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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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沈家不愧书香世家,比之秦家的铺张浮夸虽有欠缺,但处处文雅馨香,清新秀丽。 秦淮在沈家别院的待遇如同嫡出的少爷小姐,更比以往西苑时候像个主子了,在院里还有了一间专属的藏书室。本来沈家还欲给人安排几个丫头、哥儿的立在身边随侍,却都被秦淮以喜清净、不习惯陌生人为由打发走了,最后只同意扫洒婆子每三天清晨来一次打扫下整个院子,也算是为顾晚分担些家务。 离了秦家虎视眈眈、压抑的氛围,不再有人记得顾晚与老爷的那桩旧事,也愿意多出来走动走动,和沈家的丫头婆子、小哥儿们一起,闲时晒晒太阳,聊聊前院那些趣事。 看得出沈员外是真心有意栽培秦淮,除了诗书礼义那些科考内容,还让他与自家小主子一起同学些琴棋书画之类,有家宴、节庆也都与嫡系的孩子们一桌,什么好酒好菜好茶都慢慢见过,也算涨了许多见识。 秦淮被前院占用的时间越多,也就越没空回来闹顾晚。顾晚乐的清闲。秦淮则不想日日早出晚归,除了早膳时间都快混在沈家人里,有时还要被留下来检查功课或做些别的消遣,便央着顾晚跟着去前院侍奉,说新来的小书童笨手笨脚,墨都磨不好,若顾晚不来替上,那小孩就要天天挨骂。简直看准了顾晚心软的毛病出击,一下就把人劝服了,只能每日跟着去看他与那些少爷小姐的读书学习。 顾晚之前便听说沈员外是相中了秦淮,想招给自己家的哪个哥儿姐儿的做夫婿,故才如此上心。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解脱,可当他立在边上,偶尔看向被特意安排着做左右座的少爷小姐和中间的秦淮,想着他们其中一个可能未来会成为秦淮名正言顺的妻,也许就在如今他们住着的那个小院张灯结彩,洞房花烛,坐上由他亲手铺的喜被,一夜颠鸾倒凤,若少爷真将自己看作纯属于他的玩物,不肯放人,恐怕他俩的孩子都还要自己来抱。 随侍的活儿实在无聊,他想着那个哥儿和自家小少爷一起会怎样怎样,又想那个小小姐看着才十三四,到时成亲恐怕也不过十五六,模样娇娇的,过个门槛还要下人来扶,生怕摔了蹭了,若要去见那鬼门关,可还受得住? 想着别人又忍不住想自己,他这辈子怀胎两次,却一次也没享受过属于自己的完整家庭。唯一一次像个小家的时候,就是那时和小少爷在西苑相依为命,如今少爷有了这么多玩伴,无暇日日黏着自己,出来向往都有人迎着,自己好像越来越没什么存在意义了,便不忍在看,只放空盯着墙上的画儿。 一炷香的工夫,就下课了。一群孩子拥在一起要玩捉迷藏,嫌人少,又拉了各自的随从下去凑数。秦淮是那个抓人的,蒙着眼睛四处乱扑,趁着沈家哥儿笑自己meimei腿短跑不快的当口就扑上去将人抱住。沈家哥儿也就比他meimei大两岁,身子还未发育完全又未婚未育,比秦淮矮半个头左右,虽胸前也有二两rou,但远不如顾晚的圆润成熟。秦淮往日和顾晚没什么界限感,因此抱上去时也没顾及那么多,就将人猛一扣住,贴的紧紧的,自己也没觉得有啥,毕竟这身量和自家顾mama差远了嘛。倒是沈家的小哥儿,被这么一碰闹了个大红脸,比方才自己meimei被笑时还更显委屈,从秦淮怀里出来就赶紧躲到柱子后边,隔场内离得老远。顾晚知道这对于这般年纪的未婚哥儿大概是什么感觉,想下去安慰又没有立场,就站在原地愣神一会儿的时间就被秦淮抓了。 秦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是谁,只恨不能多抱一会儿,就听见脑袋上方那个声音浅浅淡淡传来:"少爷,不要这样抱他们。" 顾晚本意是想提醒他注意分寸,在秦淮眼里则成了醋坛子打翻了的意思,甜甜蜜蜜"嗯"了一声才依依不舍将人放开。 后面秦淮果然遵守诺言,只抓人手或肩臂,再不像刚才那样整个儿把人箍住。 夜里两人回了小院,顾晚本背对着关门,回身又被像白天一样抱住。始作俑者还得意个不行:"顾mama,我又为什么不能这样抱他们呢?" 顾晚无奈道:"少爷,男女有别,哥儿和您也有许多不同,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实在不能这样亲近。" 这话到了秦淮耳朵里怨气满满,似怨自己不与他人保持距离,又似怨自己还不能许他嫁娶,着急的很,便心满意足放开了人,"好嘛好嘛,他们不让亲近,我就还是回来与顾mama亲近。还是我顾mama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顾晚汗颜,其实这段时间秦淮除了仍爱闹他,吵着要喝奶等,倒真的未曾擦枪走火,好像有认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努力在克制自己。除了这档子事,别的事也愿意听他的话,还总说些好话夸他哄他,若不是他老爹那时候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太深,恐怕又要陷进去了。 那日之后,秦淮事事与他人保持距离,也不愿一起对坐弹琴和下棋了,直言自己对这些东西实在没兴趣,就从这些课程里退了出来,也不用一天到晚和那些人一处。而沈家哥儿起初觉得羞耻,后来又见秦淮其他事上行事坦荡,反而生了些隐秘的情愫,但刚开始想在棋艺、琴艺课上再和他交往交往,人就自己不学了,弄的十分扫兴,心里还道他为人轻浮,也就不再有那种奇怪的念想了。 到最后,秦淮在沈家待了两年左右,一直表现的冷冷淡淡,每次下课都急着走人,在那一对兄妹眼里就是个性格古怪反复还孤僻无聊的人,沈员外尊重自家儿女的意愿,最后也没提这桩婚事,只希望秦淮来日中举,可以收作干儿子,以后再有什么大的进益,也能帮扶下自家的孩子。 秦淮心里当然别有计较,他都快十八岁了,等这一天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