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一鸣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穿过两扇窗帘之间留出的缝隙，他看见对面的高楼黑漆漆一片，四下静得只能听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整个世界好似都处在睡美人静谧祥和的田园里。

    他蜷在床上，一条大腿光溜溜地裸露在外，有点凉飕飕的。

    他扯过被子盖好，揪着被角面红耳热地回想起睡前与席衍发生的种种，想到最后干脆用棉被将自己全身裹住，只留出小小的一块罅隙仅供呼吸。

    他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的一刻，眼睛不自觉被亮眼的蓝光刺激得眯了眯。

    三点四十分。

    关一鸣握着手机，终于肯将脑袋探出来，深深吸气后，他点开浏览器，迟疑着输入：男生会和很要好的男性朋友上床吗？

    关一鸣的圈子很小，因为性格的缘故，他很少主动接触身边的同学同事，在家人和席衍的关照呵护下，没看过不该看的东西，也没听过不该听的污言秽语，直到上了大学才知道有种视频叫AV。他只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会发生不可言说的秘事，对于男性之间是否会相互抚慰的事不明所以，然而就在昨天，这种事还发生在了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之间，出于对心中疑问的不确定，他决定自己先探索一番。

    但思忖过后，他觉得这样叙述又有些不对。在他的脑回路里，只有真做了才叫上床，他和席衍，就是亲亲加摸摸，应该算不上zuoai吧？

    他将打好的一行字删除，重新输入。

    两个男生在床上……

    还是不对味儿。

    男生和男生能进行到哪一步？

    他指尖点击搜索，点开页面下的第一个词条。

    尔尔儿：[任何一步]

    头痛患者：[什么哪一步？在床上进行到哪一步吗？哈哈哈，都上床了当然是进行到最后一步啦！]

    球求您老：[啥玩意儿啊，我一个直男进来干什么？俩男的很奇怪吧？]

    匿名用户：[俩男的没啥奇怪的，我在部队那几年，都是同宿舍的兄弟帮忙弄，别看是大老爷们儿，倍儿舒服]

    蒹蒹葭葭：[我靠，楼上老哥牛逼]

    倍儿爽：[实话说挺正常的，都没女朋友，好兄弟之间互相帮忙发泄欲望而已]

    匿名用户：[对，不用想太多，什么哪一步哪一步的，走一步看一步呗，享受就完了]

    大叽叽小男孩：[9494，不用往心里去，有些男人不好意思上外面找女人，就叫兄弟来]

    QQ嗳：[楼主喜欢男生？我0，现在找个1]

    看到这里，关一鸣心中无疑是忐忑的，人类的情感是个很复杂摸不着边际的东西，时而模棱两可，时而显而易见。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席衍的，但这种喜欢并非情侣间的爱慕，更多的是将他当做亲人的喜爱。

    他没心思再看下去，关上手机翻身平躺。

    难道席衍真像帖子里说得那样只是单纯和他发泄欲望？他斟酌许久，觉得有点道理。二十多年，他从未见席衍身边有过女朋友，男性朋友虽然不少，但真正要好的就他一个。除去帮他开发灵感，或许也是憋坏了，才想和他相互抚慰。

    关一鸣认为这个观点没错，塞在他心头的石块终于落地，扭头闭眼准备再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