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你在隐瞒什么）
第四十七章 当江芊芊把清汤面条和糖水煮蛋做好时，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雨水潮湿的味道从敞开的窗户涌进鼻腔。 漆黑的夜幕，微弱的路灯的光拢聚在一小团，照出不歇迸溅起的水花，江芊芊瞥了一眼外面，喃喃道。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 她把碗装好的食物放到盘子里，端到卧房里。 看到眼前的情景，江芊芊有些哑然失笑，她把盘子先放到小桌上。 先前好好等着她的孟岺筠现在已经好好地睡过去了，保持一个别扭的姿势，身体倾斜到一边，又不贴到被窝上，只是悬在半空中。 摇摇晃晃的，楞是维持了好一段时间。 身前的被毯鼓起一个大山坡一样的鼓包，下面的孕肚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他的双臂放在被子外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抱着大鼓包。 江芊芊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叫醒他。 拿着汤匙装了一勺红糖水，在空气中晾了一会，一手捏着孟岺筠下巴固定，成功撬开他轻合的唇瓣，把糖水一点点送进去。 接触到甜味，孟岺筠不自觉吞咽，喉结上下滚动。 迷迷糊糊的，他半睁着眼睛，还带着恍惚的雾气。 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自然地环上江芊芊的脖颈，其中一只手掌还包着厚厚的白纱。 他的声音很轻，恰好能让江芊芊听到:“你回来了？” 孟岺筠总是在等待。小时候等待父亲回家，最后等到天黑透了，他累的睡着，蜷缩在沙发上，醒来还是睡着的位置。 半点没动过。 现在他又开始等待江芊芊，不同的是，总会有回应。 “嗯，困得睡着了？吃完东西我们再睡觉。” 平日里高挑俊美的孟岺筠此时看起来分外乖巧柔软，江芊芊和他拉开距离，捏了捏他的鼻尖。 片刻窒息的感觉让孟岺筠清醒了，江芊芊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看了看江芊芊，忽而呼吸一窒，喉头发凉。 过度的紧张让他眼前都开始出现光影，江芊芊的样子逐渐不清晰。 江芊芊一个抬手，刚要触摸到被子，孟岺筠险些惊叫出声，口鼻却如灌入沉重的水，发不出声音，只是唇瓣微开，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江芊芊收了动作，转而上手摸了摸孟岺筠的脸颊。 凉的，脸色也过分苍白。 她是个画师，最擅长的是画人物，画风多是精美华丽的，但也会有异于常人的审美。 江芊芊有三个公共社交账号，一个是大号，只发画，多是接的华美商稿，偶尔有一些私人画作，用来吸引流量。一个小号，画法相对简略，也更为自由奔放，经常有奇异的想法，人物的动作和表情都是往夸张方面画。 最后一个是私人号，上面就发发碎碎念，一些生活琐事，不发画作，也不和其他画师互动。 对生活上的事，江芊芊是不怎么上心，她不怎么会打理摆放，也不会做美食。从前家里虽然困难，江妈却都是一手包揽。 每当她想要做些什么，江妈把手上的水随意擦在身上，推着她出去，语重心长地说:“小芊，不用你做，你只需要好好读书，以后就能让mama少做些了。” 似懂非懂，但她最终还是点点头，回房间去了。作业已经做完了，她没有想着预习和复习，而是拿出白纸，勾勾画画，片刻一只眼睛便出现在纸上。 她画了mama的眼睛。 温和的，却又总是充满疲惫辛酸的眼睛。 小的时候，江芊芊便体现出对人物表情观察的敏锐，对画作情感的细致把握。 孟岺筠刚才的表情无疑是惊惧，江芊芊离得很近，即使这个表情很细微，甚至最后孟岺筠还稍加了控制，但在江芊芊眼中无疑是放大了百倍。 江芊芊确信。 更何况孟岺筠没有控制住，在她摸着他脸颊时，孟岺筠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是...... 为什么呢？ 画作重要的一点就有故事性，别人看到你画就能联系到一个故事。 江芊芊对此深信不疑，因而每次看到一些画面都会想，为什么这个人的表情是这样的，他（她）是什么身份，发生了什么事。 江芊芊的思绪被孟岺筠的发话打断了:“芊芊，我饿了。” 孟岺筠垮下眉目，做了个惨兮兮的表情。 “啊，啊？你先吃点面吧。”江芊芊把桌子上的面端过来，真清汤寡水，汤水上面飘着薄薄的番茄片，面很明显的团成一坨。 孟岺筠准备接过，江芊芊没有放开碗，而是坐在他旁边。 “孟岺筠，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吃，芊芊。” 江芊芊瞥了一眼孟岺筠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掌，叹息道:“刚包扎好呢，你可别折腾了，等会伤口绷开了。” 孟岺筠的眼中还有坚持，被江芊芊一记眼刀杀了，口中却打趣:“我喂喂我亲亲老婆怎么了？我喂我老婆，又不是喂你！” 江芊芊表情灵动，声情并茂，孟岺筠红着脸应下:“嗯，那你喂吧，他会好好吃的。” 江芊芊用筷子夹了一小辍面，在空气中晃荡一番，热气升腾，差不多的时候夹到孟岺筠嘴边。 “张嘴，啊。”江芊芊一脸笑意。 孟岺筠对她这样已经习以为常，张嘴含住面条，往上吸，江芊芊配合着夹上去。 “怎么样？味道。”江芊芊还没尝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动手煮东西了，刚才在厨房吃了零食，饱腹感一下就上来了。 “很好吃。”孟岺筠说着，表情给人的感觉很诚恳。 江芊芊又喂了他几口。 “芊芊，别光喂我了，你.......” 江芊芊:“我刚才在厨房吃零食饱了。” “零食怎么能当饭吃？”孟岺筠开始发挥老妈子担心。 “当然不能，但起码得把饿晕的人喂饱了，我才能开动啊。”江芊芊对孟岺筠饿晕的事还是怨念颇深。 “你笑话我......” “就笑你，等你吃饱了才不笑你。” “好吧。”孟岺筠默默咽下口中黏糊糊的面条，如此淡而无味，黏着喉咙让人想要犯呕。 孟岺筠吃了小半碗感觉有些口渴，他饿过头了，饥饿感反倒不是这么强烈了:“芊芊，我有些渴。” “直接喝糖水行不？正好给你补补糖分。”江芊芊刚想再喂过去，孟岺筠就说了这句话，她只好把面送进自己嘴巴里。 面无表情地吞进肚子里。 味如嚼蜡。江芊芊的脑海浮现四个大字，面条现在还粘在她大牙上，她不动声色用舌头撩了撩。 好难吃......孟岺筠是怎么吃了这么多的啊。 这次江芊芊还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红糖水，喂到孟岺筠嘴边，时不时把蛋用勺子切碎，蛋和糖水拌着让孟岺筠喝下。 孟岺筠乖巧地喝下糖水，脸色好上不少，苍白的唇有了几分水润。 一时无言，只有汤匙敲击瓷碗清脆的碰撞声，细微的吞咽声。 安静得和谐，也安静得可怕。 孟岺筠仍在紧张，却镇定不少。越是慌乱，反而越收不回尾巴。 被窝下藏着他死守的秘密，会令爱人惊惧的蛇尾，它是那么长，自孕肚以下，人类光裸的双腿变成鳞片布满的银白蛇尾。 那蛇尾比原来的腿长上很多，以至于只有盘曲着，才能勉强盖在被子下面。 这被子之下，除了他硕大的孕肚，就满是蛇尾了，蛇尾盘旋着，满铺在床上。 而现在江芊芊就坐在床沿，她的身体隔着被子挨着他的孕肚。她离这条令她惊恐厌恶的蛇尾那么近，近到她再往后坐坐，就会压到。 只要再近一点...... 糖水合适的微甜，在孟岺筠口中愈来愈烈。 开始甜得发齁，甜得发苦。 孟岺筠机械般咽下。 他的心态已经开始失衡。 事情也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怎么努力都变不回来，下身依然死气沉沉，他感受不到半一点动静，也无法移动半分。 宛若死物一般，瘫软的，沉重的，冰冷的......... 同时，他也不敢移动上半身，生怕一个带动，靠近边缘的尾巴尖便会露出去。 这时，江芊芊放下汤匙，白净的小勺沉入红糖水中，泛起一丝波澜，她把一只手搭在孟岺筠的腹部鼓的被子上。 眸光闪烁，沉声发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看起来很紧张。”很害怕。 说罢，搭在被子上的手按在孟岺筠的心腔上。 砰！砰！砰！ 孟岺筠的心跳比常人慢上一些，此时他的心脏却快速跳动着，好似要从薄薄的皮肤中跳脱出来！ 再一次，江芊芊神情严肃，发问:“你在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