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二人换了便服出门。

    锦衣卫早就在黑市安排了人日夜蹲守，齐璋宜不过是想陪小千岁逛一逛。

    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京中无论白天黑夜都热闹的很，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宁之恬一边逛一边吃，开心的不得了，完全忘记了过来的目的。

    黑市又别名“鬼市”，是见不得光的，去那里必须得等太阳下山，蒙了双眼遮住面目在垂柳街第五栋拱桥下乘一小舟，会有专门的船夫引路。

    二人在路旁选面具，宁之恬对那青面獠牙的罗刹鬼特别感兴趣，齐璋宜则买了憨态可掬的笑弥勒，等到太阳下山，有一叶孤舟从水汽弥漫的河中央缓缓驶来。

    正是从黑市过来接人的。

    齐璋宜把面具给小千岁仔细带好，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红绳，将一头系在小千岁的手腕上，另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黑市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记得跟紧我。”

    宁之恬马上点头，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小舟停泊在桥下，船夫向齐璋宜点了点头，示意二人登船。

    小船轻摇，因为蒙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宁之恬能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安静，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与摇船桨的声音，他有些不安的挽过齐璋宜的手臂，下一秒就被人半揽在怀里。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远远能听见鼎沸人声，船身一阵颠簸，船夫用苍老的声音道“二位贵客，鬼市已至。”

    宁之恬摘了蒙眼的黑布，只见圆月下一片绚烂灯火，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各式各样的人脸上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人坐地摆摊对顾客的询问爱理不理，也有人捧着商品追着路人推销，吹的天花乱坠。

    这里交易的皆是些不合规矩的东西，有真亦有假，不小心中了套也只能自吞苦果。

    齐璋宜牵着宁之恬的手往前走。

    “最外面的那些小摊子上多半都是假货，真正的好东西全在里头。”

    小千岁早就被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掏出钱袋蠢蠢欲动，听了齐璋宜的话，又把手收了回去。

    “瞧一瞧，看一看嘿！当今太后与先帝的定情之物……”

    远处传来的叫嚷声。

    二人对视一眼，往声音方向走去。

    靠近一看，却是在卖一副水墨仕女图。

    先帝擅山水图鲜少画人物肖像，宫中保存的也只有他少年时期画的太宗皇帝皇后像，而齐璋宜也不认为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到了能为她描摹肖像的地步。

    然而这幅画的确是先帝的手笔，美人婀娜，轻纱遮面，怀中抱着一只波斯猫。

    这只猫，齐璋宜小时候是在太后那里见过的。

    “珠翠！”宁之恬指着美人图小声道“太后丢失的就是这支凤栖花珠翠银簪。”

    这种巧合实在不多，宁之恬掏出钱袋拍在桌上。

    “这幅画，爷买了！”

    老板是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他本来正摇着扇子对着人群夸夸其谈野史里那些艳情故事，见来了肥羊，连忙凑上来。

    “二位客官面善呢！我这画啊～只卖有缘人！对有些人是千金不换，您二位的话倒是好商量～”

    “狐狸”老板“啪”的合上扇子，勾起钱袋颠了颠“这位少爷出手大方，我喜欢！”

    这时，身边人却忽然出手，拆了几招后，齐璋宜从他手中夺回钱袋“我们要的是真品，临摹的假东西不值一文。”

    听了他这话，“狐狸”老板又“哗”一下张开扇子遮住半张脸“没想到我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您是个行家～”

    “我虽然不识先帝真迹，却知道有人喜欢在自己的作品里面悄悄署名。”齐璋宜走过去，用拇指蹭了一下波斯猫下垂的尾巴，那弯弯曲曲的毛发纹路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遥”字。“是吧？六哥！”

    “怎么还有乱认亲戚的？鬼市无手足，带了面具大家都是陌生人。”齐璋遥用扇子拍开齐璋宜的手“不买别捣乱，妨碍你六爷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