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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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缇笑了笑,“你当真不知?” 温希翡神色归于平静,说:“不知道。” 戈缇权当他说的是实情,便一本正经地告起状来,“我敢说,这绝不是唯一的一次,却始终未被揭发。可见这旧有的制度和传统,助长了某些人的野心。” 戈缇心知温希翡身份眼界太高,反而对蜷缩在角落里耀武扬威的蠹虫不屑一顾,除非有人冲到他面前找死,否则对方也不会刻意处理。 为免他将来仍漠视类似行径,戈缇稍一停顿,又道:“虽然你平时懒得搭理余事,但这次……毕竟是发生在你眼皮底下,从性质而言,已可视作对赤金名门的侮辱。而授予那家伙武器权限之人,私底下还不知触犯了多少禁律。造反,也不过如此了,若不予重视,势必引来更多人效仿。” 温希翡则叹息一声,轻轻地敲了敲瓷白色的杯壁,语声柔和而淡漠:“看来,我对他们还是太宽容了!抱歉,这是我的责任。” 当这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少年展现出冷酷时,往往更使人不寒而栗。在他跨入这座学院之初,原也是保持着低调作风,不想成为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然而,在经历新生洗礼途中的下马威——或者说传承已久的恶习时,他正是以这副不动声色的姿态,淡定从容地解开制服的领带,无情且利落地吊死了对他不敬的出头鸟,并堂而皇之地挂于人来人往的门庭前。 等做完了这一切,温希翡的扈从才袍笏登场。在旁人惊疑于这名新生的来历时,将余下的谤议者一一割舌、剥光,再迫使他们以毫无尊严的方式,溺毙在祈祷台前的水盆中。 在刚得知此事时,戈缇呆了好半天,直庆幸还好没跑去跟他再做同窗。不然未来的日子,可就掉坑里爬不出来了啊! 而此事发生之后,温希翡一改初衷,以霸道专断之势独占了整个白夜区,直至今日。平民学生误闯倒还罢了,若有谁刻意接近,无论意图攀附,还是寻求庇护,不拘出于何种目的,没一个得到过好结果。 别说那帮平日间心高气傲的权贵子弟,就是在更为年长的实权者眼中,温希翡都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毒蝎。若以他作参照对比,戈缇几乎就是个实打实的吉祥物了。 “看来无须我再过问了。”戈缇轻松地说了句,又转头朝外喊道:“进来吧,罗兰!” 一名金发少年从室外走入花房,心神不宁地靠近过来。 戈缇起身,勾着他的肩膀道:“希翡,我欠他一个人情,就是怕他不敢来找我讨要。你们同在一个学院,要不就你帮我还了吧?” 罗兰的心脏猛地一跳,无有惊喜,只觉惊吓! 温希翡胸中暗火一消,转为哭笑不得。 “你怎么尽会差使我?”他向戈缇身侧那名学生看了一眼,说:“好!如你所愿,此外废除领针一事,也交给我吧。” 罗兰闻言又是一惊。这位平素可是出了名的不理外务,对公学内的斑斑劣行视而不见,看似温柔平和实则极度冷血的主啊!这回怎么肯上心了? 戈缇啊哈了一声,毫不避忌地道:“我说啊,你们早该改掉那套见鬼的传统了!在强压下确实能筛选出真正的能者,可也会埋没许多优秀种子,这一得一失,到头来受损的还不是公家?” 温希翡不以为然,却也无意与他争辩,说:“那银章和白孔雀呢,你也想让他们改制吗?” 温希翡所提及的,正是与旧迹公学齐名的两大学府。那里的环境规制只会更加苛刻,与戈缇待惯了的瑞丹什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当然,这几所专为禁庭孕育精英的“天学区”院校,若拿去与“黑死”、“红牧犬”、“枳首蛇”、“万物灰烬”等极限训练基地作比较,也不过是温室里最柔软的摇篮。 就像时瑟在少年时期曾待过的枳首蛇训练营,便是一座真正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人间炼狱。营中学员皆是年纪尚幼的孩童,或是自请加入,或是被强行送来,不论年龄、性别和背景,谁也得不到特殊待遇。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运用一切所学技能,撑过一场又一场由丛林法则构筑的挑战。 在残酷的淘汰制下,学员们的生还率绝不超过一成。以五至七年为一届,最后通过终期考核的毕业生,无一不是残忍诡诈,从地狱最底层爬上来的怪物。 只是在戈缇的印象里,当年两人初遇之际,时瑟俨然是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少年,宛若日下朝露般光明、温润而无害,似乎禁不起丝毫暴力。 那时戈缇刚刚遭逢大变,正处于最敏感、最冷淡、最排斥外人乃至亲族的阶段。能让他在敌视和防备之余产生这等印象,可见时瑟浑身上下,真的没有半点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特征。 哪怕在接触后不久,戈缇便推翻了自己的认知,这份第一印象,还是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心底。 但如果戈缇有足够的先见之明,及时地去调查“枳首蛇”内部的保密档案,就会察觉——在更早之前,时瑟便已展露出过某种邪恶、傲慢、与生俱来的魔鬼式天赋。 譬如,负责他那一组的教官竟在五年内连换了九任。前八个都莫名发了疯,日夜都在无以名状的幻象中挣扎、呓语、自残,即便最权威的心理专家都束手无策,那些人的精神世界已被完全破坏,甚至找不出他们的恐惧之源。 而剩下的那一个,则侥幸地逃过一劫,仅仅被归入到时瑟最终考核的战果当中,非常好运地得了个痛快。 面对温希翡的质询,戈缇一下被问住了,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才说:“那倒不必。” 若无充分的理由,他绝不能凭个人好恶而蹂躏传统。或者说,正因有着任性肆行的资本,他才更需要谨慎自守,克制私念。 正如戈缇此次强行捞人,即是在错误地行使特权。 可惜明知不该,却仍斩断不了这份念想,只因这是无法以理智左右的自赎欲望。 “还有什么要求吗?”温希翡问道。 戈缇刚想说没有,并与对方道别,突然又想起一桩事,忙道:“差点忘了说,我来时还遇到了一个人。他叫梅宫沼,算是……我哥哥吧。如果可以的话,你能稍微照拂一下吗?” “哥哥?”温希翡讶然道,“你哪门子的哥哥!?” 戈缇一摊手,语气无奈,“还不是我父亲造的孽,竟让一个失去公民权的女人有了后代。顶着贱民之子的头衔,我这哥哥可不得吃足苦头?这次路上的冲突,就是因他而起。” “原来是戈幕来的风流债……也对,倘若是卡丽妲阿姨的子嗣,何须你来拜托我。”只要流淌着嘉利的血脉,即使得不到正名,也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角色。 温希翡缓缓说着,露出带有一点兴味的表情,“不过我记得,安泽荒一向很厌恶这些野种。怎么这一个,还能有机会被你碰见?” 罗兰悄悄退开,一直退到通往二楼的阶梯下才止步。 他十分自觉地盯着眼前的草木花卉,一副观赏到入迷的模样,心中则猜测着附近定有监视者的存在,但他完全不想知道这些神出鬼没、狠辣酷烈的鹰犬藏身于何处。 “别挖苦我了,这种事有什么好提的。”戈缇神色忽有些异样,讪讪地咳嗽一声,说:“是我错了,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不方便出手,我不是不愿代劳。反正欠了我的人情,我自会向你索要补偿。但那个私生子呢?帮他对你有何益处?” “区区小事,没什么好计较的吧。” 温希翡微笑淡了些,清越柔缓的声线犹如夜风吹拂,“戈缇,再怎么与平民打交道,都别忘了自己的真正立场。盲目释放善意,既是害人又是害己。” “我怎么就盲目了……”戈缇张口就要反驳,然而一看对面人那双淡漠冰寒得毫无感情的碧眸,立时截住后半段的未尽之语,没有强行与他唱反调。 戈缇闭口不言,心头却掠过一片黯淡阴云,多种复杂的滋味翻涌而上,混杂着失落、涩痛,以及细密绵亘的愧悔。 自七年前那出悲剧之后,温希翡的性情就产生了巨大转变,最直观的颠覆,就是彻底地丧失了怜悯与仁恕之心。 在如今的温氏少主眼中,绝大多数人皆与砂砾无异,哪怕是颇有地位的附属家族子弟,也仅仅是纹路别致些的石头而已。 毫无疑问,温希翡的领地意识正在日益变得强烈。但真正糟糕的是,随着他对净土内外暗面的接触愈发深入,越来越浓厚的恶意与杀机,如同墙外的泼天墨雨,倾盆而至! 戈缇看得十分清楚,这个同为名门血裔的旧友,在其柔和恬淡的外表下,在那曾经清澄明澈的心灵深处,暴虐、憎恶与权欲如荒草般疯长蔓延,若有星火落下,必将焚尽一切。 这是一种深沉、残酷却又不可逆转的变化,戈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力阻止。 看着转变极大的昔日伙伴,他亦有种无法言说的压力。 目睹着对方身上的变化,就仿佛在正视一面预示未来的镜子,戈缇惟恐在镜像中见到自己——在直面罪恶与黑暗的过程中,变得残暴而疯狂的可能性。 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即是温希翡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并且在面对自己时,仍愿意维系过去的一点情分。 温希翡轻嗤一声,道:“你当我没听过那个罪族之姓?你若真有心,就该去查查安泽荒为何能容得下他。这背后的原因,绝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光明。” 戈缇动了动嘴唇,却未有表态。 温希翡淡漠平静地望进他双眼深处,说:“亚素早就死了,死于我们共同的错误。你对着一个仅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又能弥补什么呢?” 戈缇顿感一阵无力,他本想笑一下,却发觉笑不出来,只好说:“是,我有心结。我就是心血来潮想帮他一把,不行吗?你呢,希翡,难道你就从未有过半点移情和补偿心态?” “从来没有。是你一直困在过去,才会做些无意义的事。” 戈缇不由一窒,他们在旧事上的分歧太过明显,压根就谈不下去,更遑论达成共识。 “是我得寸进尺,败坏了你的兴致,我道歉。今天先这样吧!感谢你的戒指和徽章,我会尽快归还的。” 戈缇正欲抽身离去,温希翡却叫住了他,“戈缇!” “怎么?” “对待同盟,你就不能用更端正一点的态度吗?你来去匆匆,究竟是急着救人,还是为了躲我?” 温希翡的用词是同盟,而非旧友。戈缇心间泛起茫然,理不清这算是拉近距离,还是在疏远关系,但不管是哪一种,这话都算得上质问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戈缇自己也未能弄清,但细究之下,确实有股说不出的心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戈缇不好敷衍应对,放缓了语气,正色解释,“我们难得碰一次面,本该好好叙叙旧,但不是在今天,在这里。我把事情解决了,再正式聚一次,不是更好吗?” 低垂而弥漫于苍穹中的云层裂开了一道罅隙,灰金色的光束透过天窗投射而下,在桌面上凝成一圈唯美宁寂的光斑。 温希翡在光中抬起左手,纤长的五指如午夜幽昙般无声绽开。 他指掌的肌肤细腻莹白,好似笼罩着一层氤氲光雾,在那近乎完美的指甲上,则绘有繁复的亮金涂饰。一根根线条勾勒出精细且妖异的蝎形花纹,不显得过分阴柔,反而有种危险魅惑之感。 鲜少有人知道,这只看似无暇的手实为生物义肢,年轻的温氏继承人却是天生的左撇子。然而,早在七年前的那场厄灾中,他原本的左手便已被毁去。 无论假象多么逼真,破碎之物终是不可挽回。 就如他们对于彼此而言,固然有着无需宣之于口的意义,可是那份源自童年时代的旧交情谊,早已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温希翡双目微垂,凝注着洒落在指尖的轻灵光点,神情丝毫看不出喜怒。过了一会,他说:“姑且信你了,我们改日再聚。真心谢我的话,下次见面……就替我做一整套的指甲护理好了!” 他抬起那只全无异质感的义手,故意在戈缇面前晃来晃去,还做了一连串流畅又花哨、充分展示手型的动作,“怎么样,这不算刁难吧?” 不,这真的算刁难了。 戈缇盯着他的左手看了又看,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这家伙明明不是少女系的性格,这么花里胡哨的爱好,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太不讲究,缺乏对精致格调的追求? 好在温希翡言行举止虽然不太正经,却恰到好处地起到了缓冲之效,两人间紧绷压抑的气氛也随之消融。 “……这个,我是没什么好为难的。”戈缇虽然很想吐槽两句,可惜胆子尚且不够肥,只是道:“我没学过这门手艺,你可别后悔。” “那一言为定?”温希翡面上终于重现出笑容,神色顷刻间变得生动了许多。 “一言为定!” 戈缇说得无比真诚,温希翡却懒洋洋地又道:“借我的信物不必急着还,但别假手他人。三天后,‘冰藻之舟’有一场宴会,你可以在那时候还我。”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微笑中有着罕见的阳光气息,伸出的指尖则几乎要点到戈缇的鼻子,“你这家伙,再敢缺席或早退,我可得好好跟你算总账了。” 戈缇忙不迭仰头,往后躲开。他才不希望鼻尖真被弹上一记,或者捏上一捏,这只小蝎子可是前科累累的。 “讲讲道理啊。”戈缇一边左避右闪,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怎么还要挟人呢?你这种撒娇方式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最爱撒娇的人不是你吗?”温希翡忽然改变战术,拾起一枚坚果便朝他脑门掷去。 戈缇却是啊呜一口,精准无比地叼住了袭来的“暗器”,然后边嚼边笑,得意洋洋地吞咽下去,模样看起来很是让人手痒。 见此,温希翡幽幽地说:“我已经有点想改主意了。” 戈缇当即正襟危坐,疯狂补救,“我一定会保管好信物的!我最善良、最正直、最慷慨的友人,请务必给我亲手归还的机会。就算让我手捧花束,当众给你表演个单膝下跪,再献上戒指也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这番强行打岔、言辞欠抽的胡说八道,温家少爷想了想,由衷地评价:“这场景不错!” 戈缇嘴角弧度顿时一僵,但又不肯就此败退,便不怀好意地说:“那为了应景,你也该付出点牺牲啊。比如说……穿女装什么的。” “我不介意啊。” 温希翡轻飘飘地说,一脸纯洁正直。 戈缇却被他的没节cao惊到了,果断撂下一句:“再见!”然后拔腿就走,顺带背对着他一挥手,“你不怕留下黑历史,我还怕有人向局长告状呢。” “这小混蛋,果然沉不住气啊。” 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温希翡新斟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啜饮两口,自语道:“又是这副任性又天真的表现……装习惯了的话,那张面具可就摘不下来了。” 然而戴着面具,甚至是多重面具示人的,又岂止是戈缇呢? 来到花房之外的空地上,戈缇才长舒一口气,却忽又觉得有点发毛,小声嘀咕:“这只小蝎子,该不会在偷偷说我坏话吧?” 身为蝎鹫二族的高顺位继承人,他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独特的羁绊。但那是基于家族、盟约、利益,伴生于人生中相似的光辉与暗影的纽带——冰冷、复杂且又捉摸不定,却唯独不掺半分暧昧情愫。 尽管在台面上,两大名门不曾有过失和,可一旦反目,余者必皆沦为炮灰。而让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正是如他们这般身份的核心嫡系,自幼即背负的义务之一。 事实上,戈缇非常希望对方能重新拥抱温情,摆脱王冠金蝎的光环与阴影,去追寻新的同伴和益友,抑或是亲密的恋人,以此建立光明且美好的羁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调笑嬉闹的面具之下,冰冷孤寂得令人生忧。 可饶是如此,戈缇却始终不曾踏前一步,去做到坚定不移地陪在温希翡身边,反而与之渐行渐远。 此刻,走在一点也不炽烈的日光下,戈缇竟又感觉有些发晕。他想起了在教堂前的那一摔,心中不禁暗道,可别撞出个好歹来才好。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又左右张望了下,随即快步离开,全然忘了还留有一人没捎走。 至于在玻璃花房内,则又是另一番氛围。 温希翡唇边笑意慢慢淡去,望向仍立在阶梯边的金发少年。 “过来。” 听见这道平淡中隐含威严的声音,罗兰心下一紧,然而别无他法,唯有硬着头皮向那位大少爷走去。 众所周知,赤金名门因其特殊地位,又被誉为蝎鹫世权。就在这短短半日里,嘉利与温氏,这两家年轻一辈的核心子弟,他竟是都打上交道了。 “……你叫,罗兰?”温希翡注视着这名平民学生,淡碧色的双瞳清澈而深邃,温和道:“说一说吧,你们来时遇到的那些事。慢慢讲,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 ※ ※ ※ 傍晚时分,夜幕行将垂落。宪典广场,监察厅总部。 戈缇一进入大门,就见到了候在大厅中的甲级执行官。 这名总长副手立在最显眼的位置,礼貌而恭谦地向他一欠身,说:“戈缇少爷,您可是来保释犯人的?” “你都知道了?正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 戈缇出示那对纹章戒指,说:“有我本人在场,再加上温家的信物,绰绰有余了吧?” 罗幕挂着标准而恭敬的笑容,回答:“当然,有您和王冠金蝎作保,没有比他更幸运的犯人了!事实上,在少爷离开以后,总长就签署了释放令,只等您回来领人了。这是文件,请过目。” 戈缇看着他唇角的微笑,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接过罗幕递来的两份文件,认真看了一遍,却未发现任何问题,便又将其中的副本还了回去。 罗幕做了个手势,招来一名身着执行官服色的青年,将薄薄的释放令交给他,吩咐道:“你去13号审讯室,把那个犯人……不,武装禁卫军的上尉先生带出来。动作快一些,别让少爷久等!” 戈缇望着那名执行官领命而去,转头问:“我不需要一起去吗?” 罗幕脸上笑意更深,说:“那等污浊之地,您不会愿意踏足的。” “既是如此,我就在这里等着。”戈缇说。 “为了这事,您都已经耗费了一下午。”罗幕露出一丝难色,劝道:“还是去偏厅等候吧,否则,就是在下招待不周了。” 戈缇忽觉有些不适,但此时此地,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心理作用,还是出于生理原因。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说:“好,我去歇一会。” 罗幕立刻侧身开道,将戈缇引进宽广幽深的西侧偏厅。他陪在一边,状似无意地说:“少爷愿意行使特权,本是件幸事。不过……冒昧问一句,保释之后,您准备如何安排他的去路?” 不等戈缇回应,罗幕又诚恳地建议,“依在下看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先消除他的记忆,再作其它打算。不管兰盛岩掌握了什么秘密,又肩负着何等任务,只要他变成白纸一张,许多事就好办了。” “你是想提醒我,别忘了他被你们打上的间谍标签吗?哼,若不敢承担应有的风险,那我还折腾个鬼!” 戈缇语气中尽是不认可。他坐进黑色连排式的等候椅,放松地靠着椅背,以手支颌,说:“尽快安排一下,我要把他送出禁庭。真要有什么后果,找我问责就是了。” 兰盛岩身为精英层级的军人,以其数年服役经验,在离开禁庭之后,断不至于无路可走。只要他能活下来,保住起码的尊严与自由,哪怕联合会借此窃得几分利益,戈缇都认下了这道污点。 罗幕深深地叹了口气:“别说气话了,少爷。我们这些做走狗的,哪一个不是宣誓效忠于管理局的?管理局存在的根本目的,即是为赤金名门服务。这得有多想不开,才敢问您的责啊!” 戈缇哑然失笑,“罗幕,你都会调侃我了!我真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家族一样会审判我的。但这点事情,顶多算块瑕疵,我也不怕事后追究。” 揭过这个话题,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戈缇的视线渐渐转为模糊,双眼微闭,脸色浮现不正常的苍白。罗幕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脸色微变,扭头就要遣人去叫医师。 恰在这时,偏厅外侧的通道中陡然传来一声震响! 紧接着,一名执行官打扮的少女迅步入内,一脸凝重地向两人走来,低声道:“出事了!” “白刺去提13号审讯室的犯人,不料对方中途暴起行凶,夺走了他的随身军刀。碰巧贝唐德长官回来,听闻少爷就在附近,惟恐犯人对您不利……”她下意识地望了戈缇一眼,才说:“情急之下,将人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