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我隔着面具想你
单独待了一会儿的俩人差不多九点多才慢晃晃的进去农家乐里头。 贺可祁跟着厉年走到后头,低下头亲亲人:“你先去。我等会儿过去。” 厉年看着贺可祁背影消失在住房区后方,就挪步往烧烤场走。 慢行后面儿宽敞的空地那块儿,已经支起架子跟桌子。 佟昼站在烧烤架旁对着一堆五花rou祷告,厉年看见了,就走过去光明正大的偷听。 “神圣小天,吃你们不是我的错,要是怨了就怨厉年吧,这他男人开的。我就是来凑张嘴。阿弥陀佛。” 厉年看着他嘟囔完又鞠了个躬,打算睁眼时候厉年悠悠的开口:“嘴也割了?” “诶!”佟昼吓得一手直接捶眼镜上了,这家伙好几千的眼镜就是抗揍。硬生生的扒眼上不肯下来。 佟昼摸摸头发,转头带上笑:“干啥呢,年。” “没啊,就听说有人来凑张嘴,我就带兄弟们来看看谁脸这么大?” 佟昼看看厉年身后:“兄弟们?” 厉年神秘的笑一下,突然降低音量,拉长语气的吓唬人:“就在那架子上呢,你的好兄弟们。” 身后的好兄弟们烤的那是油光锃亮,待庞师傅撒一手金灿灿的粉,香的一流。 佟昼咽咽口水,往厉年的方向看:“好兄弟们不怪我!”说罢拍拍厉年的脖子。 可忘了豹子身体碰不得,厉年嘶了一声打算开口呛他,被后面人的声音打断了。 “厉总,来。”任玉玺跟付风动在放水果的地方举着手做招人的动作,来啊来啊小爷,来看看。 厉小爷拍拍佟昼的手臂:“走。过那边儿。” 佟昼果断的摇头,神情复杂的拿出手机摆弄着,叹了一口气抬头:“我,得走了。有点儿事。” 厉年挑挑眉毛,嗯了一声。去烧烤架上拿锡纸给他包了好几串儿rou,拿着吃。 “走了,年。”他拍拍厉年的肩,欲言又止。“唉。” “下回说。走吧。”厉年往前推推他,抬手摆摆示意有事就快走。 隔着距离的佟昼又唉了一声,扯着嗓子喊:“下回指定说。”说罢就去停车场了。 厉年爽快的转过身,往任玉玺方向走去。 边走边想,居然有一天自己都能替佟昼cao心了,真稀奇。 真稀奇啊,拒人千里之外的佟老师都有感情了。刚手机上明晃的备注:小鱼鱼。 啧,真麻。 “这串儿真麻啊!”吃了好几串儿面筋的任玉玺把串儿一丢,摆摆手表示不吃了不吃了。 “傻逼。” 厉年看着吃东西时候也保持姿态的付风动,不显夸张的骂人,都能骂这么用力,声音感觉使上好多劲儿。 “风风,得。”任玉玺拍拍手搂上付风动,俩人一齐凑到厉年跟前儿。 厉年皱着眉表示疑惑,就看到任玉玺跟做贼似的打探情况。 “厉总,刚那好看的帅哥,您朋友?” “啧。废话!”付风动嫌弃的瞟他。 厉年微微点点头,伸手点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他。好像,是汪隅他男朋友!” “没吃饱别放屁。”付风动不可察觉的瞟了眼厉年,手上拿纸擦任玉玺的嘴,劲儿大的好像要给他纹唇色儿。 男朋友? 厉年拿酒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 他把剩下的啤酒喝完,才笑着点点头:“大概?” 大概?佟昼大概就是贺汪隅即使犯罪也想在一起的人? 他不了解情况,也没想法咨询。 就这样呗,成年人的事情有专属的解决方法。 再说,贺汪隅应该也不是一厢情愿,那明了的小鱼鱼能是吃素的吗? 自然的跳过这个话题,厉年就安静的坐在旁边儿看他们玩乐,眼睛时不时的盯着烤羊rou,这到底啥时候能吃上啊。 正专注看着金灿灿时候,一阵手机铃声把思绪召回来了。 是贺可祁。 “嗯?” “上回带你来的游泳区旁边儿的一个小屋子,在这儿等你。” “嗯?” 厉年发现贺可祁故意压低的音量,爆满空气感,踟蹰着游弋,冲到耳廓,潆洄不止。 “来。” “马上。” 挂掉电话跟在场认识的人吱了一声就果断的朝那个方向走。 付风动跟任玉玺表情明了的调侃,肯定是贺可祁打的电话,没想到老东西还挺神秘。 真挺神秘的,厉年到了那个小屋子门口儿,揉了揉手指,才打开门。 嗯?没光? 没灯光,只有摇摇欲坠的烛光。 烛光晚餐?这么俗? 厉年撇着眉毛,懒散的叫贺可祁:“贺儿,哪儿呢?” 话音刚落,手就被牵着了。 “忙活呢。” 贺可祁牵着他到那个烛光点,厉年才看清这不皇帝的晚餐吗? 啥东西都没有。 厉年凑近,穿过光影看贺可祁,模糊的轮廓暧昧不清,他遵守着寂静的环境,低声缠绵:“贺儿,偷看我?” “嗯,偷着呢。” “准备好了没?” 厉年点点头,后以为贺可祁看不清就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贺可祁看到他在光影下逆反的乖顺,微微点头认真的神情与平常截然相反,叫人珍惜。 他听到厉年说准备好了就按动手中的按钮。 没有夸张的特效声,但光还是来了。 供奉在贺可祁的手心,他转手献祭。 “喜欢?”故意隐藏的询问传出来像是笃定,他知道厉年会喜欢。 厉年抬头看着天花板不停变换的白天黑夜,太阳星星,沐浴在日月精华中,他摇摇头,“你觉得呢?” 贺可祁勾了一下他的鼻尖儿:“不讨厌。” 厉年终于点点头,“这叫,沉稳。我喜欢但不表现出来。” “知道。都知道。”贺可祁指指桌子,继续展现:“这个呢?” 厉年低下头,立即被场景牵着扯起嘴角。 “不沉稳了,这个更喜欢。” “你摸摸,干了。” 厉年抚上去与他同样轮廓的蜡油,贺可祁滴下的杰作。 用蜡油勾勒出了厉年。 没有红色的标志性,仅简单的五官构造,但也生动。旁边儿签上了贺可祁名字。 复杂工序耗尽不少贺可祁的水源。 害怕蜡烛被吹动的东倒西歪,就没有开造风的电器,贺可祁现已被烘出了汗珠。 他用纸擦擦额头,然后盖在脸上,不确定的又问一遍:“真喜欢?” 厉年走过去拿纸擦他的后背:“这么紧张?” 擦干以后,才抬起头,弹了一下贺可祁的眉毛:“真踏马,喜欢,啊!” 贺可祁终于露出笑:“你再找找,还有东西。” 还有?厉年啧啧啧的边绕屋子找东西边夸张的调侃:“哎呦喂,可宠死我了,干脆尿也帮我把了。” “也不是不行。钱给够了,喝尿都成。” “滚大爷的。”厉年翻东找西忙活了一会儿,还没找到贺可祁说的东西。 倒是找到了用废的几块蜡烛根儿,他数数四个:“这么多呢?” “太小了,用的就多。别停,继续。” 厉年听话的继续,找了五分钟也没打算放弃,干脆趴地上看桌子底下,他忽的伸出手指指懒人沙发旁边儿:“急救包!” 什么玩意儿?急救什么玩意儿? 贺可祁顿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小子当玩游戏了。 他走过去踢踢厉年屁股:“对,拿去吧。” 厉年抱起包裹,真是包裹,裹得还贼没美感,乱七八糟的跟个烂石头似的。 他看了一眼贺可祁,就试探的拍了一下,然后慢慢儿的拆开了。 他彻底败了,把头埋在包裹里发出爽朗的低笑。 贺可祁拍拍他脖子,等他起来后就拿出来里头的东西。 “你说想看星星,今晚外头没有,正好里头有投影。就给你看了。还有那,画儿。上回问我蜡烛的生存能量多持久,我就想告诉你,只要我们不去擦,它就一直在。反正这房子钥匙只在我这儿。”说罢拍拍包裹,“这个,那些rapper的签名跟专辑。找的代签,几乎差不多集齐了。你瞅瞅还缺谁。” 厉年咳了两声,将涌上的情绪咽下去,他在心里呼出好几口气,确保自己现在不会太显激动。 手下一直动着,翻着每个签名的专辑,但其实眼睛没放在上头,他想赶快看着贺可祁。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扭过头对着贺可祁,拍拍贺可祁大腿:“真不赖。” “还成吧。羊rou好了,走,吃去。” 出去的瞬间,周围一下子黑了,但气味儿是浓的。厉年搂着贺可祁往那片人声聚集处移动。 一路无话。 厉年在想,自己现在做的这些贺可祁以后知道了也会喜欢吗? 从跟贺可祁同居的第二天他就想为贺可祁做些什么,当知道他资助儿童的事情后厉年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想,贺可祁这样的人就像专门定型的一个标准。 喜欢人间烟火气儿就开了农家乐,以最低的消费价格给人放松。有自己的阶段认知,不向传统低头,不成婚却喜欢孩子的他,赞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存在。 他看着帮自己撕羊rou的贺可祁,开口询问:“小叔,什么是浪费时间?” 贺可祁把rou放在他手边,喝了一口酒才盯着他,字字游离:“没有这一说法。做任何事都是有意义的,无意识的发呆可以带来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是之前投票出来排在第一位的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人们在为自己的柔软找借口。但所处之中的人没必要反驳,每个人寻求的意义不同,自然不合。如果非要让我定义一个浪费时间的事情,那就是,跟意见不合的人交流。但又不得不去浪费时间,所有的相处都是必须的。我无条件跟随。” 他慢悠悠的传达:“现在,是时间在享用我。” 厉年摇摇头,将手盖在他的眼上:“是我。享用。” 贺可祁喉结微动,打算诱惑他,被厉年的话语拦截。 “小叔,跟你不是浪费时间。我相信定理,相信自转。你,今天的不安,我也相信。所以别反驳。” 贺可祁呼出一口气:“当然承认。” 厉年移开手,将弄好的羊rou叉起来喂给贺可祁,估摸着俩人都吃爽了,就对着贺可祁用嘴型无声描绘:“回房。” 他推着贺可祁,绕了一圈儿住宅区,给贺可祁好好消化消化,才把人推进房间。 一进门儿他就直冲入浴室:“卧槽,臭死了。” 贺可祁在门口儿调侃:“羊rou是你吃的啊。” 厉年探出头,亲了一下他,觉得不够又伸出舌头。卷的贺可祁呼吸都乱了。 “是我吃的,好吃。你弄的也好。就是我臭了,洗洗。” 说罢就在里头锁了半小时差不多,皮都泡腾起来了。 贺可祁给他擦干头发,也不急着去洗。 他让厉年给他按按头,舒爽的感觉他闭着眼享受。 “想问我啥,我都答。” 厉年也不含糊,听到他的担保就顺畅的开口:“讲讲家里呗。” 厉年知道,贺可祁今晚站在黑夜里的时间,映在影子里的防盾是千疮百孔的。 他看得清。 他的小叔,回了一趟家,情绪软了。 贺可祁其实正想跟厉年交流,他知道厉年不大了解自己。他也想主动献出。 “家庭氛围很好。除了我。高二时候幼稚的跟我爸说不想成婚,后来高三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也说了。我爸认为我是因为性取向才不想成立家庭,我也不反驳。自那以后,我从一个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变成,喜欢男的的小变态。当然,这不是打击的点。我是喜欢男人,但不是所有男性都是我心动的。可以说,”他停顿,伸手盖着厉年的手背,“你是第一个。” “突然的转换成就了我的叛逆。看,厉年。我也叛逆。遵循自己向往的那条路成为了叛逆的另类,我开始更加看重自己的内心,远离了家庭。我爸不让我进门儿,这是意料之中。每次回去都是我妈叫,但其实吧,回去就是场酷刑。又戴上面具,真挺重的。尤其是今晚,我隔着面具想你。但不能被他们看出来,这叫,偷情?” 他感到厉年放在头上的力量渐渐变小,知道小孩儿是同情他了。 他转个身站起来,再次抱起厉年。 诶呦喂,说实话挺难受,毕竟厉年还挺高。 但他抱着人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儿,一直晃着,像哄宝宝似的,嘴里念叨着:“往门口的方向那就是路。”说的啥啊反正俩人都没精力去思考了。 厉年反倒是陷入一种自我冲击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惹人生气的那个。 自己做的所有行为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任性的存在,只有贺可祁给他按上了章,理所当然的正常。 “贺儿,谢谢你。” 贺可祁颠颠他的腿,准备说些什么,被厉年抢去:“你也谢谢我,我知道。” “嗯,聪明。” 话语渐渐削弱,外头的嘈杂也消失。 夜,深了,爱意也泛滥。 贺可祁把它盖在被子里送给厉年。 风吹又落,恋意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