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让你紧张了吗

    我没想到我真的会和谢思羽见面，更没想到她会是那副样子。她头发理得很短，穿极中性化的衣服，个头也高，然而她转过脸来，精致的妆容惹得我抽了一口气——她好漂亮啊，骨子里的女人味，不需要长发、曲线就淌了一身。

    和这样一张招摇自信的脸走在一起，我就像是玫瑰花旁的狗尾巴草，连花都算不上了。

    我开口叫她“jiejie”，觉得这个称呼能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

    她问我吃不吃火锅，说她口味重得很，无辣不欢。

    “我都行，不挑食。”

    我是不挑食，但如果这话是秦征问我，我一定会打趣：你自己就够辣了，还嫌淡呢？

    面对真真切切的谢思羽，我忽然不是网上那个我了，一下子有点呆，有点嘴拙。

    倒是谢思羽贴心备至，每点一样菜都问我吃不吃。她没有把菜单递给我，大概一看我的傻样就知道递给我我也只会说：你来吧。

    饭桌上我明显拘谨，一直在想若桌对面的人是秦征，我俩的筷子早就打上架了，秦征哪会像谢思羽还知道用公筷。

    “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来就行。”

    这时我才发觉吃火锅真是个好主意，比吃简餐或喝咖啡要忙活多了，我不用常常对着谢思羽的眼睛。

    “我让你紧张了吗？”她笑起来。

    我怎么答呢，是也不是，只好说：“我有点认生。”

    “给你看看我女朋友。”

    冷不丁她就转了话题，看着她手机相册里又一个漂亮jiejie，我这颗狗尾巴草越发蔫了。

    “天呐，好像模特啊。”这称赞是由衷的，不过由衷里有点涩。

    “她就是平面模特。”

    “你们很般配。”我心里其实想：这样的美女当然有资本不安分。

    谢思羽收回手机，自己翻看两眼，笑着又看向我。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那时候她有点婴儿肥，小土妞一个。”

    “用不着话里有话，我土我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有点尴尬，埋头一通猛吃，再抬头，见谢思羽冲我比划一下，提醒我嘴角沾了东西。我更尴尬了。

    谢思羽倒笑：“还认生吗？”

    “好多了。”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也就是这一刻，我心里一直以来的模糊感觉成型了。

    这事情很奇妙，从前我不认识秦征的时候，完全没想过拉拉这个世界；甚至没有秦征的那一吻，我都没那么在意过女生，我在意的顶多是秦征。

    但是那一吻以后，一切变了，我看女生的角度和眼光不一样了：我从她们身上看到我曾经看不到的魅力。

    暧昧其实是一种传染病吧？哪怕心里动了小小小小的一点心思，却是牵一发动全身。若两个人刚巧念头一致，气氛马上就杂了。

    而一旦意识到这“杂”，彼此只会更加敏感。

    比如现在我和谢思羽之间就有点这样。一顿火锅下来，她和我走得近了，绝对比来时近，不是我的臆想。

    她陪我遛达到地铁站，我刷了手机进去，她也跟进来。

    “你不是这条线吧？”我以为她撑糊涂了。

    “送送你，反正我也没事。”

    我没拒绝，心想也送不了几步，车一来我们就拜拜了，谁知她竟然随我上了车。

    没有空座，我们站到一个把角。很自然地，她把我让到里侧，自己拉着扶手，车一晃，她离我更近了。

    我低头想躲，怕嘴角哪里没擦干净，引她这么朝我看。她突然撩起我的刘海，我不得不看她了。

    “干什么呀？”我抬起眼皮。

    “梳起来也挺可爱。”

    她笑笑着，把我的刘海又拨拉回原样。那一瞬我真的讨厌自己了，我居然想，要是她没有女朋友该多好。

    接连三站她都没有下车，我渐渐感觉有眼睛打量我们。也许是打量她。我不由往后撤开半步，想把气氛调得正常一点，大众一点。

    我记起秦征说过的话，于是问她今天和我吃饭的事会不会告诉她的女朋友。

    她这时也正偏开头，就那样斜剌剌瞟了我一眼，说：“为什么告诉，我干什么了？”

    “既然没干什么，怎么不能告诉？”

    她笑着低语：“你是不是也挺能作妖？”

    “不知道谁作。”我嘟囔一句，话里的语气多少有点指责她心怀不轨。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也许有一点？我说不清。

    她一时没再搭话，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回消息。

    我看了她两眼，把视线转向车厢另一边。过一会儿，她在我的余光里凑近，轻声和我说：“那我走了？”打商量的语气，好像我真摇头她就不走了似的。

    目送她下了车，见她没有朝车厢回望，我心里一阵失落。

    不过很快，我收到她的消息：【早说了我是个俗人，俗人都有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