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天空被没有散去的雨云覆盖，天色灰沉得彷佛清晨从未降临。 高中生起的很早，男人却比他更早，床上只剩下他一人。 他还活着。 高中生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厨房处传来了一阵声音。 突然！半个头颅从门旁探出！ 「早上好。」只听那个头——那个男人说道。 高中生被吓了一跳，脸上却没多表现惊恐，只是低头回了一句：「早上好。」 男人微微一笑。 蛋白质被煎熟的香气传来，高中生坐在背对厨房的餐椅上，分不清餐盆上放着的rou片来自什麽动物。 rou的油脂很丰富，恰当的调味却缓解了那股油腻，让人能一片接一片地吃下。 高中生没想到男人的厨艺这麽好，煮过的rou片一点不让人反胃。只要不细想rou品种类，这便是一顿完美的早餐。 一顿他从未吃过，别人为他准备好的早餐。 高中生心想。 「......差不多到上学的时间了吧。」 吃过早饭後，男人看着墙上的时钟说，高中生不知男人有什麽打算，但还是点头回应。 便见男人垂眸温柔道：「我送你到学校去。」 —————————— 「你把人惹怒了谁给我们钱生活？！」 有记忆以来，这种事就不时发生。 「他打你就让他打啊，谁叫你不听话？」 别说庇护了，即便跪在地上，用最卑微的方式求饶也没有用。 「对不起mama？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麽用？你就没考虑後果吗？」 他似乎并不重要。 「给我滚吧，陆绍安...」 他却不知道，哪里能容得下他。 「陆绍安......」 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看着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给他们换教室的时间所剩无几时，男生再也忍不住，双手摇了自己还在睡的同学：「起—来—了—陆—绍—安！」 陆绍安在摇晃中醒来，清秀的面庞上彷佛写着迷蒙二字。看到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 「怎麽又睡的那麽沉？待会老邓的课可不能睡了啊。」想到老邓那种严厉的老师，男生便不禁皱起眉头，似乎是有过什麽不好的回忆：「快点拿书吧，我们还要上七楼呢。」 陆绍安应声，从抽屉里翻出了生物书和笔记，一串挂着小熊挂件的钥匙随之掉下，他便弯腰捡起。 「都要没时间了，发什麽呆呢！」 陆绍安恍然收起了钥匙，跟着男生一起跑上楼梯。 放在口袋里的钥匙被晃得「噔噔噔」的响，陆绍安听着，脑子才有了一丝实感。 原来，也不全是梦。 —————————— 男人有车，他把陆绍安载到了学校。 确实地说，并不是到陆绍安正在就读的学校，但这附近是校区，离他学校的距离并没有很远。 陆绍安坐在副驾上。 他要开门出去吗？ 男人真把他带出来了？ 他就这样，继续上学吗？ 之後呢？ 他不懂。 就好比一条被厨子抓到，自愿上钓的鱼。 牠知道厨子宰了另一条鱼，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宰的对象时，厨子却把他放在鱼缸，喂了粮，然後现在，厨子就把鱼放回大海了？ 鱼儿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可这片海对牠来说太过辽阔了，还有喜欢折磨牠的鲨鱼。 看到陆绍安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男人还以为他是想要逃课，亲自解开了他的安全带，把放在後座的背包递给了他。 「快点去上课，再过一会就要迟到了。」 说罢，又将一串挂有小熊的钥匙抛给陆绍安。 他的语气无比自然：「晚上也别太晚回来，晚餐吃糖醋rou。」 就像是认定了陆绍安...这条鱼一定会自己游回鱼缸似的。 「去吧，mama爱你。」 鱼儿接过钥匙，在厨子那慈爱的目光下往大海游去。 —————————— 时间拉回现在。 下课的钟声响起，一天的课程就此结束。同学们纷纷离开这个郁闷的教室，只有陆绍安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 以往他都会在这个时间昏沉睡去，直到晚上才离开校园，今天却只是拿着钥匙在手中把玩。 他大可不回去。 男人给了自己机会，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身分、学校。 男人不会找到自己。 回去，说不定就会被杀。 不管男人昨晚跟早上表现得如何温柔。他就是个疯子、精神病、杀人狂。 厨子终究会把鱼煮掉的。 或许，就会做成糖醋鱼。 陆绍安捏着小熊挂件，极容易变脏的毛绒有些许泛黄，它的表情像是在喊着救命。 ——————————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 房间的窗全部被帘子盖住，没有灯光的屋内一片黑暗。 一如以往。空无一人的客厅杂乱无比，喝过的啤酒瓶被随手放在一旁，门口旁堆放了两袋垃圾，食物腐烂的味道引来了不少苍蝇。 没人在乎。 「你回来了？」忽然，陆绍安被拉进一个怀抱之中，耳边响起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心跳声。 陆绍安抬头，男人穿着围裙，粉色的围裙捆在健壮男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大厅的灯光明亮，丰盛的晚餐刚好完成，放在了长型的餐桌上。 陆绍安闻着那股酸酸甜甜的气味，低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