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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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署长,您怎么突然指责起我了?在下可一个字都没说您的不是啊。”时瑟微笑着说。 在禁庭的等级序列中,白银级已属于实质上的特权阶层,赤金则是最顶层的实权派。 如果像温希翡那样,本就是赤金名门的核心子弟,便有权在成年后,直接继承由家主或尊长授予的赤金之位。只是在同辈当中,仅有一人可享此殊荣。 可若不具备赤金名门的出身,想要拿下赤金之位,则至少需要坐稳两个权要部门的头把交椅。 而身为禁庭最年轻的实权派,时瑟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属于后者——这个出身低微得过分的青年,正是在将监察厅和特殊惩教所两大机关的最高权柄皆收入囊中后,才佩戴上那枚最显耀、最稀有的赤金徽章。 与之相比,白应典虽同为隐秘机关的巨头之一,目前却仍位列于次一级的白银阶层。并且在可见的未来,他都将止步于此。 然而此刻,时瑟却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仿佛对待敬重的前辈一般,刻意而谦逊地使用着敬语。 他以一种温和恭谨的口吻道:“我只是佩服白署长早年的雄心手腕,当初您是多么杀伐果决,不留余地!可如今……我实在有些遗憾,您已不复彼时的敏锐与勇气。否则,又何至于整整七年,都没有发现最不该忽略的漏洞呢?” “好……很好!”白应典举起双手,缓缓鼓掌。 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不是要同我说,被监察厅扣下的那名禁卫军上尉,不仅是联合会的间谍,也不仅是那位少爷的救命恩人,而是……与那场绑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牵扯?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桩距今有七年之久的陈年旧案,事实上隐藏着更深、更骇人的阴谋?” “您为什么就断定,这一定不可能呢?”时瑟轻柔地问。 “那是因为……我们当年就有过这种推测!只是在排除种种疑点之后,这个结论被否定了!” 白应典如鹰似狼的目光与时瑟碰撞在一起,强调道:“即便是现在,兰盛岩被证实为那边的人,也不意味着此事就与他有关。” 时瑟叹息一声,说:“白署长,您这就是强词夺理了。后知后觉不算什么,明知失察而不补救才致命。比起掩盖当年的过失,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那才是最糟糕的,不是吗?” “人已落在监察厅手里,自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白应典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凶戾中透着阴鸷的冷笑,言语赤裸地讥讽道:“我又怎知你不会借题发挥,编排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为了给情报署扣一顶大黑锅?这等指鹿为马的手段,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正当气氛愈来愈紧绷之时,在亮起壁灯的长廊尽头,突兀地响起一阵清脆、冰冷且又颇有节律的脚步声! 两人相继转首,就见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由远及近,举步行来。这道身影踏在灯火与阴影交错的分界线上,犹如一把破开迷雾的镰刀,凡人在看到它的一刹那,即可清晰地感知到死神的召唤。 来人在二人前方止步。他先是向白应典颔首致意,而后转向监察总长,以冰刃般森冷而锋利的声音道:“时瑟,你果然在这里!” 这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余岁,生得英俊挺拔,气质威烈深邃,有若夜幕下寂然沉厚的山峦。 他那身军服的风格简约又精致,与白应典所穿的服饰式样相仿,只在细节处略有差别。 深黑底色的军服以双轮金纹镶边,胸前的徽章闪烁着冷冽的银白光泽,绶带自肩部斜垂而下,袖口、帽徽与腰带上均饰有狞笑的骷髅标记。 这种狞笑骷髅的图案,正是直属于机密情报署的武装分支——梦魇骑兵的象征!除此之外,在这个年轻人的腰间,还佩着一振细长且妖异、盘绕着绛紫色纹路的黑鞘战刀,就算看不见刀身,依旧能感知到一股隐隐散逸出的血腥杀气。 这次回来得倒挺早。 “安泽团长。”时瑟平淡地与来人打过招呼,说:“小缇并非有意失约,还望你不要介意。” 安泽荒面无表情地目注着时瑟,冷冷道:“他是我弟弟,更是名门血裔,贵重之极!只要不是去找你,放我多少次鸽子都可以。” 他的双瞳瞳色异常黑沉,使人不禁想到无星无月的寒夜。在他右眼下方,纹有一丛亮金色的荆棘刺青——在不久之前,那里本横亘着一道伤疤,却在以刺青覆盖伤疤后,更添出一份鬼魅肃杀之感。 时瑟好笑地摇了摇头,说:“单凭这句话,便足证你一点不懂如何与他相处。小缇最困扰的,就是你从未摆正过兄长的心态。安泽,你眼中何曾有过血缘羁绊?你对自己弟弟的态度,更像是臣下对主君抱持的忠义。不,这么说似乎过于动听了。应该说,你所作出的一切姿态,都是出于对进身之阶的逐鹿,更是在嘉利威泽之下,对名门血统必不可缺的俯首。他所希冀的是手足亲情,你却只能做一把尖刀,还是一把未必趁手的刀。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家臣与刀,本就是你这一生的定位。” 面对这番近似于羞辱的言论,安泽荒如刀锋般冷峻的脸庞毫无动容,以冷肃而低沉的声线道:“为嘉利效忠乃是至高荣耀!魔鬼……等你滚回地狱以后,再来评判我所殉之道吧。”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别总做些徒劳无益的事。” “我所做之事,无不是为了尽忠尽责。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我必会将之连根铲除,绝不让他们阴谋得逞!” 时瑟面上无一丝不悦,气定神闲道:“你本非嘉利族裔,却偏是小缇的继兄,拥有一半相同血缘,倘若始终得不到宠信……你又怎能保证,自己的价值不会被重新审定呢?” 安泽荒哂道,“你在暗示,我会被当作一块磨刀石?” “我可没这么说。倒是你,既有如此见解,我很想请教一下,若果真如此,安泽团长定会甘于认命,而不是……心生反意吗?” 安泽荒目中杀机一盛,恍若天电骤然撕裂虚空,锋锐凶险得令人不敢直视! 一刹那间,白应典几乎以为这小子已经横刀出鞘! 时瑟微微一笑。 那是种过于冰冷的微笑。不显傲慢,不含鄙薄,无有阴鸷,但却从容而又深不可测,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令人怵惧的特质。 当落在他的敌人眼中时,更有种说不出的可恶与可憎。 眼见他们没说几句,气氛就又降到了冰点,言辞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刻毒、诛心的威胁,白应典也不由在心中暗骂。这两个眼高于顶的混账后辈,简直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只是气愤归气愤,头疼归头疼,他对两人之间的险恶氛围倒是并不意外。 安泽荒对时瑟的敌意有不少缘由。 比如监察厅与机密情报署作为同类部门,在谍报监控、缉查拘押、审讯处决,乃至在行动任务中造成伤亡的免罪金牌——“猩红指标”等方面本就多有竞争,兼之还有相互监督的义务,是以无可避免地存在诸多摩擦。 又比如在秩序管理局的晋阶体系中,时瑟是唯一非名门嫡系出身,甚至没有特权阶层背景,却一路从黑铁爬到赤金之位的人。 前者尚可算作由权力争端产生的矛盾,而后者则显示出这位“禁庭之眼”的手段、性情,以及令人发指的野心! 无论从哪方面看,时瑟都不是一个理想的情人,即使只是成为盟友,也让人深觉不适。任何一名稍有责任感的兄长——或者哪怕只为了做做样子,都不可能放任戈缇与这种隐忍、阴毒、步步为营之人过分亲近。 但这些都不算最主要的原因。 作为一名典型的西除党人,安泽荒这把对名门嘉利忠心耿耿的利刃尖刀,从很早以前起,就在设法详查时瑟的底细。 根据档案记载,那个魔鬼原本是墙外的流民之子,在净土争夺战落幕后,有幸被一对黑铁级夫妇看中,和另外两名战争遗孤一同寄养在那个家中,不久后便自请进入枳首蛇训练营。 他理所当然地并无幼时记忆,并且同样遵循惯例,在十四岁时与养父母解除关系。除了从“枳首蛇”中毕业这一点外,和大部分被禁庭收纳的孤儿没什么区别。 问题是,安泽荒根本不相信关于时瑟身世源头的记录。 此外,由于时瑟打破了管理局旧有的晋升传统——因那犹如彗星般崛起的势头,也有传言说他实是某位权贵的私生子。 此类传言看似不靠谱,却着实给了安泽荒某种启发。 在掌握一定分量的话语权后,他就在白应典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调查起各个家族的分支谱系和门中隐私。 而时瑟对此,想必也是心如明镜。 话说回来,安泽荒虽锋芒毕露得使人惊叹侧目,但终究还是年轻气盛,时瑟却是城府极深之人,居然也会有此等疑似斗气的行止,倒让人白白看了场好戏。 可就这样继续放任他们互怼,那也太不像话了。 白应典轻咳一声,说:“行了,安泽!你们之间那点私怨,少拿到台面上现眼。”他又向时瑟望去,摆了个送客的手势。 “监察总长,您是恶客,不宜久留。我和部下还有要事相商,恕不相送!” 时瑟自是无谓于此,颔首一礼,便向外行去。 在与安泽荒擦身而过之际,时瑟脚步忽地一顿。 目光落在对方紧紧握住刀鞘的手上,他唇边的笑意好似更深了一些,说:“给你个忠告,最好别再用那把刀。即使……那是你最珍视的血亲遗物。” ※ ※ ※ ※ 旧迹公学中的环境清幽古雅,肃穆大气,同时又洒落着大片暗沉且压抑的阴影。排列着一株株古树的林荫道上,不时有单个行动的学生或是自成一派的小团体经过。 只不过戈缇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想了一下,才恍然忆起,“天学区”的三大学府皆设立了男女分校。 在成分纯粹的男校内部,别说女生,就连执教者和校医中都没有女性的存在。而在女校那边,也会是相对应的情况。 难怪一路行来,他都未见过女孩的踪影。平日里见惯了缤纷裙裾、娇冶瑰姿,戈缇还真有点不适应这严冷且生硬的格调。 这些学生中不时也有人向罗兰一行人投以注目,视线的焦点总会在戈缇身上稍作停留,只因他未穿公学制服。 而扫视过戈缇的家伙,多少都会感觉看到了一点亮光。 这些旧迹公学的学生在心里下意识地评估着,这个少年究竟是外来者,还是乱了规矩的转校生。 他们有的面露惊讶,有的目光玩味,也有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亦或是蠢蠢欲动。稍有遗憾的是,在被罗兰两个同伴狠狠回瞪之后,倒也无人过来多生事端。 唯有极少数有心人才愕然注意到,在戈缇的所经之路上,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隼眼,竟是无声无息地启动了! 它们如同最精锐矫捷的暗哨,又似被束缚在原地的幽灵,在黑暗中忽然亮起了瞳光,精准、机械且极为有序地逐一转向,从各个角度摄录下戈缇的身影。 这幅齐整而诡异的场景……就和那一位在公学中走动之时,如出一辙!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他们观察到的部分。 在所有人的视线盲区,还有数只冰冷精密的微型机械蜘蛛,以一种优雅狰狞、使人毛骨悚然的姿态,悄无声息地跟踪着戈缇。更让人不敢深思的是,这些时而爬动、时而跳跃的小玩意,并不属于同一型号。 “前些日子出了些变故,我们连先导车都被禁用了,眼下只能徒步穿行。”罗兰在途中絮叨着,“你要找的人在哪个区?可别太远了。” 戈缇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我那个朋友说过,要找他的话就去白夜区。呃,是叫这个没错吧?” “……白夜区!” 罗兰看他的眼神立刻就带上了点异样,语声中带着几分紧张和干涩,“他叫什么?” 戈缇吐出一个名字,“温希翡。” 这一瞬间,罗兰感到自己头皮都炸了起来!不光是他,两个随行的同伴也被吓得不轻。 戈缇仿佛没看到他们的脸色,若无其事地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罗兰张了张嘴,却未能成功发出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间的窒滞感才淡去些许,说:“旧迹公学被分为晨曦、午门、黄昏,以及白夜……四个区。这里仍属于黄昏区的地段,一直往西走,就能进入白夜区了。” 这个时候,四人刚好路过一座墙面和廊柱上缠绕着深绿藤蔓的礼堂,便要向对面的岔道走去。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只听砰地一记闷响,紧闭的礼堂大门被人猛然撞开! 戈缇讶然回身,就见一道身影疾速冲来。 他的反应本不算迟缓,此刻却不知怎的有了一丝恍神,猝不及防之下,两人竟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这一撞既快又狠,戈缇未能站稳,就和那人双双摔下了台阶。 电光石火间,戈缇藏于袖中的匕首已滑入掌心,刃锋自指间弹出,几乎就要捅入对方的后心! 可在半途中,他却强自按捺住了本能的反应,改为护住撞进怀中之人的姿势。而自身则应变不及,硬生生地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力。 从头至尾,无一人察觉他掌中曾闪现过一柄杀人利刃。 罗兰急忙奔走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将戈缇扶起来,那肇事者却似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闷不吭声地爬起身,就要向远处跑去。 戈缇这下子摔得晕头转向,眼前有无数道黑白线条闪现,当场疼出了一身冷汗。饶是如此,他仍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怒道:“你跑什么?!” 那撞人的少年奋力一挣,结果竟未能甩脱,不免惊怒交加,寒声道:“放手,我没时间跟你耗着!” “不放!”戈缇终于被罗兰扶稳,一手捂着遭受冲击最剧烈的头部,没好气地说:“我可是给你当了rou垫,你都不给我一个交待,就这么走了?” 在礼堂那一侧,又有五人从门后追了出来。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放慢了追逐的步伐,冷笑道:“梅宫沼!你这贱民,还想跑哪儿去?” 这一行人均身着深青色的公学制服,但不像其他学生一样打着领带。在他们的左右领口边缘,扣着一枚黑红白三色构成的领针,两侧的图案合而为一,即是真月红雷的徽标。精美的宝石链则如流苏般垂落,闪动着瑰丽夺目的血色光彩。 他们整体给人的感觉则极为跋扈,走在最前方的那个学生,更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将高傲与轻蔑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在那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几乎喷薄而出的残忍恶意,以及来自强权的无法无天。 看见这帮旧迹领针的持有者,罗兰隐晦而嫌恶地啧了一声。但这一次,他全无回避之意,反而看好戏般站在一边,目视着这些人大步走来。 事实上,罗兰本身虽是一名黑铁,但他的双亲皆为青铜层级,并归属于实权部门,终归比其他来自黑铁家庭的学生多了层底气。就算平日里对这些人多有忍让,也不意味着他真的怕了他们。 戈缇理也不理从礼堂中走出的那几人。 他摊开掌心看了看,眼见没有染上血迹,悄悄吐了口气。然后恼火地扭过头,强忍着天旋地转的不适感,仔细地看了看这名无礼又莽撞的肇事者。 这俨然是一个平民少年,却有着冰雕般端秀俊丽的容貌。他的额前绑着亮色的运动头带,略显凌乱的半长黑发下,是一双凌厉且饱含野性的眼睛。 在他那修长而纤细的脖颈上,正有晶莹的汗珠沿着肌肤缓缓滚落,更凸显出脆弱且诱人的线条。 这少年身上有种孤高强韧的美,混合着锐利而炽盛的勃勃生机,勾勒出一股奇妙的诱惑力。显而易见,是极容易遭到觊觎的类型。 还有他的名字,梅宫沼……戈缇顿时一点也不恼了。 他弄清了自己方才恍神的缘由,那是因为,这个莽撞冲动的家伙,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戈缇五指微微一松,放开了梅宫沼的手腕。他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迷茫,道:“贱民?我可没听说过,他们会有本事出现在天学区。” 戈缇转身迎向已经走到近前的身影,目光从扣在对方领口的三色领针扫过,又落在他胸前的公民徽章上。 ——深青色的狼头凝固在最具神髓的一刹,狞恶肃杀,栩栩如生,恍若在永无停歇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