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半夜，许诗槐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 他睁开眼，窗外的天空依旧是黑沉的色调，通过床头不大不小的灯光，依稀能瞧见一丛碧绿的树叶在夜风中缓缓摇曳。 他压抑着起床气细细倾听，判断出那声响是从楼下传来的。许诗槐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坐到床沿，拖拉几秒，才下床。作为一名社会主义接班人，唯物主义者，他倒是对这传闻中的鬼不太感冒。再可怕的鬼能有他这个穷鬼可怕？笑话。 不过它的行径着实吵到他的睡眠，这他可忍不了。 许诗槐从桌边拿起实测演练时，大头随手扔给他的木棒。他如今可没有防身武器，总不能赤手空拳和敌人搏斗吧。 放轻脚步，他小心翼翼地下楼。未知的黑暗中，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就连呼吸声，都显得过于刺耳。 许诗槐屏住呼吸，非但不紧张，还有些跃跃欲试。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鬼呢。 乒、乒。 像是有人在不停敲击着什么。 许诗槐跟随声音的源头，一路来到厨房，刚进门，就见桌上放了只瓷白色的玻璃碗，虚空中，有一根黑色的筷子，正不断敲击着它的边缘。 他缓缓走近，厨房里的家具却像是瞬间复活了一般，开始乱动。左右两边的橱柜门打开，啪地关上，打开，关上，如此重复。锅碗瓢盆则在空中飞舞起来。 ……尼玛，绝对是哪个混蛋在捣鬼吧！ 有一只铲子冲着他飞过来，许诗槐皱起眉，抬手用木棒一把将它打飞。只听锵的一声，它呈直线落入水槽里，一动不动。 许诗槐莫名焦躁起来，他忍着怒火，把冲过来的器皿全都往水槽里打。许是因为材质不错，竟然没有一个碎裂的。 气死了，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就在这和空气打棒球啊？！ 消灭一波前来送菜的家具，许诗槐看着自己发光的掌心若有所思，心里头轻飘飘的，好像有东西在往外冒。那白光一开始只是一缕，慢慢地充斥整间厨房，光芒四射。 属实是有点刺眼了。许诗槐捂住眼，片刻后，所有家具都安静下来，仿佛重新陷入沉睡。 合理推测，这里被人施了不知名的魔法。许诗槐望着自己的双手，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现在，应该是没了。 他转身，准备上楼继续睡。毕竟明天要早起打工，这时，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轻小的响动。 …… “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许诗槐抱着双臂，懒洋洋地看向面前被麻绳捆得扎扎实实的小屁孩。这绳子还是他从地下室拿的。 那孩子大概十三四岁，留了极短的寸头，身上的灰色长袍破破烂烂的，皮肤微黑，眼睛却相当有神。他抿着嘴，神情倔强，当着许诗槐的面，拼命挣扎，想从绳子中挣脱出来。 奈何这绳子扎得太紧，令他动弹不得。 “不说？”许诗槐看出这小屁孩不会魔法，如果会魔法，就不会被他用这么粗糙的手段抓回来。 他也不发火，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随口猜测道：“我猜是某个人让你来这里查看的？这栋房屋根本没有闹鬼，而是有人刻意用魔法，或者说别的什么玩意驱赶租客。我想知道，这里有什么特别？或者说对你背后那个人来说，这里有特殊的意义。” “……”小孩张了张口，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闭上嘴，准备抵抗到底。 许诗槐点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小孩盯住他。 “我该去睡觉了。”他起身，打着哈欠。 “喂！” “别担心，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呃……”魔法世界有警察局么？ 管他呢，先睡觉再说。许诗槐也不怕这小孩逃了，逃了更好，还能把他背后的家伙引出来。他不打小孩，那幕后黑手最好祈祷别被他抓住。 第二天一早，许诗槐走到客厅，绑着小孩的椅子早空了，地上散落着被割断的绳子。而绳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灰色布袋。他上前捡起，布袋里装着被捏得碎碎的面渣，应该是饼干之类的食物。 许诗槐想了想，打开门，绕过野蛮生长的草丛，走到后院。昨天他和老板房东一起看房，路过后院，只粗略走了一遍，没有细看。 那小孩半夜在这瞎逛，是想做什么？ 后院的环境比前院整洁多了，花草没有多少，但胜在平整，一看就知道常有人打扫。房东说这房子租不出去，他平时很少来看，应该不是他干的。 许诗槐将后院扫视一遍，发现在角落里，有一方小小的池塘，也不知是不是活水？ 他走近，听见轻缓的水流声。定睛一看，那水池十分干净，池底是满满的浅绿水草，而水草之下，游着几条肥嘟嘟的锦鲤。 破案了，破案了。 震惊！一闹鬼凶宅半夜出现扰民声响，竟是因为有人在后院养锦鲤？！ 许诗槐无语地蹲下，伸手拨了拨水，那些傻乎乎的锦鲤凑上来，张嘴吐着一串小泡泡。 他掏出那个小布袋，往水里撒面渣。 锦鲤们开始抢食，它们有红黑相间的、橙红的、黄黑的…… 别说，还挺可爱。 － 许诗槐把这件事当做笑话告诉老板，老板却生气地说要把房东叫来，被他阻止。 “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傻……人养个锦鲤还要偷偷摸摸。”他冷着脸说。 “你没事就好。”老板后怕地拍着胸脯道。 此时，霍布斯先生打开店门，见到许诗槐和老板：“两位绅士，早安。” “早安。”许诗槐说。 “早安，我的朋友。”老板笑了笑。 霍布斯先生和老板客套几句，才转过来，对许诗槐道：“许，我要去城外收取新鲜的花朵，每天早上，我的供货商都会在黑森附近等我。你跟我一起来吧，说不准明天，你就得代替我去城外拿货了。” “好的。”许诗槐点头，和老板告别后，跟上霍布斯先生的脚步。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薄长袍，头戴一顶小小的巫师帽，已有几分当地人的风采。 当然，这套衣服由索玛服装店友情提供。 花店所在的商业街离城门不远，除了照顾许诗槐，这也是霍布斯先生没用魔法的一大原因。 他们一路走过繁华的市集，所有摊位上方都飞舞着写上各种标语的布条。 新鲜霖鱼最后一天跳楼大甩卖，1晶币就能买五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香酥鸡rou饼，不好吃揍死老板。 世界上最美好的三样东西：晶币，爱人的笑脸，斯兰瓷器。 …… 小贩们除了手工制作产品，无需吆喝，就连打包都由魔法完成。赶集的人群穿着复古，脸上笑容洋溢，比起购买商品，更像是在逛街。这使得早市相当热闹。 为了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许诗槐不自觉地观察起来往的行人。与霍布斯先生一同经过转角处时，他忽地看见一个布告栏，上面贴着好几张通缉令。 这几张通缉令在通缉同一个人，似乎张贴过很长时间，在风吹雨打下，纸页残破泛黄。纸面上画着罪犯的画像，笔触很是生动，零星几笔便清晰地映出男人的面相。 他很年轻，容貌深刻，眸色浅淡，眉毛有点粗。画像上，他微微仰着脸，表情恣意，看着不太像坏人，倒像个意气风发的学生。 姓名谢玻，本地人，罪行是偷盗柏利敦魔法学院的重要文物，赏金500000晶币。 许诗槐飞快数了数那后面的几个零，干，这哥们好值钱啊！ 惊叹过后，他继续跟着霍布斯先生往前走，一路上又看到好几次谢玻的通缉令，最终在城门口停下。 城门很高，应当是由某种金属制成，呈深沉的红褐色。门板上勾画着复杂的圆形法阵，发出金灿灿的光。两边分别站立着穿浅蓝制服长袍的人。 比起大伙穿的衣袍，他们的显然更板正一些，并不宽大的外袍下是雪白的衬衫，搭配黑色领带，那布料上的图样大概能看出是只狮鹫。他们手上拿着法杖，表情严肃，看起来威风凛凛。许诗槐想，他们应该是当地的执法人员。 见到霍布斯先生，他们熟练地打招呼：“霍布斯先生，早，您又来收鲜花啦？” “是的，劳驾。” 他们打开城门。 其中一个方脸守卫提醒：“近日，黑森里不太平静，你们可别走太远。” “放心，您知道我取货地点一直是白稻村。”霍布斯先生说。 白稻村离城门口很近，村外靠近黑森的地方驻扎着城市护卫队，是这座城市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至于外敌，无非是黑森里的巨兽。这些都是霍布斯先生告诉许诗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