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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诶德蒙

    Chapter 2

    阳光明媚的早晨,园丁送来的粉色玫瑰还沾着露水。

    韦尔斯勋爵与韦尔斯夫人正准备享用早餐。考伯特管家将刚送到的几封信件交给韦尔斯勋爵,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了欧恩阁下的猫跑了进来。

    考伯特管家并不讨厌这个有些古怪的小家伙,从欧恩阁下捡到沃姆将它带回宅邸的那天起,他们周围那些令人讨厌的蛇虫鼠蚁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要知道在这样的乡下,再宏伟的宅子都免不了遭受这群坏东西的sao扰。

    所以,早餐时沃姆也可以吃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新鲜牛rou,这是韦尔斯勋爵对它为宅邸维护省下一大笔费用的感谢。

    “父亲,母亲,早上好。”欧恩走进来微笑着和父母问好,柔软有光泽的黑色卷发垂在他洁白的耳后,嘴唇红润饱满,带着笑意。他看着是如此的健康可爱,像那些沾着露水的玫瑰。

    今天的餐桌上不出所料又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早上朱利安给他整理服饰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哥阿尔曼已经出门了。而二哥诶德蒙从那次探险回来后就起得很晚了,似乎夜晚才能让他打起精神,也不知道上周他新买到的神秘学书籍看得怎么样了。

    “早上好,梨拉。”韦尔斯夫人眼里满是宠溺,她抬手迎接他,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她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他总是显得天真可爱又充满朝气,她并不希望欧恩像另外两个儿子那般长大后就愈发冰冷、不近人情。

    也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除去教名外,韦尔斯夫人还给他取了另外一个名字——梨拉,夜晚诞生的黑发美人。多么贴切的名字,美丽优雅又饱含黑夜的秘密。

    欧恩对于这个名字并不反感,也只有母亲和父亲会这样叫他,以他现在这个年纪来看,这样的名字似乎显得有些不够稳重。

    但这只是个名字,他不想让母亲难过,于是笑着回应后便坐在她身旁分享起最近新学到的有趣知识。

    韦尔斯勋爵从看完手中的信件后便陷入了沉思,脸上看不出苦恼与悲伤,反倒是有着一种淡淡的惊讶与喜悦。

    不一会儿,他将一封小一些的信件递给欧恩,那是马文·里斯特写来的,信中说他在前段时间的阴雨中感染了风寒,身体不便,所以不能和韦尔斯家一起参加社交季了,并对此表达了感谢和歉意。

    但让韦尔斯勋爵陷入沉思的并不是这封微不足道的信件,而是另外一封。

    信上的怪异族徽似乎由钥匙与圆环组成,族徽下的缩写是Y·S,烙印在金色镶边的泛黄信纸上。

    欧恩好像从未见过这个样式的族徽,但仔细凝视一番,又会觉得有些熟悉。

    正想开口询问时,韦尔斯勋爵有些犹疑又兴奋地说道:“公爵大人也会参加这次的社交季。他还谈到想来霍斯利公馆进行参观。”霍斯利公馆就是韦尔斯家族去伦敦参加社交季时所住的公馆。

    能和一位公爵大人结交是件非常荣幸的事。韦尔斯勋爵和韦尔斯夫人都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讶,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前往伦敦,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已经准备好的一切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于是匆匆结束了早餐,打算对出行所带的物品再次进行确认,顺便为公爵大人挑选合适的礼物。

    欧恩喝了口温热的红茶,父亲和母亲似乎都对这位公爵大人十分敬重,但令他有些疑惑的是,他并不记得韦尔斯家族认识这样一位公爵大人。

    但困惑只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即将出门的兴奋感和焦虑感战胜了他对那位公爵大人的好奇。

    上马车时,欧恩还带了好几箱子的书,就连坐在马车上都还抱着一本诗集,他并不是想展现自己的好学,只是书籍那沉甸甸的重量会让他的焦虑感缓解许多。

    沃姆上半身趴在欧恩的腿上,尾巴有些懒洋洋地搭在车上的另外一位乘客身上。

    “诶德蒙你还好吗?”欧恩看着诶德蒙眼下的黑眼圈,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但与之相悖的是诶德蒙那有些神经质的语气,他眼神里透露出兴奋的光彩,看着车外不断略过的森林,精神抖擞,似乎对于这次的出行充满期待:“当然,我当然很好,亲爱的弟弟,你听到伦敦城里传来的呼唤了吗?”

    欧恩也看向窗外,他凝神屏气,可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摇摇头,眼神里有些担忧:“诶德蒙,你需要好好休息了,书上说长时间的疲惫会让人出现幻觉。”

    但诶德蒙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语,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韦尔斯大宅了,额前过长的浅棕色头发也挡不住他看向远处的炽热目光,诶德蒙忍不住喃喃自语:“梦境只会让人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中,我并不需要过多的休息。保持兴奋才能让人探索未知。而我...我讨厌那些该死的幻觉。”

    欧恩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有些奇怪的是,在他的梦境中从未出现过让人陷入自我怀疑和痛苦的景象,或者说,他很少做梦。

    只是在夜晚闭上眼睛,在天亮时睁开眼睛。绝大多数时候,他躺在床上,失去意识,然后清醒,这就是欧恩一直以来的睡眠体验。

    所以,他有些无法理解诶德蒙对于梦境的抵抗,他的梦不够清晰,不够真实,也从未与现实生活相联系。但睡眠让他精力充沛,这是肯定的。

    “或许你可以小憩一会儿。”从这里到伦敦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他知道诶德蒙需要休息了,因为他口中念叨着的句子愈发古怪了。

    欧恩小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关心。

    一年前的社交季,诶德蒙在伦敦城里认识了不少年轻冒险家,看着他们所展示的那些奇异物品,诶德蒙也燃起了冒险的兴趣。可就在他的第一次探险活动中,那座无名山峰的地底,他和他的队友们遇到了难以描述的诡异事件。

    和他一起前往探险的朋友,除了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他身边的两位,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其他人都消失在了这处地底深渊。没有人记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身边只散布着无数的石块与黑暗。直到被人救出来,诶德蒙依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浑浑噩噩。

    他似乎不太记得他在地底深渊中看到了什么,不知道是大脑有意识的回避还是在长时间黑暗的地底深处所造成的后遗症,但那些偶尔出现的幻觉还是会让他痛苦地回忆起黑暗里的生物。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躯柔软可以肆意改变形体的触手怪物,又好像看到长着鳞片有着硕大无比的巨型章鱼双眼的怪物。诶德蒙不敢回想,他也不愿回想。

    诶德蒙在家中修养了很久,父亲和母亲都禁止他再次和陌生人外出,天知道他们看到原来那个活泼英俊的诶德蒙从地底救回来的糟糕模样时有多么诧异和难过。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那副糟糕的模样。

    长时间的修养让他的幻觉减轻了许多,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拜托那场噩梦般的旅行时,他开始做梦了。

    诶德蒙总是在梦境中想起他所见到的那个深渊中的怪物,毫无缘由的,随着他禁止外出的日子变得愈发清晰。

    有时诶德蒙甚至能在梦境外感觉到那个怪物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房间里,在他的被褥中,甚至在他的衣服里。它好像会在诶德蒙某些意识放松的时刻用粘腻冰冷的触手变化成各种形态触碰他的躯体。

    每次回想起来诶德蒙都会起鸡皮疙瘩。他一脸阴郁地看着马车外阴沉的天空,那双漂亮的金褐色眼瞳也暗淡了许多,他非常讨厌这样湿润的天气,阴暗潮湿总会带给他不好的回忆。

    他查阅了很多资料,也打听过关于那处地底深渊的消息或者传说,除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一无所获。

    诶德蒙觉得自己确实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这是他一直以来在尽力避免的事情,他看着自己纯洁又一无所知的弟弟,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也能享受无知所带来的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被无以名状的怪物纠缠,那些无法向他人诉说的苦闷真的让他感到非常疲惫。

    “不不,它正在看着我,我讨厌那该死的粘腻感,那,那太恶心了...”诶德蒙显得有些痛苦,欧恩看了看车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雨天确实会让人心情郁闷。

    于是他贴心地给诶德蒙披上毯子,告诉他别担心,这里很安全,他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是欧恩的话语还是那条厚实的毯子起了作用,但诶德蒙似乎稳定了许多,修长结实的躯体蜷缩在座椅里,他闭上了眼睛,眼角还带着眼泪,谁也想不到阳光帅气的诶德蒙现在会因为噩梦而流泪。

    他好像睡着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周围森林里的水汽愈发浓郁,天阴沉沉的。欧恩看着远处的雾气发了会儿呆,趴在他腿上的沃姆让他觉得沉重又温暖,但他并没有困意,随手翻开了怀中的诗集。

    车子有些摇晃,似乎被什么物体轻轻绊了一下,他抬起头往窗外望去,马车依然在前进,不知是不是被颠簸的马车所打扰,一直闭着眼睛的沃姆也睁开了双眼,它目光沉沉地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诶德蒙,张开嘴朝湿润的空气发出警告,蠕动着身体又朝欧恩靠了靠。

    这并不是沃姆第一次出远门,看到它紧张的样子,欧恩只好放下书摸了摸它的头,也就是这时,他错过了诶德蒙身旁的玻璃窗上留下的那一串诡异黏滑的吸盘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