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京变
一四九、京变 “既然他等有心闹事,且让他等闹。” 把细纸情报阅完,姬霆淡声表扬了郭义一句:“汝之所为尚可,且多用心,此等宵小,尽数于太子殿下回宫前打杀了。” 郭义应了是,便又听到上首武帝问话:“明年太子生辰,即行束发冠礼,礼服备得如何?” 事关姬苏,郭义真恨不得心掏出来:“禀陛下,礼服已制大半,只是那金丝并不好纺,绣娘绣缝当中时有断裂,故略有延时。” 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斗着胆道:“陛下,若此下去,小奴害怕耽误殿下吉事,敢请陛下下令,让那金丝浇铸得比眼下之物略略粗壮一些。” 姬霆与姬武对儿子爱若珍宝,这束冠礼服自立太子开始便着人全国招了绣娘与工匠进行制作。 布帛乃用养于冰雪当中的赤阳雪蝶的蛹丝所制。这赤阳雪蝶仅生于雪原极高处,数量极少,虽生于冰天雪地,可其蛹丝却是白里带红,有赤阳暖意,其珍贵程度,一年仅得一匹三五米长的布帛,仅天子可享。 为了礼服华美,染衣的色料乃采西陲一种珍稀叫玄玉花的珍植花汁调制而成。这种花只开月下,而且是每月月圆可见月色下才开,开时如梦似幻,花瓣透明呈玄玉之色,若取了置于眼前看月,则能看到月亮是蓝宝石般的美丽,故也称月下玉。 而用到工匠,则是为了礼服金银之丝。 武帝为着儿子典礼隆重,特意叫了匠人研究,把纯金纯银溶成可纺可织的细丝,要求只得头发丝粗线。这样的线匠人们几经造模倒灌弄了出来,可却因为太细易断,其他绣纹差不多完工了,可绣娘们兢兢业业拿着绣陛下指定的金龙,实在是快不起来。 姬霆心里想着,儿子好像还长高了些,礼服怕是还要再长一点好,倒也温和下来:“可,太子殿下长高了些许,明年礼服可稍长些。” 交待了任务,姬霆离开郭义住处,径直回了元和殿。 白日里姬参并没有能进来,若是进来元和殿,就知道外头的朴素不过是为了称托殿内的华美。因着姬武发火生气砸了正殿,他二人下令把殿内重新铺建了一番,进去才知道墙壁都竟用玉石铺就,奇花异草俱都不要钱的摆着,更别提如真树般高大的全株宝石树木了,这树木果实皆用拳头大小的各色绿意剔透的宝石所制,间杂红如鲜血的红宝果子,其一颗便价值连城。 姬霆沐浴洗漱一番,出来后大司马于淳谦已经候在了书房内。 别人并不知晓此事,就连内宫的众如夫人美人们都不知道陛下已经暗中回了宫。 乐正睡得早,夜里却是要起来好几回,陛下把那美人之女递与她膝下抚养,她便用心养着,亲自照看了,虽有宫人看顾,可她并不放心,自己亦夜间起来一两次查看。 这晚乐正睡得迷糊,心里想着应要起来看看孩子了,还未睁开眼,忽然就觉得殿内似是有轻微异响。 乐正这下子头脑清明了,侧着身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很快便知道并不是自己错听,而是殿里偷偷潜进了动物或人。 想到后者,乐正心头一紧。 陛下不在宫中,宫内虽禁卫看守严密,可难保百密一疏叫贼人钻了空子进来,若让小姬琼落入贼人之手,可怎生得了? 乐正的心跳砰砰的不由得激烈起来,她紧紧的攥住了身下的锦帛,又惊又怕,却不得不告诫自己镇定下来:说不定是后边百兽园未看牢给跑出笼子的动物呢? 可百兽园的动物都凶狠喜rou,便是一只进来,怕也今夜落得不好。 乐正越想手越扣得紧,直到刺痛传来,方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是指甲攥进了rou里。 她紧紧的高度集中的听着,那声音像是脚步声,在轻巧的走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渐渐往了偏殿而去,而所去那处,便是乐正心下祈祷的二公主姬琼的居处。 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那个孩子从出生眼还未睁开便被武帝指给乐正养育,几年下来,这个孩子乐正是有感情的,眼看着孩子有危险,她哪还忍得住,翻身起来便要下床。 动静惊醒了睡在床脚踏上的侍女,她刚想张嘴,便被自己的主人捂住了嘴。 “别出声,宫里似是进了甚,往二公主偏殿去了。” 乐正低声快速说着,右手摸上床边立着的仙鹤灵芝坐地铜灯。 这灯是全铜所制,入手极沉,乐正吃力的才举起来离地面十多厘米,她交待侍女:“汝速出门查看侍卫可在,唤人进来。” 宫女惊恐的点点头,自己抬手捂住了嘴后,主仆两一前一后起身,小心的一步一步往前挪。 眼看着就到偏殿门口,一声细细的哭泣声伴着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子声音钻进了两人耳中。 “乐正夫人这是要做甚?堂堂夫人怎的手里拿着灯呢?实是与汝不配得很,还是放下罢。” 乐正两人吓得退后一大步,就见偏殿大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全身墨青衣服的男子。 他嘴角带着笑,笑得温和又无害,可手里却像提鸡仔似的提着年仅六岁的二公主姬琼。 姬琼被他一只大手卡着脖子,脸憋得通红,眼睛直往上翻,像是快要窒息,看得乐正魂飞魄散,手里的灯重重的落在地上。 这男子毫不费力的就手甩了甩姬琼,笑道:“乐正夫人,若汝欲保这小公主平安,便老实听在下一句,明日召了宫里的各位夫人如夫人,美人前来喝茶说话如何?” 这句话平淡无奇,听在乐正耳里却如同霹雳,她怔怔的看着渐渐失去挣扎之力的姬琼,紧紧的攥紧了自己的手。 这日到了清晨该百官上朝之时,百官如同往日到了宫门,对校令牌,放行入宫是守门禁卫日复一日的工作,可这日却是奇怪,往常各位大人面色有好有坏有精神有睡意尚留,可今儿这些大人们却俱都有些魂不守舍。 禁卫们心里只觉不对,待看两相与三位太尉,面无表情,却眼神里有一种非常深刻的凝重。 这是出了甚么事? 朝事依旧在议事殿举行,可这日大殿气氛却极是古怪沉闷得很,许久都不见人开口商议朝事与奏章,所有人都站着,包括了两相,分成两边立于殿下看着议事殿上方的那张龙椅。 良久,有脚步声缓慢从一侧渐行渐近,随着墨色帘幔挑开,一队人马出现在殿上,领头之人并不客气的坐到龙椅之上,笑着对两相与百官道:“诸位大人辛苦了,许久未见,今日上朝,只有一件事要议,便是废武立鄌。只要各位大人痛快立名,诸位府里之毒,姬鄌自是信守承诺,叫人解了去。” 他说着,又看向两相。 “两位位高权重,乃吾大胤之栋梁,不若便由二位拟写废帝诏书。吾那弟弟,残暴不仁,残害手足,逼迫亲父,惨杀侄辈,实是罪大恶极。” 姬鄌说完,自己先笑了,笑着笑着又冷下脸来:“诸位今日支持鄌,鄌继位承天下,自是与诸位大臣以礼相重,重用有加,可若诸位言行不伏,便也怪不得鄌不客气。” 大殿里仅姬鄌的声音在回响,百官默不出声,所有人便是面上有恨有怒都压抑着,只把眼光看向两相。 两相亦沉默不语。 一夜之间各人府上全叫人投了毒,性命被拿捏住,那人只道如常上朝,等他们下了朝自会解了毒不会伤害其家中人员,等到上朝,才知原来当年京中曾经反叛的姬鄌并未有死,而是又出现在百官面前,以家人性命要胁,欲再次篡位。 “怎的,还想拖延时间?” 姬鄌笑着环视一眼。 “宫中早在本王掌握之中,汝等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有人端来笔墨,又搬来长几,武力压着两相坐下。 有位武臣实在受不住这气氛,大骂起来:“叛国篡权之贼子!臣屈之焕宁带一家老小从容赴死,亦绝不屈从贼人!” 他说着便拔出了腰间的剑冲上前来,只是人未近前,便叫姬鄌面前的大汉拦下,百来招下来便给了他当胸一剑,血溅在龙椅前方的白玉台阶上,血红得,刺痛了其他百官的眼睛。 有了屈之焕带头,其他武将们亦拔了刀,场面混乱起来,姬鄌面色阴沉,大声唤人:“请诚王江王上来!” 有人便推着人上了朝堂,姬参与姬庄俱都叫人反手抓住压着上来,后头跟着被绑的姬瑶与姬琼。 武帝仅三子两女,太子下落不明,其余两位皇子此时竟是叫贼人捉住,百官俱都不敢相信。 “住手,不住手便让本王两位好侄儿尸体给诸位作礼物!” 姬鄌有暇的欣赏着百官们停下手后五彩缤纷的脸,笑着拍掌道:“想不到诸位对本王那弟弟忠心得很,可若是本王这些子侄俱都没了命,汝等可如何向他交差?九族与本王子侄陪葬么?也别盼着太子殿下找回,小太子早就落入本王之人手中,哈哈哈哈哈哈。” 他此话一出,才是真正压倒百官的一根稻草,便是姬庄与姬参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