澈却是看着靳诀的脸发痴,而此刻他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穆辰的音容笑貌。靳诀看着司徒澈望着自己出神,一时间会错了意,误以为司徒澈是被自己的样貌所迷惑了。靳诀捧着司徒澈的侧脸,望着他修长若蝶翼的睫毛下那双像春水一样澄澈的眼睛,鼻若琼雕,丹唇半启,宛若带着露水初绽的玫瑰,诱惑着人去采撷。

    靳诀与司徒澈对视着,似乎快要陷进去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里,他正鬼使神差地准备吻上去司徒澈那张樱唇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笔直的射在了他身旁的马屁股上,马儿惊得嘶鸣一声,突然抬起前腿来,靳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身子护住了司徒澈,自己却是被受惊的马匹踢中了左蝴蝶骨,痛苦之余,整个人随着惯性倒地时却是急忙翻身以自己为rou垫再次护住了司徒澈,谁知偏又倒霉的磕伤了右手指骨。十指连心痛,方才被踢伤左蝴蝶骨还不觉得太疼,这右手指骨却是痛的要命,靳诀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嗯唔……”

    “阿瑜大哥!”

    司徒澈惊呼,察觉到靳诀受伤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靳诀就往一旁的树下坐下。谁知不远处几人打马而来,竟然是几个衣着华贵的陌生公子哥们。

    “靳兄,对不住了,我方才想射一只逃跑的白鹿,谁知道箭竟然射偏了,跑到你马屁股上去了!哈哈哈,我看那匹马也废了,不若我明日带着十匹好马去你府上给你登门道歉!”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绛紫色滚金镶边绣蟒的少年公子,说话阴阳怪气,长相更是一副阴险狡诈的模样。他洋洋得意地骑在马背上,饶有兴趣得盯着司徒澈看,眼神里划过一丝惊艳和yin欲。司徒澈自知此人身份不简单,不敢轻易得罪,只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就是扶着树下的靳诀起身,靳诀面色惨白,显然是十分难受,此刻他却是虚以委蛇的笑着道:

    “世子言重了,靳某不过是小小轻伤,一匹马儿,废了也就废了,何须世子赔偿?我眼下需回帐篷处理伤口,便不作陪了,还望世子见谅。”

    靳诀很是谦恭地行礼准备带着司徒澈离开,那世子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二人,勒着马拦了二人的去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司徒澈,猥琐一笑道:

    “这个少年就是穆辰送你的娈童?还真是个绝色尤物呢?不如,你把他赠予本世子如何?”

    那位自称世子之人名为,穆昭,是四王爷穆修的独子,也是承袭穆修亲王之位的世子。此刻穆昭正颐指气使的说着,手里还玩弄着老王爷赐他的马鞭,仿佛只要靳诀敢说一个“不”字,那鞭子就会打下去。靳诀却是安国公嫡长子膝下嫡出第三子,曾经考取一榜进士,官职最高做到了翰林院上大夫,不过四年前就被革职了,贬为了礼部小官,又无爵位,自然比不得穆昭出生高贵。

    “哈哈,世子说笑了。司徒澈乃我好友,并非娈童,亦非物件,岂能随意赠人?!还请世子慎言慎行,立刻放我二人离去,不然我安国公府明日的奏折上恐怕就是要多添几个字了!”

    靳诀抛却刚才那副谦逊温和模样,立刻摆出个强硬姿态与之掰扯周旋,自知已经得罪了穆昭,干脆得罪个透彻,万事有父亲和祖父安国公兜着。司徒澈听着靳诀的话,却是受宠若惊,他不过与此人才相识数日,萍水相蓬一般,却是被对方当做好友以礼相待,可是王爷呢?王爷恐怕从始至终只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已经把自己忘了吧。一旁的穆昭却是不悦了,甩着鞭子又是骑马靠的更近了:

    “你竟然忤逆本世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安国公又能奈我何?!”

    司徒澈一边扶着靳诀,一手紧紧得握拳,奈何理智告诉他,不可鲁莽行事,就连一向淡然的靳诀此刻也是面露愠色。就在几人僵持之时,一道邪魅笑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刀削,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凤目狭长,不经意流露出的寒光让人心生畏惧。

    “哈哈哈!安国公不能奈你如何,我荣战王倒是不介意当着群臣的面参上世子一本!靳诀乃本王的好友,凭你也敢招惹吗?!”

    来者正是穆辰,他驾着马逡巡了绕了几人打量了一番,嘴角含着不明深意的冷笑,笑里藏刀。那个穆昭看到是穆辰之时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立马畏畏缩缩地在马背上朝着穆辰行了一礼:

    “昭儿见过王叔……”

    穆辰是先帝的十七子,穆昭的父亲是先帝的第四子,就连当今王上都是先帝嫡长子太子所生的嫡子,和穆辰同岁,私下见到穆辰也是要叫一声王叔的,更何况穆昭,毕竟穆辰受群臣拥立享有摄政大权。

    “滚!以后别让本王再见你欺辱本王亲近之人,否则,后果自负!”

    穆辰后面几个字咬的极重,恶狠狠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夜叉一般可怕,穆昭更是没有再想打司徒澈的注意,带着手下的小弟们就是灰溜溜的跑了,一刻也不敢多留 。穆辰对于穆昭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只是嗤之以鼻,即刻下马查看靳诀的伤势,见靳诀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暗叫不好,即刻命人将靳诀扶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赶回了驻扎帐篷之处。

    御医已经来看过靳诀的伤势,道是骨头都无碎裂迹象,只是轻微错位,却震伤了肺腑,需要调养一个月,且左右手都暂时不能灵活行动运转,只得绑了布条兜着,生活起居都还需要人伺候着。司徒澈自知靳诀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愧疚不安时,便是自请照顾靳诀的生活起居,穆辰却是淡淡地慰问了靳诀几句,便是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看也没有多看司徒澈一眼,更莫说叮嘱一两句话了。司徒澈望着穆辰离去的背影,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再一摸脸颊,遭已经是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