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半人半鬼态
晏帝让人打扫了屋子，九娘子才吃上了第一顿来自人间的食物。 桌子上的菜色并不多，但是相较于地狱的东西来的色香味俱全，吃了千百年的阳气早就腻了，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灵气涌出，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此时的晏帝坐在九娘子一旁，他静静的看着对方纤弱的手指拿着筷子夹着食物一口一口往嘴里放。 那吃的油乎乎的嘴唇在他的眼中倒是秀色可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声音让原本吃的正开心的九娘子停下了手，呆呆地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正静静的看着他。 他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你也要吃吗？” 九娘子指了指眼前的东西，只看到晏帝摇了摇头，“你既然不吃，那奴家继续吃了。” “恩。”晏帝点了点头，九娘子转过头正打算继续，却看到身边的男人那眼神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你真的不吃吗？”他就不信了，这人能忍得住不吃东西也不吃自己。 “不吃。”晏帝倒也有耐心，一声声应着他。 他越想越不舒服，脸上的表情已经拧成了麻花，在对方不堪的注视下说道：“那你看奴家做什么？绑着奴家来人界，现在又把奴家安排在这屋子里，也不说明原因，想吃奴家身体的人多的是，你这厮即便是晏帝也不能这么无理吧？” “你既然知道本座是谁，那本座贪图你的美色又如何，无理又如何。” “你……”晏帝的话让他实在无法反驳，九娘子放下筷子双手插腰，抬起头，气呼呼的说着，“那你到底想要从奴家这里得到什么？” 一直到他问完，晏帝的视线紧紧的盯着他，许久后他看着对方起身，开门，离开。 “我……”他越想越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气死奴家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声音回荡在屋中，却没人应他，双手不安的安抚着自己的胸口，突然又是那不安的心悸传来，九娘子赶忙从怀里拿出晏帝给的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到嘴里。 一瞬间药丸化作气体传到自己的胸口，那冲击感才被压下去。 “呼……”沉重的气吐出，脑子里的氧气仿佛回来一般，额头的汗珠缓缓落下，“好难受……”只是瞬间功夫，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东西到底什么？晏帝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疑问环绕在自己脑海中许久，五天后如往常一般，杨菁伺候他用食，洗漱结束后，他才鼓起勇气问道：“菁哥，你知道晏帝找奴家来是做什么？” 他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脑袋，静静看着站在一旁的下人说着，手指还不忘往上一挑，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额……”杨菁摇了摇头，“不知。” “那奴家换个问法，奴家的身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说实话也没有。”杨菁尴尬一笑，九娘子呵呵一笑，“也是，奴家就是一小倌儿，哪里值得晏帝这么大费周章。”他说完后转过身双臂撑在身后的桌子上。 记忆渐渐回到彼岸之地，“奴家突然有点想回去了。” “那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杨菁上前帮人倒了杯茶，推到了九娘子的身边，他倒是一笑，眼睛看了对方一眼，“奴家还是第一次被人伺候。” “哪里的话，晏帝让属下伺候公子，以后便是公子的人了。”杨菁露出职业微笑。 九娘子转过身看着对方，“你是不是会武功，在晏帝身边应该很值得信任吧？” “还行。” “那还真的委屈你了，跟了奴家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主子，对了，既然你跟了晏帝很久，你和奴家说说他的事情吧？”九娘子饶有兴致，便又转过身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 “坐下和奴家说说晏帝的事情。” “是。” 自杨菁入座，两人便也只说了一个时辰，九娘子一问杨菁三不知。 “晏帝可有妻女？” “不知，可能没有，属下没有见过。” “晏帝可有喜爱之物？” “没有，属下不曾见过。” “晏帝可有……” 得到的消息甚少，他完全没有办法从下人那边得到消息，只能等到晏帝自己过来找他了，或许…… “晏帝在吗？奴家想见他。” “应该在的，属下去请晏帝过……” 九娘子一听摆了摆手，“奴家和你一起去。” “是。”杨菁笑了笑，显然他也不明白眼前的男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九娘子走到门口，踏出的那个瞬间，眼前光芒闪过，身体忽而短暂的疼痛了一下，恍惚的身体被他稳住，眨了眨眼睛唇角 扬起笑容，眼前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适。 “公子没事吧？”杨菁转过身想要搀扶九娘子，却被他躲了开，“我 没事，我们还是先找晏帝比较好。” “好。”杨菁没有问，但是一路上他都注意着身后的九娘子，虽然脸上的表情还不是太好，却也没有表露出不舒服的感觉。 一直到两人来到书房门口，杨菁才敲了敲门，屋中晏帝应了声，九娘子才探出头悄声问道：“奴家可以进来吗？” 书房中的男人放下手头上正在做的事情，晏帝抬起头看着熟悉的面容点了点头，“进来吧。” 得到了许可九娘子露出淡淡笑容，他笑着走进屋中，自从踏出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到现在踏进书房中身上的疼痛感才消失了一些。 “晏帝。”走进屋子他恭敬福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抬起头的那瞬间却看到晏帝脸上对他的嫌弃，或者说是不悦。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可是两人现在这般的身份，不就应该是这般关系吗？ “你找本座何事？”晏帝说话的语气并不太好，九娘子也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会对他这般态度。 便是想了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朝着杨菁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先离开。 晏帝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动作，一直到书房的大门被关上，屋中只剩下两人时，他才继续开口道：“何事？” 九娘子一听抚了抚嘴巴莞尔一笑，“晏帝明知故问。” “嗯？”晏帝眉间一挑，似乎对眼前的男人并不屑于rou体的交换；“晏帝，奴家，这一次前来，只是想问些事情。” “无可奉告。”晏帝说完拿起一旁的书籍正打算继续时，九娘子脸上的表情早已经不耐烦，他上前就坐到晏帝的身边，故意露出洁白的双腿翘在对方的大腿之上，“晏帝，美人在旁，如何还能阅尽书中颜如玉？” 他刚说完，却见晏帝的手捏着书本，弹指间那手中的古籍便是碎成了渣滓。 “你有完……”愤怒的男人转过身，九娘子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对着他愤怒发火，眼前的人物也没有办法在自己的瞳孔前聚焦，身体恍惚到要消散一般。 晏帝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上前抱住要摔倒的九娘子。 此时怀中的男人缓缓的喘着气，“呼……”气息很微弱，九娘子张开嘴巴，灵魂一束又一束往外冲。 晏帝颤抖着双手小心的伸出手探着鼻息，“贤儿？贤儿？”陌生的名字传至耳旁，九娘子微弱的视线凝聚成一点，那恐怖的男人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的温情。 “玉贤？”晏帝害怕到只能启动阵法，瞬间整个晏域宫被包围在暗淡的光芒中，宫殿周围的生灵全数被吸收到书房中。 晏帝双手撑着九娘子的背脊，把身体中一层层的灵气渡给对方。 许久过后九娘子的呼吸才稳定下来，晏帝流了一身的汗，他怀中抱着九娘子的身躯久久不曾放开，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不悦。 ‘千年前，你我一别，千年后，你我又是同样的相遇，贤儿……本座拼尽全部也会护你这一生一世。’ 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他喘着粗气，手指搭在对方的脉搏之上。 灵魂和身体无法契合，千年前的躯体已经无法再适应这原本的灵魂，加上记忆的消失，九娘子已经变成了半人半鬼模样。 卧室中 “半人半鬼？”得到了消息杨菁有些害怕。 “嗯，本座要出去找寻能够稳定贤儿躯体的方法。”晏帝揉了揉眉头， 他自黄泉彼岸之地把人带回来后，却不曾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杨菁摇了摇头，“晏帝，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属下们去做吧，时间恐怕……” “本座亲自去，你在这里照顾好贤儿便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晏帝说完最后再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手指揉了揉对方的脸颊，‘还是原来的模样，真好。’ “晏帝……”杨菁还未说完，晏帝便已经消失在了远处，他无奈叹气，眼睛看着床上的男人，还是摇了摇头。 “何必呢，这又何必……” 无尽的哀叹到底是什么也说明不了。 思绪渐渐放开，耳旁回荡起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脑海中深藏的记忆犹如鲸鱼之声，一层层突破大气层。 ‘贤儿，贤儿？’ ‘贤儿……’ 一声，两声，有快乐，有愤怒，还会有训斥。 到底是谁在他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尊尊教导，到底是谁在寒冷的夜晚给他送了一床被子，到底是谁……是谁和他在说话。 ‘为师姓闾，名唤闾晏，清字辈，众师兄弟唤为师清晏。’ 眼前的人白衣胜雪，墨发高束，脸上……脸上……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既已入了为师门下，亦无名无姓，便随为师姓闾，赐单贤字，属玉字辈。’ “是……”是自己熟悉的声音。 ‘你已不是凡间的倌儿，何须做出如此低等的姿态，修天师之命才是你的使命，抬起头随为师回宫。’ 他背对着玉贤，那个瞬间，高大的背影深深倒映在他心中。 那男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唤自己贤儿，贤儿又是谁。 脑海中混乱的记忆，促使着九娘子不安的摇晃着脑袋，一直到他害怕到惊醒，才睁开眼睛大声喊了出来。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