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尊主(兄弟相jian,双胎)
当今武林,以境界最高者奉为尊,门派掌权者奉为宗。 今日,正是长风门宗主的大喜之日,十里红妆,堪比皇家之嫁娶。 一身吉服的宗主长风歌却还猫在房间里自斟自饮,他耳力极好,自然听到厅堂内各路宾客的窃窃私语 —— “怎的就突然娶了个苗疆女子?” “听说是风流债找上门,都快临盆了…” —— 去他娘的风流债找上门! 长风歌将半满的酒杯掷在地上,又回想起此前他亲哥长风满月—也就是当今长风门的尊主,助苗疆血莲教御敌,结果身中邪毒,与血莲教教主合房一夜…… 长风歌那夜喝得酩酊大醉,伤到肝胆俱裂……后来竟再未同长风满月讲过一句话。 直到,一个月前,血莲教教主薛骄骄挺着肚子找上门来,数月不曾露面的长风满月居然现身,让长风歌娶她,不然就与他断绝兄弟情义。 各门派尊主需得断情绝爱,以证大道,长风满月为了这个“狐狸精”,竟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这边,长风歌在房里骂骂嚷嚷, 另一边,他口中的狐狸精薛骄骄却脚步匆匆的赶往“南月小筑”,她一身大红喜服实在扎眼,只好边跑边脱,将外衫,头饰,发簪一并丢给默默随着她的一名紫衣少年。 直跑到南风小筑与外面连通的一座小桥前,她才急停下脚步,左右未看见侍从,才将一个圆滚滚的布枕头从身上解下来,“喏,拿好你的儿子。”,紫衣少年听话的捧住,害羞带怯的“嗯。”了一声。 走过小桥,只见一水上小亭,四周垂着厚重的白色帘子,她不敢贸然掀开,小心谨慎地问了一句,“尊主?” 半晌无声,一年长美妇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正用巾帕净手,只衣袖上溅上了点点血珠。 “姑母!” “嘘。刚睡着,别又给吵醒了。”薛舞悄悄撩开一点帘子,靠在榻上浅昧的长风满月,如雪如月,如花如昨,除了鬓角被汗水浸得微湿,看不出一丝疲态。 纤长如玉的手指搭在高隆的腹上,美人将产,身边却只有他们这几个不想干的人。 “面上是不在乎,还是难受了,”薛舞叹了一口气,“从昨夜起就一直躲在这,怎么劝也不听,非把自己折腾得要早产了才完事。” 长风满月年少时曾去苗疆修行,与血莲教也算有一段渊源,非要论辈分,他应当是薛骄骄的师兄。 “要生了?那我是不是不用嫁了!” “想得美,你嫁给长风歌是为了给你师兄的孩子一个名分,赶紧穿好衣服去拜堂吧,拜完了就按计划行事。” 赶走了不懂事的,薛舞转头就见懂事的那个正半合着眉眼望着她。 “吵醒你了?”薛舞探上长风满月的脉,“想吃点什么?姑姑给你拿。” 长风满月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凄切,“姑姑,我有一事相求。” …… 薛骄骄被长风歌牵着,其实也只牵了她的袖子,刚跨过火盆,就听见众宾客一阵惊呼声,旁边的男人立马放了手,有些惴惴地望向来人。 她也不管礼数,一把掀开盖头,果然见到她即将临产的师兄裹在一件大黑裘里,被薛舞扶着从门外慢踱踱地走进来,小雪初霁,却又开始落了,洒在他泼墨似的发丝上,面似霜雪,却如尊神,黑白相衬之间,两位新人喜服上的红都显得那么无味。 “长风门尊主果真绝色。” “听说尊主闭关数月,这趟没白来。”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长风歌耳边响起,他眼里涨起一丝怒火,却在看见长风满月脚步踉跄之时熄了下去。 “阿月…”薛舞扶着长风满月,才能感觉到他强撑之下的摇摇欲坠,他眼底泛起了水光,一呼一吸间皆在冷风中形成一团白气,手却是冰凉的,“阿月,你快生了,我们回去吧?”薛舞托着他的腰,能感觉到他不自觉地想往下坐,却挺着身子在与本能做着无谓的抵抗。 “看他拜完堂…就走…”长风满月稳住脚步,缠在腹部的棉布只松松裹了三层,此时却像是催命符一般把他的肚子往下刮,两个孩子你争我夺的想要出来,抵在他的胯间。 从南月小筑一路走过来,从未有过的痛楚几乎是击溃了他残存的清明,他多想告诉长风歌,他就要诞下他们俩的孩子了,可是走到门口,见到穿着吉服的挺拔身影,他只觉得腹中绞痛不能自已,其他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兄弟二人的生身父母受jian人所害,如今坐在高堂之位上的正是痛得面无血色的长风满月,薛舞站在一旁,见长风满月屏着气,背脊微偻,若不是坐在椅子上,怕早已摊在地上,起先检查时,虽产口未开,但是孩子却下来得快,方才又疾行到这里,只怕坠得凶狠。 诚如薛舞所想,长风满月紧咬着牙龈,只盼着这恼人的婚礼早些结束,他疼得受不住,只能猛掐着自己的大腿,眼前一片白一片红,茫茫然的,在长风歌看来却是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哈、”还没等新人送入洞房,长风满月还是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又迅速狠狠咬住牙齿,却显得他龇牙咧嘴,更显得痛苦,他使劲弓着身子,才没让作痛的肚子显露在众人前,薛舞抢先一步扶住他,极低声道,“走?” 长风满月用力点点头,气息乱得一塌糊涂,半张着嘴巴靠在薛舞身上,孩子还未进入产道,他勉强还能站得住,只是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踮着脚尖在走路,眼见新郎官就要过来扶他,新娘子突然抱着肚子拉住长风歌,“要生了,我要生了!”薛骄骄一边拽着长风歌,一边给薛舞打眼色,宾客们闹哄哄的,一时间乱作一团,长风满月这才咧开嘴,带着哭腔低唤了一声,“姑姑,我好疼…” 薛舞连拖带拽地将他扶了出去,幸好所有人都在关注就要“临产”的新娘子,无人注意他,刚走出厅堂,转了个拐,长风满月的眼泪就生理性的夺眶而出,双手扒着墙,头抵在墙上,垮着腰直抽气。 “阿月?”薛舞急嗦嗦地把手伸进他的狐裘里给他扒拉肚子。 “别…”满月按住她要扯下束腹白布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走。”他好像是熬过了一阵痛,又有了些力气,也不要薛舞扶,径直走到了薛骄骄住的客房里,还没等薛舞关上门,他弓着身子就缓缓跪了下去,头抵在地上,不叫不嚷的。 薛舞拍了拍他颤抖的脊背,“一阵一阵的,便是快了,姑姑扶你去床上。” 长风满月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但是只是以拳抵腹,直到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才攒足力气站起来朝屏风后面走去。 薛舞花一个月打造了这个单向屏风,只里面能看到外面,又在屏风里布置好了一张软塌,她把长风满月扶到软塌上,搭上被子,“疼了就咬住。” 长风满月轻喘着,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截软木,“劳烦姑姑了。” “也不知道你是何苦,不过既然你愿生下来,姑姑会保你们平安。”薛舞说完,就拐了出去,正见到紫衣少年抱着薛骄骄进来,后面跟着看不见半点紧张的长风歌,约莫还在生长风满月的气。 “姑姑,我好疼,还有多久能生呀?”薛骄骄由着薛舞在她的枕头肚子上摸来摸去,却话里带话地问她的师兄。 “产痛已经规律了,当是快了,麻烦宗主烧些热水,做点好入口的清粥,再送些干净的布巾进来。”薛舞早已把接产的工具准备妥当,只是得把长风歌支开。 “已经派人准备了,我就在外面。”长风歌也没有呆在这里的意思,拔腿便走,走到门口,突然返回来,“尊主呢?方才不是同你在一起?” “尊主他受了凉,回南月小筑了,宗主不如去那里找他。” 长风歌前脚刚走,紫衣少年就寻了一条更近的路朝南月小筑奔去。 薛舞和薛骄骄转进屏风,却见长风满月痛得冷汗涔涔,一手垂在床边,手上都是血,一只蛊虫在地上的血泊里。 薛舞给他包好手腕上的伤口,见他发作了窝在被子里,也不忍骂他,“把同生共死蛊挖出来,是信不过姑姑吗?” “不、不是、呃、”长风满月急得直喘,薛舞忙给他顺背,“好了,好了,我不是怪你,我是心疼你。” “姑姑不用心疼我,是阿月要谢谢你们…呃、啊…”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肚子又开始发紧,脸一下子白了,薛骄骄就在床尾给他揉腰,好半晌,他才缓过气来,按着由硬变软的腹底,缓缓地吐气。 “姑姑给你看一下。”薛舞见他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却也不好给他换,只是这检查,却是非做不可的。 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下面凉飕飕的,长风满月把头埋在枕头里,只当是不知道,但是当手指挨到他的产口,他还是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姑姑…” “嗯。”薛舞应了一声,也没有纵容他,细细检查了一番,中途他又疼了一阵,产口吞吞吐吐地往外吐血丝,“开得有些慢,不过也有三指了。” “骄骄,去把小厨房的热粥端过来给你师兄。” 粥端过来了,长风满月却是怎么也喝不下,连着呛了几口出来,倒是肚子,紧紧巴巴地又疼了起来,他靠在枕头上弓着身子辗转着,嘴里一声声轻呼,“啊、啊、哈、”。 生孩子这么疼,薛骄骄坐在一旁将剩下的半碗粥塞进肚子里,看薛舞又是一个劲给长风满月揉肚子,又是把软木塞进他嘴里怕他咬着自己。 等过了这一阵,长风满月已经陷在被子里仿佛快要昏过去一般,薛舞又舀了一些粥,趁他没力气吐,这才灌了进去。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薛骄骄一个蹦跶就蹦回了外面的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薛舞叹了一口气,也去了屏风外。 谁知长风歌直接把门踢开了,还把被他揍了一顿的紫衣少年扔了进来。 “小紫!”薛骄骄见紫衣少年嘴角有血迹,情急之下就扑了上去,探了探鼻息,还好没事,“长风歌!你下手也太重了!” “我哥在哪?”长风歌已经换回了一身黑衣,一把凌厉的长剑直指薛骄骄。 “小紫打不过你,是因为我告诉他不可伤人,但是你伤了他,就另当别论了!”薛骄骄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怎会容得自己的人受伤。 “我不跟你打,”长风歌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告诉我,我哥在哪里?” “打完再说!”薛骄骄并指成掌,就迎了上去,她对这个长风宗主憋了一肚子气,几招下来,长风歌一直避着她的肚子,她竟然占了上风。 薛舞看准了时机,本来准备偷袭长风歌的暗器却射到了薛骄骄腰上,她腿一软跪了下来,薛舞就将计就计扶住她,“骄骄,别打了,你要生了!” 薛骄骄这才想起她师兄还在里面,“长风歌,你滚出去!” 长风歌眼神闪烁数次,他刚刚好像听到他哥的声音了,许是听错了。 门一关上,薛舞便低声说,“你师兄怕是忍不住了,你就在这里,叫得大声些,盖住你师兄的声音。” “哦。”薛骄骄懵懵懂懂哦了一声,一边去检查小紫的伤势,一边乱七八糟地开始边喊痛边骂长风歌,长风歌在外面锤了几下门,却也没有闯进来。 长风满月摔到了床下,靠着床两腿微分着,嘴里含着软木,涎水都流到了衣襟上,压抑不住的呻吟声从喉咙里传出来,“呜、唔、” 薛舞几下脱下他的裤子,又用布巾垫在下面,“开了六指了,慢慢用力,让孩子到产道里。” 长风满月点了点头,抓着自己的腿根顺着坠痛往下用力,就在孩子滑入产道的那一刻,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磨人的疼痛,随着胯骨被撑开的钝痛仰着头嘶吼起来。 外面的薛骄骄没想到他突然发作,扯着嗓子快把喉咙叫破了。 薛舞掰开他的手指,见他腿根上几道血痕,洗了巾帕来给他擦了,又检查了产口,嘴里只安慰道快了快了。 长风满月的痛呼声一刻也没有停止,孩子却一个也不见下来。他渐渐有些神志不清,嘴里模模糊糊地唤着“小雪”。 他那时是想要一个meimei的,他叫长风满月,meimei就叫初雪,后来虽然得了个弟弟,乳名却叫小雪。 “姑姑,我要小雪,我好疼、它、它要把我撕开!” “不会的,不会的,是孩子要出来了,你再忍一阵就可以用力了。”薛舞不知道谁是小雪,只当他疼糊涂了,等他疼过这一阵,才端了一碗催产药给他喝。 长风满月硬着头皮喝了药,半倚在榻上,“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并非,而是男子之身本应当在孕期扩张产道,有助于生产,虽然之前用了几回药玉,可是…” 听薛舞这么说,长风满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之前用的蛊虫…” “想都别想,之前能用蛊虫是因为长风歌当时心神混乱,况且孩子已入了产道,现在扩张…也来不及了。” “扩张?什么扩张?”屏风有一定的隔音作用,薛骄骄见里面一点声也没有,还以为生了,进来就听到这个词。 “长风歌还在门外吗?”薛舞随口一问,长风满月的眼睫煽动了一下。 “在呀,他找不到师兄,急得跟个蚂蚁似的,吩咐了好多人去找。”薛骄骄正得意,长风歌敲了敲门,“生了吗,抱出来给我。” 薛骄骄连忙奔出去,就在门口叫唤了几声,门外的人默了默,又走开了。 …… 约莫又是一个时辰,里面没动静,长风满月也没有找到,这时,才有一黑衣人捧着一只匣子呈给长风歌。 “宗主。” 长风歌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只翩跹飞舞的紫蝶,当初长风满月瞒着他给他种同生共死蛊,不久后就被他挖了出来,做成了羁绊蝶。 “去找你的主人。”长风歌把蝴蝶放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头撞上了眼前的门。 长风歌一下沉了眼眸,“你们都下去。” “是。” 与此同时,屋子里,长风满月即将产下第一个孩子。 因为孩子下来的太慢,不得已在小厨房的门框上绑了两条绳子,让他抓住垂下来的绳子站着生产,好歹是磨磨蹭蹭有了些进展,只是他不愿光着腿挂在那里,只好将一件外衫围在腰间。 淅淅沥沥的液体从产口里淌出来,羊水未破,肚子却已经是坠得狠了,因为有两个孩子,上腹不见变小,下腹却尖得吓人。 长风满月嘴里意识不清地唤着“疼”,薛舞只能给他使劲顺着肚子,隔着薄薄的一层肚子,每次下手,都能感觉到孩子往下走一些,产口也打开着,只是长风满月不能大声地唤疼,否则几个使劲,孩子早该下来了。 “呜——哈、”长风满月梗着脖子,踮着脚尖,使劲往下蹲,岔开的双腿之间,裹着胎衣的一个小圆弧怯生生地往外挤,胎膜兜着的羊水眼见就要破开。 “觉得如何?”薛舞不敢动他,只等他破水。 “坠!坠…啊、啊!…” “快生了!顺着用力!”薛舞蹲跪在他身下,一张柔软的白布摊开着,怕他一个用力孩子就落下来。 “师兄!”薛骄骄突然急急地叫了一声,还没等她继续,就歇了声,长风歌已经站在了屏风后,看到他的哥哥,正像个青蛙一样挂在门框上生孩子。 “啊!…啊、出、去、快出去!”长风满月僵了一下,腹部剧烈地收缩,哗啦啦一声,羊水没有任何阻滞喷洒了出来。 沉甸甸的肚子rou眼可见地往下一落,长风满月啊地一声卸了力气,护着肚子就往下跪,长风歌眨眼间已搂住他的腰,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长风满月便搂着他的脖子发狠似的用力。 薛舞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掰开他的产口,因为刚刚的下坐,产口好像是撕裂了,伤口又流出红色的血。 长风满月哆嗦着,一用力下面就裂开似的疼,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薛舞叫他用力了,孩子本能地向下走,要争夺个你找我后,一阵又一阵根本就停不下来。 长风满月憋着气往下用力,被他抱了个满怀的长风歌却好像是头一次跟哥哥这样亲近,抖动着的guntang的腹部贴在他身上,他咽了咽口水,雕像一般地不敢动。 “是哥哥…骗了你…”搂着长风歌的手臂骤然收紧,一个血糊糊的婴儿随着一大股羊水被冲了出来,长风满月喘息未定,怕长风歌发作怪罪薛舞她们,先丢下一句话。 “哥哥,你吓到我了。”长风歌把他的哥哥抱在怀里,才觉得扑通扑通的一颗心有了着落。 老二倒是没有那么磨人,就着这个姿势,不一会就到了产口。 “哥哥,你会走吗?”琢磨了一下,长风歌也明白了,按着正缓缓被长风满月推出来的婴儿的半个头,羊水和血水一起往下淌。 “呃、放手、快…我要、生了、”长风满月去拉他的手,本来顺畅的产程突然被堵住,让他难受的发疯,双腿几乎痉挛起来,上半身都挂在长风歌身上。 薛舞也是惊了一下,见长风歌只是轻轻托着,并没有使劲往里推,才没有上前阻止。 长风满月没能拉开长风歌的手,也没有回答长风歌的问题,推着肚子大叫了一声,孩子便滑了出来,落在长风歌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