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第二天翟鹤墨来到公司，抿了一口郭琪端上来的热咖啡，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早上看到的庄青砚还是同往常一般的模样，仿佛昨晚那个小孩子一般，当他说出那番话后，任性无理还执拗的在他耳边重复好几遍“不可以”的不是他一样。

    真是，当时说直男的是他，现在说不可以的又是他。

    今天早上又是一脸沉稳，要不是翟鹤墨那块被人咬了两口地方现在按一下还会隐隐作痛，他都怀疑昨晚发生的那些是他的一个荒诞的梦境。

    郭琪汇报完工作情况也就先出去了，翟鹤墨翻了两页前几天刚修改完的策划书，但是脑子里涌着太多的事，思绪越看越乱，最后干脆将文件一合，抬手扯松了领带，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贺苍昀、庄青砚、商尧……他的生活原本按部就班且还算的上平静，确实是有一些不太顺心的事情，但那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他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他的生活好像复杂起来了，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了进来，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究竟是那一步出了错。

    但果然有的人就是经不住念，翟鹤墨这边脑海里刚想过贺苍昀，那边贺苍昀就拿着一叠文件敲门进来了。

    翟鹤墨今天早上都没在家吃早饭，他已经提前起来想要错开庄青砚的时间，却不想一下楼就看到穿戴整齐的庄青砚已经坐在了餐桌旁，简直是防不胜防，他就去厨房让梁妈给他随意带了些东西就匆匆出门了。

    到公司的时候自然是离规定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走进公司的时候恰好又碰上了因为闹铃定错时间也早早就来了郭琪，郭琪正打着哈欠等电梯，一侧头看到他，吓得打了一半的哈切都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脸涨得通红的向翟鹤墨问了声好。

    小姑娘脸皮薄，觉得早上那个哈欠在自己崇拜的小鹤总面前丢了形象，回办公室看看自己迷迷糊糊中化的妆也是乱七八糟左看右看都不满意，等帮小鹤总弄好咖啡端进去的时候，他虽然是整理好仪容了，但还是不敢直视翟鹤墨。

    简直是太丢脸了，连单独在电梯里碰到小鹤总这种事都不好在群里显摆了。郭琪捧着手机简直羞愤欲死。

    所以，这个点理应也不是贺苍昀平时的上班时间，翟鹤墨也就根本没想到贺苍昀会在这个点来他的办公室，所以当贺苍昀进来的时候，翟鹤墨都来不及换一下现在这个颇有些懒散颓废的动作，颈前的领带更是被他方才心情烦乱的时候扯得凌乱松散。

    不知是不是因为翟鹤墨大学之后工作都是贺苍昀一步一步带领协助的缘故，贺苍昀在他心目中是亦师亦友的形象，所以翟鹤墨当时说觉得贺苍昀更像是哥哥这句话并不是假话，所以贺苍昀在他面前是有一定权威性的，又因为这个人实在沉稳严肃，翟鹤墨这个本就冷淡认真的人咋他面前总是经不住要更认真一点。

    以今天这个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几乎是从来没有过，所以翟鹤墨对上贺苍昀的眼睛的时候条件反射的心中一慌，心情颇有些像难得学习偷懒却正好被家长逮到的小孩子。

    贺苍昀反手关上门，微微加快脚步走到翟鹤墨的面前，把文件放在桌面上，抬手摸了摸翟鹤墨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头又疼了？”

    翟鹤墨微微向后却没躲过贺苍昀探过来的手，感觉到贺苍昀温热的手心和隔着桌面靠近过来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胡乱点点头又摇摇头。

    贺苍昀可以说是相当了解翟鹤墨的，看他有些复杂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想要逃避些什么，贺苍昀虽然工作中严苛，但平日里他对翟鹤墨还是带着他特有的纵容的，但这次，既然已经说了，他就不允许他逃避。

    他原本附在翟鹤墨额头上的手缓缓后移，在他后脑勺的发丝上很轻很柔的抚了一下。

    “翟鹤墨，你昨天没睡醒，可能没听清我说的话。”贺苍昀直视着翟鹤墨的双眼，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躲闪。

    说完这句话后，办公室变得很安静，翟鹤墨也完全躲避不了贺苍昀的目光。

    突然，他看到贺苍昀十分难得的一笑，笑容很淡，却也很温柔。贺苍昀俯身凑近，在翟鹤墨的鼻尖烙上十分轻柔的一吻。

    “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了。”

    —

    而在那边的庄氏，今天是秦羿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他对自己顺利入岗并没有什么激动等等的心情，他对自己的能力是有信心的，他对自己回国后的计划定制的十分清晰明了，来到学长所在的城市，稳定下工作，然后去找学长。

    但是看似计划完成了很多，但是其实真正实现的也就是来到地点，定下工作。工作是定下了却没想到上司居然是学长的……

    秦羿想了很久也无法对现任上司做出正确的称呼，光是如此想一想他的口中心中都已经算的发苦，原本他还是对自己现任的上司的能力是非常佩服的，现在？

    也不过如此。

    他就任由自己被嫉妒蒙蔽双眼，并且觉得有理有据。相比一般人来说自己这个上司可能是不错，但是想要配他的学长真是差远了。

    想到面前这个人和自己学长站在一块的样子，秦羿是看他哪儿都觉得不顺。

    按照计划确实现在应该到了联系学长的那一步了，但是给他置顶的学长的各种联系方式都要给他戳烂了，各式各样的话也在心里演练了好几次都打上去了一大串，最后还是给自己一个一个删掉了。

    他自然不会因为学长结婚就对他有任何怨言。他也不配有任何怨言。落荒而逃的是他，逃避感情的也是他，不声不响就离开还主动断了联系的还是他。他没想到当时出过推荐上居然还需要学长的签名，他当时根本没有和学长提过自己要出国的事情，他看到学长在推荐表上那行熟悉的字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当时翟鹤墨的心情。

    他出国以后，翟鹤墨给他发过消息，但他那时候为了明晰自己的纷乱纠缠的心绪，将手机和号码都换了一个，这个则被他暂存在抽屉里。等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终于忍不住插上充电器打开看时，却发现学长竟然给他发过消息，言语并无谴责，只是问他在国外是否习惯，都是单纯的询问关心。最后一条是五天前，只是简单两个字

    “祝好”。

    秦羿又用回了原本的手机，但是那个属于翟鹤墨的特别提示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过。

    秦羿经常打开那最后一条信息，摩挲着屏幕中的那两个字，每一次看他都忍不住心中酸涩，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看。

    他现在突然不知道再去用什么身份去找翟鹤墨，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