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耽美小说 - 刺心在线阅读 - 11-15章

11-15章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石铮等人便发现两人之间的怪异:阿升身子酥软得不行,连吃饭都爬不起来,再看石琢一副吃饱了鲜鱼的猫儿模样,对阿升更加尽心。再一联想隔壁房中昨晚挠人心肝的叫床声,想也知道石琢干了什么好事。

    石铮沉声问:“昨儿晚上你可是要了他的身子?”

    石琢脸上一红,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大妥当,便低头道:“是。”

    石铮道:“倒也罢了,但你要记住,男女毕竟不同。”

    石琢又答应了一声。

    余溪上下打量了一下石琢,笑道:“行啊,倒是知道不能亏待自己,小子聪明着呢。幸好你年纪不大,那东西还没长成,否则壮夫般大小的东西插进去,他不哭爹叫娘才怪。”

    石琢自从那夜尝到了欢爱的乐趣,便颇有些食髓知味,兴致来了就要弄上一回。好在他牢记亲人的告诫 ,常能自我克制,因此次数倒是不太多,一个月只有四五次的样子,但只这几次也把阿升磨得精疲力竭,阳气虚弱,整天躺在床上哼哼。

    石琢见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颇有些过意不去,便去向余溪讨教些医道,自己用药浴按摩的法子给他调养,倒也把阿升调理得精神了一些。

    自从发现石家的饭菜十分鲜美,唐公瑾就常来做客,吃了饭就与石铮、余溪谈文论武,十分相得。

    可自打开春以后,他来的就少了,即使来了,也总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石铮就问:“公瑾,到底为了什么事愁眉不展?难道是上官苛刻?”

    唐公瑾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余溪随意地说:“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什么大事?难道西秦要打过来了?”

    唐公瑾一听,顿时大惊,愕然道:“余兄,你怎么知道?

    石铮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西秦虎狼之国,欲吞并天下久矣,去岁刚灭了北齐,如今挟新胜之势再灭南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莫非公瑾已经得到了风声?”

    果然唐公瑾黯然道:“我一位族兄正在京中做官,前几日传消息来说西秦已遣使来南梁,所提条款十分苛刻,不知谈不谈得成,若谈不拢,只怕要刀兵相见。南梁乃鱼米之乡,诗乐之邦,大家安乐日子过久了,一向是花钱买平安,如果真要打起来,只怕是驱羊群而战虎狼,要血流成河啊!”

    石铮点头道:“西秦如今也学得斯文了,这一次先礼后兵,但其实他们根本不想谈成,只想找一个借口,只怕不久战火就要烧到南梁。到了那一天,不知公瑾有何打算?”

    唐公瑾皱眉叹道:“巡捕营也是国家军兵,若是上官有命,也只能出战了。”

    余溪笑道:“公瑾,你也太老实了,南梁朝中我看没几个强硬之人,若西秦真打过来,只怕京城高官就先投降了,你还用愁成这样?”

    石铮也安慰道:“七哥说得对,公瑾又不是统兵将军,何须忧虑?到时只要静观其变也就是了。”

    唐公瑾叹息道:“投降虽可以保全性命身家,但堂堂七尺男儿哪个愿屈身事敌?可惜南梁没有北齐威烈将军那样的人物,否则西秦也不敢轻易来犯。”

    石铮和余溪都脸色一阴。

    片刻之后,石铮道:“威烈将军早已不在,南梁也不是北齐。嘿嘿,真是‘何处桃源可避秦’。”

    送走了唐公瑾,余溪叹息道:“看来这襄州也不是太平之地了。“

    石铮微微一笑,道:“与我等何干?西秦一定不会想要一个残破的襄州。”

    南梁真是金粉繁华之地,虽然两国已经开战,但只要西秦兵马一日没打到自己的城池,人们就照常歌舞饮酒。

    四月间,襄州城中忽然流传开一个消息,知府大人的二公子温鸣珂以伴读为名,把书香世家安家的三公子安岳关在府衙,强逼行yin。

    人们这下可得了谈资,街谈巷议,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知府公子把人家清清白白好人家的郎君关在内宅,就像姬妾一样,逼得安公子成天寻死上吊的,连抹脖子的事都有了几回了。”

    “别胡扯了!温二公子那么精乖的人,会让那书呆子摸着刀子?我有个亲戚在府衙内院当差,据他说,那位安公子成天都被几道绫缎绑在床上,哪有机会寻死?要说二公子的口味也真特别,那么一个死板板的酸书生,看上他做什么?”

    外面传得这么热闹,石琢自然也听到了,等父亲公务完毕回到家来,他便问:“爹,知府宅子里关的人是叫安岳吗?那天我在林子里看到被人强逼的人就叫安岳。难道真是他?那么当时那个行凶之人就是温鸣珂了?”

    石铮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两个人。我有时晚上在衙中整理文书,隐约就能听到后院有哭闹叫骂之声。真不知知府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让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怕安老先生再不能要这个儿子了。”

    石琢想了想,道:“那么安岳的结果岂不是很惨?”

    石铮道:“这样的男子十之八九在家乡再无立足之地,只看温鸣珂最后要怎样安置他了。”

    而此时,这场yin乱风波的当事人温鸣珂却正在城西大营里与总兵官喝茶密谈。江总兵面色凝重,温鸣珂却显得十分轻松。

    江总兵放下茶杯,道:“二公子的话,本官会仔细想想的。”

    温鸣珂优雅地笑着说:“以大人之才智,定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江总兵见他一派从容,想到这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紧张,不由得心中有气,忍耐不住挖苦道:“公子近日多方奔走,实在辛苦了,难道贵府上近日传出的风流韵事,竟是为了给公子掩饰行踪的吗?”

    温鸣珂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自古胜者王侯败者贼,若真被西秦一番血战拿下襄州,只怕无数青年才俊都要沦为秦人的禁脔了。据说秦军口味多样,倒并不完全是偏爱文弱美少年的。”

    江总兵不由得悄悄打了个寒战,秦军的凶yin他早有耳闻,他们尤其喜欢把俘获的健壮勇武的敌军绑在刑架上,yin暴不休。

    总兵官低头看了看自己魁伟的身材,不由得微微冒出冷汗。

    温鸣珂这一天的计划进行得十分圆满,回到府衙内院,推开房门便看到安岳单薄的身影只着小衣缩在床上。

    一见他进来了,安岳立刻又惊又怕,不住地往床角缩。

    温鸣珂虽然一副公子哥儿派头,手上力气却大,一把就将他拉过来抱在怀里,笑道:“这一天没陪你,可寂寞么?你莫怨怪,今儿晚上我不出去,就在家里陪你。”

    安岳一边挣扎,一边愤愤地说:“哪个要你陪?成天神出鬼没,鬼鬼祟祟,一定是去做见不得人的坏事!”

    温鸣珂嘻嘻一笑,道:“可真是坏事呢!阿岳,你早就尝过滋味了啊!哥哥一天没见你,着实想得慌,让哥哥现在就疼你好不好?”

    安岳见这玉面禽兽又yin性大发,压住自己便剥衣服,吓得张口就要呼救,却被一只修长莹润的手掌掩住了口。

    温鸣珂温良无害地说:“听下人们说,你今天很乖,没有喊救命,也没找人救你出去,夜里也要这么乖才好,否则让院墙外的人听了去,不知会怎样胡猜乱说,你的名声可就毁了。你说是不是?”

    安岳一想到这几天隐隐听到外面的流言,顿时差点哭了出来,哽咽着道:“都是你这恶人害我成这样!”

    温鸣珂轻飘飘地说:“从第一天就告诉你要顺从一些,不要哭喊搅闹,你不肯听,又能怪谁?”

    “呜……嗯……”安岳两只无缚鸡之力的手被男人强力按在头部两侧,两条白嫩细长的大腿中间夹着一个强韧的身子,身上的骑乘者一次次把武器送入这可人儿的下体,含笑看着身下人纤细的腰肢软弱地扭动,却无法爆发男人应有的力量,保全自身的尊严。

    安岳在他恣意尽情的抽插下只能咬牙饮泣,大不敬地怨恨着自己的父亲,爱书成痴的父亲为了借阅温家的珍本书籍,竟将自己抵押在这里,任凭自己如何哀求,甚至隐晦地说出温鸣珂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用,也许自己那半生枯坐书斋的父亲根本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温鸣珂看着他这委屈可怜的样子,更加疼爱,笑着说:“阿岳,难过什么?我又不是只图你的身子,等时局太平下来,我就娶你过门,今后你便是温府堂堂的二公子夫人,纵然你爹再顽固守礼,我也有法子让他答应。聘礼便用十册孤本好了,他老人家就是恼我也有限。”

    温鸣珂说到高兴处,哪管安岳拼命摇着头哭泣不从,放开他的两只手,抱住他白腻细软的身子便热吻起来。这书呆子穿上衣服虽然像个呆头鹅,但展放在床上却比女子还娇媚,让人销魂沉醉,不可自拔。尤其是一想到他白昼时的规矩模样,便愈加想把他狠狠压在身下,让他知晓为人的乐趣。

    第十二章

    余溪正在研磨药材,忽然见石琢贼头贼脑地钻了进来。

    余溪瞄着他,问:“你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石琢笑嘻嘻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余溪,道:“上次求余伯伯教我一个润滑的方儿,您却不肯,我只好自己琢磨着来了。这是我拟的方子,您看看行不行?”

    余溪见他如此用心,心中也有些好奇,想看看这小子能怎样异想天开,便拿过单子来一看,顿时笑骂出来:“臭小子尽想些歪门邪道,yin羊藿是这么用的吗?那东西得内服!即使想让他那腰身硬起来,也要调配药性,他那个身子可禁不住猛药。你老老实实只弄润滑药膏就好,这样乱来,小心弄死了他!”

    石琢一听后果如此严重,便耷拉下脑袋委屈地说:“人家不是心急嘛!晚上我一解他的衣服,他就防贼一样不让人近身。一个月里通共那么几次,也不让我顺当,我才想在药膏里加点这种东西,让他乖一点。”

    余溪又好气又好笑,解释道:“催情药这种东西本来是有的,但如果配的不好,虽然见效快,但很容易伤害身体。娼馆中所用的一般都是这种下等货色,所以你看那些像姑,一过了三十岁便弯腰塌背,再直不起身子,都是被这种药害的。真正上品秘药反而药性和缓,很能补益身体,不过所用药材珍稀昂贵,非皇族王侯之家不可得。你家从前……如今却说不得了。”

    见石琢有些黯然的脸色,余溪转而安慰道:“其实什么仙草灵丹也是医病不医命,世人偏好夸大罢了,毕竟药补不如食补,你给他慢慢调养也就是了,身体总能好起来。平时再好好哄着他,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不愁下不得手。”

    石琢虽然年轻,却拿得起放得下,听余溪这么一解劝,便丢开心结,抬头笑道:“余伯伯说得是,他如今都是起初害怕,待适应了一会儿就听话了,想来是刚进入时有些难受,等药膏做好,就不怕了。我平时再做好东西给他吃,买些玩意儿哄他玩儿,自然能让他听我的话。”

    说完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余溪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痛说道:“外面乱成这个样子,还成天想着逸乐之事,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却听石琢在窗外笑着回嘴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余伯伯,还是看开一些的好。”

    余溪听得愣了一下,笑道:“这小子还真一套一套的。”

    低头便又碾起药材来。

    西秦军席卷南梁各州府 ,两个月后终于来到襄州城下,襄州的统兵官江总兵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旌旗军马,再也保持不住武将的矜持,吓得腿都有点软了,这时原本在他心目中邪恶可厌的温鸣珂竟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于是他连忙来到温府,对着已摆足架子的温二公子央求了好久,这才得到温鸣珂的引荐,与西秦主将斛律星会了面。

    走在秦军大营里,看着那如林的刀枪,感受着森森的寒冷与杀气,江总兵这下子连汗都不敢冒了,手脚一阵冰凉。

    走到营寨中心,江总兵看到了更让他胆寒的场面,几个衣衫凌乱的南梁士兵被一些威猛彪悍的西秦汉子按在地上,惊恐得如同羔羊般哀鸣呼救,那些雄壮的男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在这些身材单薄的南梁兵士身上不住乱摸,瞧他们那个样子,一会儿八成是四五个人轮着来的。

    江总兵一见这架势,便不由得收臀提肛,生怕有东西插进来。

    不远处的树上则绑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南梁男子,那男子倒很硬气,一名西秦军官拿鞭子在他身上抽了几下,却只换来他愤恨的叫骂声,那军官觉得有些稀奇,便丢了鞭子来到他身边,伸手揉捏他胯下,还笑着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这下那人可怕了,终于哭了出来,哀求个不住。

    江总兵看到那人身上条条鞭痕,自己的身体上竟也觉得一抽一抽地疼。

    到了中军大帐,斛律星一看江总兵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被外面的下马威降住了。斛律星微微一笑,问他想得怎么样了,又说若是开城纳降,便保证他满城军民的安全,否则如果被秦军攻破城池,西秦的兵将可要在俘兵中挑选男妻了!

    江总兵眼前不住盘旋着两具赤裸的rou体,下面俊秀文弱的南梁男子被上面如狼似虎的西秦壮汉强压住施暴,最后让这些南梁男子再不能挺胸抬头做男人,更生不出孩子来。

    江总兵哪还敢有二话,当下便双膝跪地乞求纳降,而当斛律星扶他起来的时候,这位高阶武官居然下意识慌忙把手抽了回来,仿佛生怕被这位威严凌人的敌军主帅扯到怀里。

    斛律星看着他这副鸡见了狐狸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这位江总兵虽然也是一副男人样子,但自己对他却真没什么胃口。

    第二天,西秦军队便进了城,虽说这批占领者宣扬秋毫无犯,但城中百姓却仍家家关门闭户,平日热闹的街市上静悄悄少有行人。

    石铮混在一群同僚当中参谒了斛律星,看到眼前的大将气度恢弘,志兴凌云,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片刻茫然,但转瞬便又恢复了素来的从容沉稳。

    石家宅院里,阿升正好奇地巴在门缝处往外瞧,这些天石琢都不让自己出去,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自己害怕时也不让大声哭叫,真让阿升分外好奇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琢正在练习拳脚,一转眼又不见了阿升,他赶紧各处去找,终于在大门处发现了正在窥看外面世界的痴人。

    石琢对他实在恼不得,只得把他拉离了大门,笑着说:“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最近外面有些乱,不要去凑热闹才好。快和我进屋去,我折纸人儿给你玩儿。”

    阿升不高兴地撅起嘴道:“你骗我!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偏说有人要拐年轻男子!而且你把我弄进屋去,就只顾做自己的事,不肯理我,我才不信你!”

    说着就又往门边凑。

    石琢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纨绔子弟,整天可以游手好闲,不说每天习文练武,只说一日三餐都够自己忙的,这人居然还不领情!

    石琢却不能认真和阿升理论这些,只能一边把他往回拉,一边哄劝道:“好了好了,别委屈了,过几天买好东西给你玩儿好不好?这几日外面真的不太平,快别守在这里了!”

    阿升却不但没松开门栓,反而紧紧巴在门缝前,惊奇地向外看着什么。

    石琢见他满脸好奇,便也忍不住凑上来向外看去,这一看可好,只见一队盔甲鲜明的西秦军兵正步伐整齐地向巷子中走来。

    石琢顿时一惊,这些巡逻兵士虽不会乱来,但阿升精神混乱,只怕一见便要害怕,惹出事来,他忙把阿升往回拖,却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阿升起初看了两眼还觉得新鲜,但再一看便发现那些人手中都拿着凶器,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伤害自己,他立刻吓得尖叫一声,一下子便跌倒在地。

    石琢见他病情发作,忙紧紧搂住他,掩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喊,在他耳边不住柔声安慰,只盼着他能快些安静下来,不要惊动外面的秦兵。

    这时石琢无比希望自己尽快长成一个青壮男人,而不是现在这副少年身材,那样早就可以直接把这人抱进屋去,不用拖拖拽拽的了。

    但即使石琢反应得快,外面的秦军也已经被惊动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听里面的声音就知道不对,只当那里藏着刺客jian细,立刻警惕起来,抽出刀剑便上前拍门。

    阿升一听那猛烈的拍门声,顿时更加害怕,在石琢怀里抖作一团,连哭声都收了回去,紧紧抓住石琢的衣襟寻求保护。

    石琢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了脾气,低声道:“现在才知道有麻烦吗?真是欺软怕硬。你乖乖别乱叫乱动,等我把他们哄走。”

    石琢揽着阿升过去打开大门,几名秦军立刻便闯进院子,外面四散围着一些兵士防守。

    一名队长模样的人冷然扫视了一下面前这两个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弄什么古怪?”

    却见那英俊少年从容地说:“长官莫怪,我这个哥哥一向胆子小,刚刚在院内看到各位官长这般威风,便把他吓住了,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列位这种气势的人呢。阿升,快别躲了,官长们保境安民,不会伤害良民的。”

    石琢硬下心肠把阿升从身后拖了出来,表面上是搂住他安抚,实际上是给秦军看阿升的状态以消除怀疑。

    果然众秦军一看阿升那疯痴畏缩的模样,不由得都放下心来,觉得自己一群人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个疯子而已,见了全副武装的军士害怕也很正常。

    那队长却仍有些怀疑,接着又盘问了几句,见石琢回答得镇定自若,毫无破绽,便也有心放过。

    正在这时,一个南梁武官匆匆赶了过来,见这里围着一队秦军,忙过来查探情况,赔着笑对那队长说:“长官,我乃巡捕营唐公瑾,这是我朋友的家院,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劳动各位访查保护?”

    队长见唐公瑾穿得的确是武职服色,想到将军说,对南梁当地官员要客气一点,便礼貌了一些,道:“刚刚听到这院子里有异动,所以才进来查看。”

    石琢一见唐公瑾来了,忙求助道:“唐叔叔,方才是阿升见了生人被吓到了,所以才叫了两声,今后我只让他待在屋里,再不让他惹祸了!”

    唐公瑾一看阿升那惊慌恐惧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他惹祸,叹了一口气, 道:“长官,这人什么都怕的,连夜里鸦雀叫都会怕,难怪被列位的气势镇住。这家的主人是府衙中的文书,一家皆为良善之人,只可惜家中有这么一个人,时常要人cao心,真是辛苦啊!各位壮士要巡的地方很多吧,一直留滞在这儿只怕赶不上吃中饭了!”

    那队长见唐公瑾这么一说,更无怀疑,挥手带着部下就离开了。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院中那两人,只见那疯汉哽咽着偎依在少年怀里,被少年哄孩子一般抚摸头颈后背,一个正值精壮年级的男人竟满脸脆弱娇痴,一副要人宠爱疼惜的样子,队长不知怎的竟心中一动,暗想这两人的确不可能是jian细。

    第十三章

    石琢见秦军总算走了,谢过唐公瑾,便带阿升回了房。

    进入房中后,石琢带上房门,把阿升往床上一推,这男人便胆战心惊地倒在床上,软了骨头一副要受刑的样子。

    石琢立在床前,咬着牙却没有提高音量,训道:“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不让你做什么却偏要去做!外面那些人很好看吗?一个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的,你若被他们当成坏人抓了去,定要被关进黑屋子里,每天那帮人都会对你阴着脸大呼小叫,很好玩儿吗?”

    被抓住的犯人所遭受的岂止这些,但石琢却只能挑最轻微的来说,唯恐说得厉害了吓坏阿升。

    但即使是这样,阿升也已经受不了,想到自己会被关起来,由一群凶狠的汉子审问,他立刻吓得哭了出来,惧怕之下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强爬起来扑到石琢身上,哀求道:“我不要被抓走!阿琢,救救我!我不去!”

    石琢见他真的怕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不愿再吓他,搂住他用帕子给他擦着眼泪,放软了声音哄道:“你别怕,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就不会被人带走,你瞧那些关在牢里的人,都是因为不听家长的话,才被衙门带走的。好了,别哭了,已经没事了,我陪你玩抓子儿好不好?晚上做鱼羹给你吃。”

    石琢搂着他哄个不住,但阿升这次是真的吓到了,无论他怎么安慰,都仍是不停发抖,紧紧抱住石琢的腰,生怕他丢下自己不管。

    石琢这下可担心起来,有些后悔不该那样吓他,他这些日子已经恢复了一些,如果因此而旧病复发,可有些麻烦。

    石琢连换两条帕子给他擦净了脸,拥着他慢慢倒在床上,一边亲吻他,一边轻巧地脱着他的衣服,柔声娇宠道:“阿升别闹,阿琢好好疼爱你,好不好?我们两个合成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到哪里都带着你。”

    阿升现在只怕自己落到陌生人手中,实在想永远和这个关心照顾自己的少年在一起,此时一听石琢这么说,立刻像被人摸到了心坎儿上,巴不得他立刻就疼爱自己,好永远受他保护。

    直到石琢的手指沾着药膏插入阿升下体,阿升这才明白,所谓的“疼爱”就是夜里石琢有时强着自己做的事,不过他现在却不敢别扭拦阻,隐隐也觉得只要石琢一直愿意和自己做这事,自己就不会被丢弃。

    石琢嘴一边哄着阿升,一边用新配成的药膏给他扩张润滑,这药膏的确比口水好用许多,只一会儿工夫,阿升下体就软了,再一看这男人摊手摊脚,一副顺从模样,石琢心中更热,缓缓压在他身上,鲜嫩干净的玉茎温存地慢慢推了进去。

    阿升红着脸哼哼了两声,哀乞地看向石琢,就像一只被年青雄豹猎获的虚弱残疾的老狼。

    石琢的生命之根嵌在他最隐秘的地方,火热的吸力让少年的心一阵激荡,可在这个所有毛头小子都会急躁cao攻的时候,石琢却缓了一缓,定下神来细细看着阿升。

    这个从前的杀手如今身体瘦削,两颊都凹了下去,但挺拔的鼻梁却说明这人也曾有过刚毅的性格,只是过于坚硬的东西往往更易碎裂,眼前这人便是这样垮下来的,不但精神垮了,身体也垮了。二十几岁的男人,本来应该像健牛骏马一样精力十足,可这人却弱得像老头子一样,整天窝在家里待在床上,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欺压得无还手之力。如果他落到yin邪之徒手上会怎么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石柱根本不愿去多想。

    少年清秀的性器开始慢慢抽插,熟悉的怪异感觉又弥漫在阿升胸中,令他无意识地呻吟起来,迷雾般混沌的脑中也升起了“羞耻”这两个字。

    石琢虽然聪明,但毕竟年轻,哪晓得阿升这种心思,见男人脸红身软,只当他也开始喜欢,便笑道:“舒服么?有了这药膏轻松许多吧!我那里还不是很粗,不会让你太难过,现在更是顺畅得多了,你开心吗?”

    对于阿升来说,不管少年那玉柱的长短粗细如何,他都不会觉得舒服的,一根小棍在自己身体里捅来捅去,除了忍受不适,他实在没有其他感觉,偏偏石琢还觉得这样很好,阿升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便委屈地哭了出来。

    石琢在枕席见看他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来以为这次也是同以往一样哄一哄就好了,哪知阿升竟越哭越伤心,仿佛受了莫大委屈,弄得石琢也有些愧疚起来,抱住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不住安慰。

    但少年的欲望终究强烈,虽然慢了一些,但却没有停止抽插。突然阿升的哭声顿了一下,身子也陡地颤抖几下,尖细的呻吟声从喉咙深处钻了出来,却不是因为难过屈辱。

    石琢见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突然间想到余溪说过男人体内的神秘之处,就是因为贪恋这种至乐,才有男人会甘愿伏于同性身下,难道这一秘点竟被自己找到了?

    石琢得意地一笑,回想着刚刚的位置,不住向那里顶去。试了几次之后,果然阿升的身子又抖动起来,这病汉也不顾得委屈了,虽然脸上仍有泪水,却已经猫一样yin荡地叫起来,男根也直直竖起,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半起不起,像他本人一样虚弱。

    石琢和余溪宛如一对忘年交,颇从余溪身上学了些荒唐法子,此时见阿升有了感觉,心中大乐,脑子更加灵活,便把那些手段换着花样使了出来,直插得阿升像女人一样媚叫,软瘫在少年身下彻底臣服。

    石琢做了好一阵,这才尽兴,俯身看着这病弱的汉子,见他满脸软弱顺从,真想自己的女人一样,心头涌起一阵满足。

    晚上,石铮和余溪回来,见阿升又爬不起床来,而且满脸羞惭红晕,就知道石琢又干了好事。

    石铮哼了一声,道:“秦兵都找上门来了,还在这里胡闹。”

    余溪则问:“小子,是不是找到他的死xue了?”

    石琢笑道:“您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

    余溪jian笑道:“瞧他面色桃红,很有些春情荡漾的意味,若不是你弄得他快活了,他怎么会有这种神色?今后你可轻松了,想怎么弄他都成,他一定会服服帖帖地。”

    石琢笑而不语。

    当天晚上,除了鱼羹,石琢便又炖了一碗羊羔rou。

    没过几天,西秦皇帝嬴震便入了城。这一天全城男女倾城而出,只为一睹西秦这位少年天子的风采,传说嬴震今年不过十九岁年纪,却能统御强秦数十万劲旅先灭北齐,后伐南梁,实在是一位传奇帝王,又听说他相貌俊逸英武,十分具有阳刚之气,与南梁皇帝的阴柔秀美大不相同,因此众人便更加好奇,很想看一下这位神秘帝王是什么样子。

    不是石家人却没有凑这份热闹,除了石铮因为有官职在身不得不去,其他人都在家里享清净。

    阿升早上扒着门,见外面人流滚滚,便好奇地问:“他们都出去做什么?有大集市吗?”

    石琢把他拉了回来,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大家都赶着去看一个稀罕物事,不过那东西也没什么有趣的,既不好吃也不好玩儿。阿升乖,过几天我买一只小狗和你玩儿好不好?”

    阿升正每天闷得慌,听他这样一说,立刻高兴地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摇,早把外面的稀奇事忘在脑后。

    不多日子,襄州便出了一件大奇事,就是知府二公子温鸣珂与书生安岳经皇帝金口指婚,配为夫妻。这可是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妇,要写进族谱里的。

    虽然南梁民风奢靡yin艳,不禁男风,但这样光明正大娶进门的事还真是绝无仅有。男子相恋,只能做契兄契弟,各自皆有家室,从没有像夫妻一样相守的。

    坊间对于这桩婚事的始末也谣传汹涌,偶人说新妇的父亲安老先生当时一听圣旨就昏了过去,醒来后便跪在祖宗牌位前哭诉后辈不肖,给祖先丢脸了。

    又有人说新妇安岳是被绑了手、堵了嘴强按着拜堂的,在场的来宾都能听到盖头下面“呜呜”的闷叫声。

    还有人说洞房花烛那晚,安岳表现得十分贞洁烈性,大骂温鸣珂是卖国求荣的叛贼,是衣冠禽兽。

    这时听众中便有人抚掌叹息道:“安公子真乃义烈之士,这才是我南梁人的风骨啊!”

    旁边有人翻了个白眼儿,道:“什么风骨?你不知道这呆书生早就被知府公子强占了半年,新婚之夜又哭叫到后半夜,嗓子都哑了吗?他后面可没骂什么叛贼,全是叫的‘饶命!求求你!’”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石琢听到这两人的婚事,心中不知怎的竟一块石头落了地,,也不知是为安岳庆幸,还是想到了其他事情。

    而唐公瑾与石铮、余溪喝酒时,说的则是:“西秦好不荒唐,竟将这事做成了真!西秦有娶男妻之俗,难道我南梁也得如此吗?南梁的兵士这下可倒了霉,本来现在南梁归顺秦国,先前那些俘兵都可以释放回家,可西秦借着这件事,却将好些南梁的大好男儿强纳为男妻,扣押在军营中,供那些虎狼一般的秦军yin乐,真是可恨!”

    石铮劝道:“成王败寇,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听说那些俘兵都是由官长主婚,正式礼聘的,倒与男妾男宠不同。”

    余溪则有些不正经地说:“南梁男子秀美文弱,与西秦壮汉一比,天生就容易受欺负。不过西秦男人于此道经验丰富,也未必会委屈了他们。”

    唐公瑾听了这话,怔怔地瞪着余溪,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十四章

    秦军占了襄州,自然换了掌兵权的守将,但知府却没撤换,仍是温知府。石家却是“秋月春风等闲度”,不管外面如何,自家仍是这样过自家的日子。

    秋去冬来,在襄州城的第一个冬天,燕容给全家人都做了新棉衣,这次她不用再给阿升量尺寸,因为儿子对他平日又搂又抱,早就把他的身量肥瘦都摸清楚了。

    燕容在灯下飞针走线缝制棉衣,石琢不时过来帮她调整一下尺寸。

    燕容见他对阿升这么尽心,没好气儿地说:“平日也没见你拿针动线,现在倒连做衣服也懂了,你那两只手倒比尺子还好使,两手一掐,就知道他的腰有几寸了。你现在厨艺倒是练出来了,什么时候学学裁缝的手艺?”

    石琢嘻嘻笑着道:“娘亲又说笑了,阿升的腰哪有那么细,两只手就掐住?又不是好细腰的楚国宫女,总得四只手才行。娘亲辛苦了,我给您揉捏揉捏。”

    燕容做了几天针线,正觉得肩臂酸疼,现在儿子这么一按揉,果然舒服了许多,含笑半嘲半夸地说:“一年来你的文才武艺进境有限,照顾人的本事却长进不少,好在你心里还有娘亲,不是光知道伺候那个傻小子。”

    石琢嘿嘿一笑,更加卖力服侍母亲。

    天上终于下起雪来,这天早上,石琢将窗子支了一道小缝,便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他呼了一口气,回头对还躺在床上的阿升说:“外面的雪很漂亮呢,我们出去堆个雪人玩儿好不好?”

    阿升自从入了冬便不被放出房间,石琢每天把他关在房里吃药泡脚,现在见可以出去玩儿,自然高兴,立刻就爬了起来。

    石琢给他穿上新做的棉衣,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这瘦弱的男人穿了一件厚棉袍,更显得竹竿一样,好在气色还不错,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道:“穿上了新衣,倒像个玩偶娃娃一样。穿得这么厚,该不会冷了,我们出去吧。”

    阿升跟着石琢来到院子里,见地上一片素白,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银光,他顿时高兴起来,蹲下身体便用手捧起了一捧雪。

    石琢则把许多雪拢到一处,堆了两个雪球,然后把雪球叠在一起,安上鼻子眼睛,就是个雪人了。襄州地处南方,虽然也有雪,但却不像北齐那样漫天大雪,因此石琢堆的这个雪人也偏小,但即使是这样,也让阿升喜欢得了不得,绕着雪人左看右看,差一点抱在怀里。

    石琢忙将他拉开,笑道:“雪人是雪做成的,很冷,你上去抱着它,不是等于抱着一堆冰雪?况且雪团遇热即化,被你抱上一会儿,可就化成一滩水了。”

    阿升被他劝了一会儿,这才罢了。转身却又拿了一个锅铲插在雪人身上,呵呵笑着指给石琢看,“阿琢,好看!”

    石琢见他笑嘻嘻地看看雪人又看看自己,心中狐疑,这人是不是把雪人当成是自己了?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这副样子?

    石琢搂住他连忙纠正道:“我是这么白白胖胖憨憨笨笨的吗?阿琢可比它厉害多了,不但能烧菜配药,还能骑马打猎。啊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石琢握住阿升的两只手,发觉那骨节分明的粗糙手掌上竟一片冰凉,显然是玩了半天雪冻到了。阿升却不觉得有什么,两只手被石琢抓在掌中捂着,身子却仍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闹着要去玩儿。

    石琢数落道:“都冷成这个样子,还要玩儿,当自己也是雪人吗?快和我回屋里去暖和着。”

    阿升一个劲儿说着不要,却仍然被石琢又拖又抱地弄回房中。

    回到房间里,石琢和阿升脱去外袍,穿着里衣,裹上被子在床上便搂抱着玩闹了起来,原来是石琢见阿升脱了衣服坐在床上,仍然伸长脖子往外面看,偏偏窗子关住了,看不到外面,郁闷得他又要穿鞋下地,石琢只好把他按在床上,身子偎着身子拿了些玩意儿哄他在床上玩儿。

    阿升有些冰凉的身体贴在石琢火热的身子上,这才发觉果真有些冷了,他紧紧抱住石琢,就像抱着一个暖炉,而且这暖炉还能说会动又柔韧舒服,一点也不像汤婆子那样硬邦邦死气沉沉地,现在这暖炉正一边摸自己的脸,一边拿着一个玩偶给自己看。阿升发冷的身体渐渐暖洋洋的,紧紧趴在石琢怀里,任他抚摸哄逗自己。

    燕容在厅中听到房里传来的嬉笑声,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冬天毕竟寒冷,阿升出不到院子里去,于是只要石琢回到房里,他就总是黏在石琢身边。石琢认真读书时,他就坐在一边,可时间若是久了,他就耐不住无聊,却又不敢打扰石琢,只得用手轻轻去拉少年的衣襟。石琢见他着实闷得可怜,便腾出一只手来抚弄着他,就像在安抚一只大花猫。

    阿升最喜欢看石琢烧菜,尤其是晚上,他常常跟着石琢钻进厨房,在温暖的灯烛光下看着石琢洗鱼剥虾,腌制调味。

    可厨房里难免要动刀,开始时石琢担心阿升怕见刀具,便让他先回房待着,阿升却只是不肯,差一点要哭出来了。

    石琢只得说:“我要切菜切rou,手里要拿刀的,你不怕吗?”

    阿升摇摇头,固执地说:“不怕!”

    石琢一阵挠头,他真怀疑阿升知不知道什么是“刀”?但阿升一直守在这里,自己总不能就这样和他耗着,石琢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刀取出来,一边观察阿升的反应,一边轻轻地切菜剖鱼。

    阿升见到明晃晃的菜刀,起初瑟缩了一下,石琢正担心他会哭叫,却见阿升一闪身躲到自己身后。石琢眼珠一转,哑然失笑,这人虽疯癫了,但却并不傻,藏在自己后面就看不到菜刀了。

    石琢笑道:“你倒聪明得很,这下可两全其美了!”

    阿升嘿嘿一笑,从后面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肩上蹭来蹭去。石琢见他这样能撒娇,也就不忍心让他出去,只能让他跟着自己做饭。

    石琢起初以为阿升是饿了,才跟着自己泡在厨房里,便烧了两个小菜让他先吃,他却只吃了两口就不肯吃,一定要全家人一起吃,这让石琢十分奇怪,既然不饿,为什么一定要守在厨房看着自己忙活?

    后来一天晚上,暖黄的灯光下,石琢腌制羊rou时偶然一抬头,发现阿升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脸上当时的表情分外温暖幸福,眼神柔软得就像水一样。

    石琢突然间恍然明白,这人苦苦追寻的不过是一份家的温馨,他想要一个充满亲情的正常家庭,有亲人照顾他,为他烧菜做饭,一家人永远平安欢乐地在一起。其实这人男人从来没有长大,他可能一直活在被遗弃的幼年。

    石琢正心中情绪上涌,却忽然听阿升轻轻叫了一声“娘亲”,石琢胸中的复杂情绪顿时像八月里被秋雨浇淋的花枝一般,冲了个落花流水。这痴人果然宠不得,自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在他眼里居然变成大婶了!

    石琢定了定神,打了两个鸡蛋,又用糯米粉裹住鸡rou片腌制了,镇静地说:“今儿晚上给你做一道新菜:‘母子相见’。”

    一年之中最隆重的晚饭就是除夕团年饭了,北齐的风俗是要吃铜锅菜,把菜rou层层码在铜锅里,添了rou汤慢慢煨熟。北齐地方寒冷,喜食牛羊,到了南梁这温柔水乡,菜式自然也要有些变化。

    石琢是少年人,口味适应得快,鱼虾贝蟹来者不拒,如今厨房里又由他说了算,便减了铜锅里牛羊rou的量,加了鲜虾鱼头进去。只是虾rou极其易熟,所以到其他rou食都熟得差不多了,这才放进去。

    金黄的铜锅咕嘟嘟冒着热气,里面的菜rou一层压一层,紧密地叠在一起,就像一大家人一样。

    石琢给父母和余溪敬了酒,便用筷子破开鱼头,挑出里面柔软的鱼脑,用调羹舀了些鲜汤,和着鱼脑喂给阿升,笑着说:“阿升,把这个吃了,吃鱼云会变得更聪明的。”

    阿升嘴里含着鱼脑,觉得这东西又软又嫩,就像豆腐一样,偏偏又像rou一样肥美,再配上鲜醇的汤汁,实在是好吃,于是一骨碌就吞下肚子,看着石琢嘻嘻笑了起来。

    余溪夹了一片火腿,摇头晃脑地说:“想让他变聪明,只怕两筐鱼脑都不管用!”

    燕容则说:“他怎么不聪明?吃菜专挑最嫩的吃,穿衣服也知道要穿新衣,我给他缝的新衫子,本来是让他初一再穿,可这人看到了,就不肯再穿旧衣,倒是提前过年了。”

    石铮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石琢听母亲这样数说阿升,唯恐阿升不好意思,忙给亲人们布菜,忙了一会儿回头再看阿升,见这病汉笑嘻嘻坐在那里,两颊被铜锅的热气熏得粉红,十分欢喜快乐,哪有半分尴尬样子。石琢心中暗叹,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这人恐怕只要是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喜庆氛围里,便什么也不会多想的。

    除夕夜晚,石琢搂着阿升躺在床上,这时已到午夜,外面一阵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石琢不由得回忆起去年除夕夜,自己刚刚成年,就在那一夜,在身边这男子身上作了真正的男人,从此之后,这病夫便几乎成了自己床笫之间的奴隶,而自己决不会告诉阿升,说他也是个男人。

    借着朦胧的焰火光亮,石琢细细打量熟睡的阿升,这个男人精力不济,到了晚上便十分疲倦,此时睡得就像孩童一样,香甜而毫无戒备。石琢看着他,一刹那间有一种感觉,这人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一般,实在不能不对他心软。

    石琢低下头,在阿升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十五章

    冬雪消尽的时候,石铮出城打猎,猎得两只狐狸回来。

    狐狸一丢进院子,石琢就皱了皱眉,道:“爹爹,这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石铮道:“狐狸性味臊烈,自然不太好闻。爹打它们回来,也不是为了闻这气味。你余伯伯最近得了个偏方,用狐rou和五脏一起煮了,可以治精神错乱的。”

    石琢心中一动,转瞬却又为难地说:“这东西气味这么腥臊,只怕阿升不肯吃。况且这方子真的有效吗?”

    这时余溪从房里出来,道:“一本冷僻医书上说,狐rou一斤及五脏在豉汁中煮,五味和作羹粥,可治惊痫、神情恍惚、言语错谬、歌笑无度。可不正对他的症?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个样子。至于味道嘛,反正你手艺好,慢慢炮制吧。”

    石琢自然希望阿升能好起来,便提着两只狐狸进了厨房。

    余溪见他窝在厨房里鼓捣了好久也不见出来,便好奇地进去看看,见石琢正一脸为难地看着两盘rou,一盘是烤的,一盘是煮的,都正丝丝冒着热气,味道香浓。

    余溪拈了一小片烤rou扔到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问:“怎么,还觉得不行吗?我倒是觉得口味可以了,又嫩又滑还入味儿,狐狸rou能给你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石琢摇头道:“还是有一点腥味,阿升一定会尝出来的。”

    余溪一瞪眼,道:“这是药,不是菜,还想要怎么好吃?都是你把他惯成这样,成天挑三拣四,看他以后怎么办。”

    余溪忽然发觉自己失言,忙住口不说。

    石琢正琢磨着狐狸rou要怎么去除腥臊味,对他的话倒没怎么留意,随口道:“阿升知道挑东西吃是好事啊!知道吃好吃的,身体才会好。你看他最近都胖了些。”

    余溪见他没察觉到什么,这才放心,却又嘴欠地说:“好什么?成天要你花心思做这做那,还得经常换花样,真像个大少爷一样。他刚来的时候多好啊!给什么吃什么,冷热咸甜都一样,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石琢听他把阿升贬得不堪,忙笑着把他推出厨房。

    晚上,石琢做了一碗狐rou心肝青笋粥,薄rou片内脏沫儿用香油煨了好久,又加了笋尖青菜丝,香喷喷的一碗十分诱人胃口,连余溪都不住侧目,却仍让阿升尝出了异味,只吃了一口就苦着脸不肯再吃。

    石琢端着碗坐在他对面,哄劝道:“怎么不吃了?很香的啊,隔壁邻居都闻得到!”

    阿升撅着嘴说:“有怪味道。”

    石琢作势尝了一口,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没有啊!就是rou味嘛。这是爹爹在城外特意打来给你吃的,黄毛小兽的rou又活又嫩,家里其他人都没得吃呢。”

    余溪拿着药书一翻白眼。

    却听阿升十分孝顺地说:“那就拿去给伯伯婶婶吃。”

    石铮在一旁,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燕容则叹息道:“吃蟹黄蒸蛋的时候可没听他这么说。”

    石琢跺了两下脚,阿升近来油滑了好多,有时候还真有些绕不过他,便干脆命令道:“休要说嘴,这粥是给你调养身体的,不喝也得喝。快张嘴!”

    阿升十分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一脸幽怨地把嘴张开一道小缝,石琢看着那一丝蛋壳裂纹一样的小口,恨恨地用匙子把他的嘴撬开,将粥送了进去。

    阿升吃了几天狐rou粥,石琢暗自观察,也不只是狐rou真的有效还是其他原因,这男人竟似乎真的好了一些,不再对什么都怕。

    没过几天,石铮便对石琢说:“阿琢,你已经年满十六岁,算是个大人了,也该分担一些家计,不能总是闭门读书。衙门里正好缺一个小吏,我向知府大人请托此事,大人十分厚爱,答应把这差事给你,你明日便和我到府里报到吧。”

    石琢一听让自己出去历练闯荡,立刻高兴起来,一脸跃跃欲试,可向小房间里看了一眼,又不禁有些担心,道:“可是阿升怎么办?他常常有事。”

    石铮面色平静如水地说:“你不能一辈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他总得学着自立,况且有你母亲在家,他不会没人管的。”

    石琢是个聪明坚强之人,知道自己不是豪门公子,不能不顾一切地整天守护阿升,像陈后主宠爱孔贵嫔一样,自己早晚要承担起家计的,便不再纠结此事,轻松洒脱地到院中去练剑。

    余溪从外面踱了进来,笑道:“这事怎么看都像棒打鸳鸯两处飞。”

    石铮淡淡地说:“什么两只鸳鸯?充其量是一只水鸭,一只呆雁。”

    第二天,石琢就开始到府衙中当差,早上临出门时只是对阿升说自己要出去一下,今天要晚些时才能回来,阿升只当他去去便回,哪知少年一走就是一整天不见人,阿升这才隐隐感觉到受了骗,本来上午还有些笑容,过了中午嘴角就越来越往下耷拉,一副想哭的样子。

    晚上石铮父子一回来,燕容劈面就说:“阿琢,快去看看你那活祖宗,一天都哭丧着脸,别人若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家门不幸呢!”

    石琢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忙进房去看阿升,见这男人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瘦骨伶仃的身体一动也不动,仿佛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石琢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轻声道:“阿升,我回来了。”

    阿升扭过脸来,一见是他,立刻眼眶一红,“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石琢伸出双臂抱住了他,阿升心中无限委屈,这时终于发泄出来,居然难得地生气了,在石琢怀里扭来扭曲挣扎起来,哽咽着说:“你再也别要我了!我不理你!”

    石琢听着又心疼又好笑,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倒像是妻子吃醋时对丈夫说的话。

    石琢紧紧搂抱着他,笑道:“我是出去做事,又不是到外面玩耍,男子当以家业为重,难道天天困守房中?你别闹了,等我发了薪俸,买好东西给你。”

    石琢态度开朗地哄劝了一会儿,阿升的哭声终于慢慢停止了,伏在石琢怀里抽抽噎噎地。

    这时阿升肚子里忽然很响亮地叫了一声,石琢“咦”了一下,抬起他的脸,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今儿挑水推磨去了吗?肚子怎么叫成这样?”

    阿升的脸从从脖子一路红到脑门,讷讷地说:“阿琢,我饿。”

    石琢惊疑地说:“母亲没给你吃饭吗?怎么这么饿?”

    这时燕容在门口气恼地说:“中午巴巴地只等你回来烧菜,我做的饭却不肯吃,活该饿到现在。我的手艺有那么差吗?当初不也是吃了好久!”

    石琢虽然担心,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劝解着母亲,道:“娘亲,您别恼着他了,他一向不懂事又任性,乍一变化自然难以适应,过些日子就好了。娘亲这一天辛苦了,我去做晚饭。”

    燕容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菜rou已经都洗好了。”

    石琢笑着谢了母亲,拍拍阿升的脸,让他略等一等,便到后厨做饭去了。

    晚饭是石琢精心烹制的,一家人自然吃得香甜,阿升饿了大半天肚子,这时更是狼吞虎咽,看得石琢都担心他会噎到。

    晚饭后,一家人共坐休息时,阿升又想到了自己这一天被抛在家里的委屈,偎在石琢怀里又哼哼起来。

    石琢没办法,只得给他讲自己一天的见闻:“张文书能两只手同时作画,而且一只手画老鼠,另一只手画猫。米师爷核算本府钱粮,算盘打得飞快,直打得算盘都断了,算珠飞了出去,嵌在墙上却仍然显出刚刚计算出的数字。厨房的顾大婶能号令群鸡,她中午炖鸡的时候,指点到哪只鸡,那鸡就自己跳到开水锅里,把毛褪净了,再自己跳到炖锅里炖出一锅鸡汤。”

    阿升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叫好,余溪却对石铮说:“这到底是知府衙门,还是魔教总坛?怎么听着这么玄乎?”

    石铮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阿琢竟然还有讲评话的能耐。”

    石琢一番云山雾罩,总算把阿升哄住了,余溪则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小子,你现在这样哄他,只怕今后你每天回来,他都要听故事,那时看你怎么办。”

    石琢眨了眨眼睛,看看阿升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不由得真的有点头疼。

    月末发俸时,石琢果然买了一件东西送给阿升——一只黄色的小狗。

    石琢把小狗放在阿升怀里,笑道:“本来是去年就许给你的,却拖到现在才买,这小家伙很可爱的,今后有它陪着你,你就不会闷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和它玩儿吧。”

    阿升抱着这只毛茸茸肥嘟嘟的幼犬,真是欢喜到了心里去,这么一个活物当然比泥偶竹蜻蜓之类好玩多了,他抱着小狗又摸又亲,连连点头表示今后不闹。

    燕容却幽幽说了一句:“伺候这么个人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加上一只狗。”

    石琢这时也想到又给母亲添了麻烦,忙笑着讨好道:“娘亲,这只狗交给阿升照料就好,我教给他怎么收拾打理,不会太麻烦的。”

    燕容白了他一眼,挖苦道:“他那么个人能做什么?让他照顾狗,只怕不出三天就给弄死了,不是他死就是狗亡。多了一个会喘气的怎么会不麻烦?难道能让他和这毛物一个桶里洗澡?”

    石琢被逗得哈哈直笑,母亲真不愧是大家闺秀,说起家事来就像史官评述一样,深得春秋笔法。

    自此阿升白天有土狗阿财陪伴,午饭时燕容眼睛一瞪,他也不敢不吃,再没饿着他,日子倒也过得顺顺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