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残暴(下)
二二六、残暴(下) 从来都听令顺从的侍卫们这会却没有动,常孟人上前一步拒令。 “将军,您伤势严重,并不……” “本将军不适长途急行军,汝等可以。汝与晁侍卫想法快马回京联络于淳大司马,严查京中所有高门大阀世家。” 晁知义心急,忍不住道:“可将军……” 姬霆蓦地的抬起眼。 他面上带着笑,完好的独眼幽幽深深,眼球周围遍布着艳红的血丝,这种像要把人吞噬般的恐怖眼神使得本来正常勾嘴的笑容都扭曲了起来,晁知义老高大的个子被姬霆这表情吓得往后退开了两步,全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 他们曾在战场上见过姬霆这样的表情。 那是曾经对着或多或少的敌军露出的表情。 最开始他们只以为那是看到敌人马上要展开厮杀的兴奋的表情,但残酷又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明白过来,姬霆确实是兴奋的,但这种兴奋不止是杀人见血时的,还有完全不掩饰疯狂天性的虐杀剁碎敌军的大恐怖。 “去罢,本将军喜好和平,汝等切记让大司马非顽抗不取性命,等本将军归京了,可还要和那些人物好生聊聊的。” 常晁两人生生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甚么,只好拉着那个头最高的侍卫叮嘱他身死都要护卫好于淳廷,两人这才换了敌人衣物离去。 姬霆全程微微笑,目送二人走远,这才转过头看向高个侍卫。 这个像铁塔般的侍卫在他面前蹲下,背起姬霆迈开大步往常晁二人相反的方向奔跑。他身形让人以为笨拙,但实际一步竟迈出好几米距离,不过一呼一吸,便像没有负重般奔出了几十米开外。 入了夏,远州就开始夜间缩短,一直到了将近子时,暮野才苍茫抹上浓色。 容城的街道与店铺这个时候正火热,城府的管事提着一提用大树叶包着的烤rou,以袖抹着额头的汗,走到府门口不远便看到有人在偏门门口站着,正同门房的两个下人拉扯。 “怎的回事?”管事脸一拉,上前横眉怒瞪下人。“好端端怎把门堵着?实在无理。” 下人委屈:“陈管事,并非小人无状,实在是此人突然上门来,说是大人之友,问及信物信件等,却只拿出个装虫的小盒,道是大人一见必然明白。您说可笑不可笑,哪有人敢拿死虫做登门之证的。” 管事一听,身子顿时一晃,忙看向门口不肯离开的人。 来人皆身形高大,浑身脏兮兮像是要饭似的贱民奴隶,身上气味难闻,方才不觉,这会回神闻到,管事的都叫两人薰得退开好几步,方明了门人为什么像防强盗似的离这两人有多远就多远了。 但管事只是脸色变幻,反而上前一步,一边试图在苍茫暮色中辩认出这两人的面容,一边道:“在下陈四,乃府中管事,不知二位所带信物可予在下一辩?” 铁塔一样的大高个子便递过一个黑乎乎的只有四分之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 这陈管事飞快放到眼皮下打开一看,又啪的赶紧关上将盒子丢回大高个怀里,怒道:“哪来不知所谓之人,竟敢行骗至城府,快快离去,否则,勿怪在下手段强硬。” 得了管事的态度,两个下人更是握住了摆在不远处的长棍,摆出驱赶的架势,上门的两人见状便退后几步捡起掉在地上的盒子离开了。 此事似是一个小小插曲,等到夜深,喧哗声收门户都紧闭了,城府的偏门无声的从内打开了。 依靠在不远处拐角的两个人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无声的走到门前,管事一改天黑时的高高在上的小人模样,态度恭恭敬敬,半跪着给个头稍矮些的人行了礼,站起来后背脊挺直如矛,浑身竟是散发着一股极为凶悍的肃杀之气。 两人在这管事的恭迎中走进城府,等门关上,矮个的稍稍抹了下脸上的脏污,在晃动的弱弱的烛光里显露出几分独眼真容,却不是姬霆又是哪个? 姬霆仿佛走在宫廷之中,自然而然的问管事:“陈四,准备好热水衣物,本将军沐汤梳洗后再用膳。” 陈四在前头引路:“将军请这边走。” 容城城府不大,但内里结构却仿了胤京,做成了五处小院并成的亭园,一路上东倒西歪躺着下人,三人视若无睹,管事一直候着伺候了姬霆洗过澡换好衣,又用了膳,姬霆这才满意的笑着道:“做得极好。陛下有令,既然心有不满,家族便不必再在世上存留了,联系其他大小世家门阀内的死卫,动手。” “发完消息,汝再往城墙卫营走一趟,请卫将军过府来一叙。” 城府的上空,很快就出现了好几道黑色的箭鸷的身影,如箭一般投进墨色夜空中消失不见,城墙上的卫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陈四的身影。 卫营将军谢放年约四十,高大威猛面上有疤,见到陈四倒是信其不疑,一听城府令有请,便带了两个亲兵欣然前往。 甫一进门,谢放先还不觉异样,走了一段路后才生出疑惑,不由眯眼看向陈四:“奇怪,怎今夜不见下人踪影?” 陈四道:“正被大人叫在主院,欲请将军做个见证,进行问话。” 谢放顿时更生疑惑了,追问:“府中发生了何事?竟要让吾来做见证。” 这话陈四反而没有回答了,一行人正好到了主院,陈四比了个请,推开虚掩的圆门。 谢放带着兵,沐着灯笼的光芒,抱着疑惑踏进主院。一脚落地,谢放顿时僵住了。 主院的庭落里,像堆死猪一样堆着十几二十号人,而在正前方的檐廊下,则摆着两排椅子,容城城府令一家子大大小小六口人,面容惨白如纸分成两排对坐着,他们中间,一个大高个儿稳稳的扶着一根粗木,木上绑着一个血rou模糊嘴被堵绑着的幼儿。 谢放再一细看,头皮都发了麻,感觉发丝根根都要冲天竖起了:那大高个儿身边坐着个年轻的独眼男子,穿着一身白衣,动作悠悠慢的拿着一柄雪亮小刀,竟从容淡定的从幼儿身上割了块rou下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将滴血的rou以刀尖挑着,递到了涕泪交加的府城令嘴前。 他顿时怒吼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