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御驾亲临,暗流涌起,圣上降恩,大计初成(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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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飞鸾如往常一般醒转起身,用了无谷羹后却未披上平日里穿的素锦披风,而是穿上了昨日夜里谢风送来的亵衣和外袍。那身衣服或许是谢风新置的,极为合身,只是顾飞鸾这小半年来一直yin汤欲茶地用着,身上亦常常被抹些叫人肌肤敏感的脂膏,如今穿着这样合身的衣物,腰带一系,倒叫人不习惯了。尤其是胸前两颗粉嫩的果子,裹在衣服里被层层衣料一擦,一阵酥麻便沿着乳尖乱窜下去,弄得顾飞鸾在四下无人时亦禁不住红了脸。 谢风昨夜告诉他,明日或有贵客来访,所以得穿得体面些,但又不曾告诉他那贵客究竟是谁,想来应当不是定王。若是寻常的王公贵族,来这醉香司里必定是为了寻欢作乐,且不会来这后苑,自然也没必要让他穿得体面。思前想后,顾飞鸾觉得那人大约会是怀王——毕竟前一日方才听说了定王与怀王自江南归来的消息。 于是当谢风口中所说的贵客踏步进入春深厅时,顾飞鸾惊得唇色都白了,道了声“小奴拜见皇上”,便俯下身不敢抬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谢风竟会把当今圣上请到这个地方来。之所以觉得是谢风请的——九五之尊何等贵重,若不是有人请了,如何会屈尊降贵,来醉香司这种地方? “这便是你所说的,鸾儿?”老皇帝见顾飞鸾跪在厅中的顾飞鸾,在众人面前跟谢风打趣道,“这样害羞,头都不敢抬。” “回皇上,鸾儿自入司以来便被养在这厅中,不怎么见过人,故而羞怯些。”谢风答道。 听到这话,皇帝身后有人互相打了个颜色,神情之中有揶揄之色。他们不知道昨日谢风面圣的事,只以为这老皇帝早年风流的习性又上了头,这会儿身子刚好一些,便忍不住跑到这香艳地方来寻美人。 “嗯。”皇帝似乎满意地答了一声,对身后人道,“你们都暂且退下。” 这些人全都成了精似的,这种时候哪能不会意,一个个鱼贯而出,还贴心地替两人关好了门。 顾飞鸾心里惊疑不定,更不敢动,只眼见萧平松步子迈开,却不是向着身后长案的方向,而是向西侧顾飞鸾平日睡的矮榻去了。 “过来。”那人在榻上坐定,对顾飞鸾道。 顾飞鸾惶惑地抬起头,见皇帝远远看着自己,勉强压下心中惊惧,起身低着头走到萧平松面前又跪,道:“皇上。” “顾飞鸾。”却听皇帝叹了口气,“你竟真在这里。” 听到萧平松叫出自己的名字,顾飞鸾心中登时明白了过来。萧衡烨那夜对他说的话果然不假,或许自顾府出事以来,皇帝便一直在寻找自己,只是从未让外人知道过。这样一想,顾飞鸾心中便安定了许多,抬起头来望着那一身龙袍,看起来有些衰老的男人,道:“皇上。” “谢风昨日来找朕,说你在这里,我便来看看。”年老的男人又沉沉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 “谢皇上。”顾飞鸾依言起身,在离皇帝稍远些的地方坐了。皇帝见他与自己生疏,心中更是怅惘——十七年前他本想将顾飞鸾带回宫中,可那时皇后家里势大,后宫之事他不得不让着皇后几分,这皇后又是个容不得人的,一番折腾下来,他也只能将这在宫外生下的儿子托付给了顾康时,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见过几次,更未叫顾康时把他皇子的身份如实相告。事到如今,即便他想要认回这个儿子,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跟朕说说,这些日子来,你都是怎么过的?”萧平松不计较他的生疏,只缓缓问道。 “回皇上。六个多月前,定王殿下奉了陛下的旨意查抄顾府,从庄上带走了鸾儿,先是将鸾儿投在牢里,大约过了一月,又将鸾儿送进这醉香司来,说是义父获罪流放,家中妻小皆降为奴籍,又说……”说到此处,顾飞鸾咬了咬唇,心里念着当初与怀王的约定,强忍着心里头的羞耻,将定王的原话说了出来,“又说鸾儿生得一副低贱yin荡的勾人样子,正适合做个奴宠,便剥了鸾儿的衣服,夺了鸾儿颈上的玉,将鸾儿扔进了这醉香司来……这往后,鸾儿便一直在醉香司中了。” “他夺了你的玉?”萧平松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眼里忽而闪出了些锐利的精光来。 “是……”顾飞鸾既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知道该把话往哪边说,“义父说那玉是鸾儿身在襁褓之中时便挂在脖子上的,大约是鸾儿亲生父母留在鸾儿身上,叫我好生护着,鸾儿便一直将它挂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定王殿下不顾鸾儿哭求,硬是把玉夺了去,说……说鸾儿低贱之身,哪里配有这样的东西……” “你那玉……”萧平松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先前可曾被他见过?” 顾飞鸾只在一次家宴上见过定王,哪里会让人看到他的玉。可如今这话若是从实说了,却辜负了眼下大好的良机。故而他又咬了咬唇,低头道:“确实是见过的,便是圣上来义父府中家宴的那次。” “怎么见的?”皇帝又问。 “那日……”顾飞鸾回想着当日见到萧衡烨的情形,半真半假道,“似乎是定王殿下先一步离了席,在院中找人。他见了鸾儿,便拉着鸾儿问怀王殿下去了哪里,鸾儿说不知。那时鸾儿也饮了些酒,身上燥热,衣襟略开了些,那玉就露出了半块来,定王殿下瞧见了,便伸手把它拿出来看了许久,又盯着鸾儿看了许久——鸾儿都要被他吓着了。说来也奇了,那日鸾儿问定王殿下可是认得这玉,定王殿下说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半年前定王殿下夺了鸾儿的玉,又说是鸾儿不配有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平松也无法自欺欺人了。他终于相信了昨日谢风来见时,说顾飞鸾是定王刻意藏匿下来,送到醉香司让人调教成yin奴的事了——这哪里是什么看中一个美人,私心包庇的故事,分明是明知顾飞鸾是皇家血脉,却偏要出手折辱。 “这臭小子。”只听萧平松沉沉地叹了口气,低声骂道,“糟蹋了一个还不够,竟……” 顾飞鸾的的双眼立时睁大了,瞳孔亦收缩了起来。萧平松不知道顾飞鸾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因而说话间也少了些避讳,顾飞鸾却听出了弦外之音,道:“皇上可是在说阿青的事?” “阿青?”皇帝却似没听说过这个人似的,疑惑问道,“是谁?” “鸾儿也是听谢风大人说。”顾飞鸾低头道,“说昨日有个名叫阿青的奴宠死在了定王殿下府里。” “他还养着奴宠?”萧平松当真没听说过这些事似的,摇摇头道,“罢了,先不说他。鸾儿,你可知朕今日为何会来这里?” “想必是谢大人向您禀告了鸾儿身在此处的消息,才惊动了圣驾。”顾飞鸾道。 “他向朕求了一件事。”萧平松道,“不过,朕想先问问你——顾飞鸾,你可有什么事要求朕?” 听萧平松这样说,顾飞鸾即刻起身,又跪在御前,道:“皇上可否告知鸾儿,义父一生忠君为国,为何会做出谋反之事?” “顾尚书……”萧平松看着顾飞鸾恳切的模样,忽而脑中又打通了一个关节。当初萧衡焕查谋反案,牵涉出顾康时的时候,萧平松本不想把这人牵扯进来,后边之所以判得这么重,是因为他托付给顾康时的人竟未看顾好,反倒让人疑云顿生,怀疑起劳碌半生的顾尚书究竟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狼子野心。可到头来,带走顾飞鸾的人,正是主办谋反案的萧衡焕。 这事越想越叫人觉得心惊,萧平松暂且把事放到一边,道:“你义父年纪大了,流放边远之地,朕心亦有所不忍。此事朕自有打算。你可还有别的事要求朕?朕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事。” “若能有幸。”顾飞鸾抬起头来望着萧平松,“鸾儿仍愿以一身才学,报效家国。” 萧平松又是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把人扶起来,牵着顾飞鸾坐到身边,道:“我记得去年秋闱你已中了举人,今年春闱,为何不来?” “回皇上,鸾儿惭愧,虽过了乡试,却险些落入副榜。义父觉得鸾儿还太年轻,正是静心修身的时候,不该贪功冒进,让鸾儿等上三年再考。” “顾康时这事倒是做得迂腐。”萧平松道。他想着若是顾飞鸾今春过了会试,殿试自然没有不中的道理,萧平松便能给他个一官半职,将人留在身边,哪里还有后边这许多事。 萧平松这么说,顾飞鸾自然不敢反驳,只静静等他接着开口。 “鸾儿想要报效家国,来日自有机会,只是眼下还有件更要紧的事,朕不替你安排,心里绝不放心。”萧平松索性把话说明白了,“朕说的,是鸾儿身子里的蛊——鸾儿怎么想?” 被问了这样窘迫的问题,顾飞鸾心里慌乱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怎么想,却摸不准萧平松的意思。若是萧平松气恼谢风引诱皇子——哪怕不知者无罪,得罪了圣上终究也是不妙的。故而在萧平松面前,顾飞鸾不敢直接把对谢风的情意说出口来。 萧平松见他低头咬唇的窘迫模样,也不逼他,只问道:“那你可猜得出,谢风昨日来见我,究竟求了我什么?” “是……关于鸾儿的事?”顾飞鸾犹疑道。 “是。”萧平松道,“多年前,朕曾欠他一个人情,因而许诺将来他若有事相求,只要不伤大义,朕定允准。昨日他来,他说愿意以一人之力承担一切罪责,求朕护你一世周全。” 此话一出,顾飞鸾的双唇即刻白了。是啊,方才见到皇帝一时惊疑不定,竟未曾想到这一层——他是罪臣之子,谢风将他养在这春深厅里,也是犯了藏匿之罪的。谢风为了让他不去定王府受苦,将此事禀告到御前,当真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谢大人……”顾飞鸾禁不住喃喃道。 “朕昨日思前想后,想了一夜。你身子里这蛊虽未认主,尚可用药物压制,可那终究是个既难受又折寿的法子。若真为你打算,还是该寻个可靠之人。此人自然不能是衡焕,谢风……他对你倒是当真有情,只是年纪大你整整十一岁不说,家中又无权无势,朕看他护不住你。” 萧平松说着,又摇了摇头。 听萧平松这样说,顾飞鸾不禁心急,生怕他再说出个别的名字来,连忙道:“若皇上愿为鸾儿脱去奴籍,鸾儿自当发奋考取功名建功立业,无需别人来护。” 萧平松看着顾飞鸾,心里也明白了三分,道:“这么说,你觉得谢风可行?” “谢大人精通此道,有他在鸾儿身边,鸾儿觉得放心。”顾飞鸾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话倒是不错。”萧平松微微颔首,“罢了。朕昨儿还生他的气呢,若他肯早些过来通报,你也不必受了这么久的苦楚;可又想若不是他,朕到此刻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真是把朕弄得又气又恼,半夜没睡。”说罢,萧平松又叹了口气,“鸾儿既这么说了,朕便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皇上。”见萧平松答应,顾飞鸾心中喜不自胜,却又不敢把喜色挂到脸上,只是看着萧平松的眼神更亮了几分,心头涌上了一点父子之情来,禁不住问道,“皇上为何待鸾儿这样好?” “这……”萧平松被这样问了,却突兀地咳了一声,道,“自然是因为,鸾儿是个好孩子。” 他放开了顾飞鸾的手,偏了偏眼神道:“你义父常与我说起你,聪慧伶俐,又知礼识趣,只是性子软些,若多加培养,必成国之栋梁。朕听得多了……也忍不住时时记挂你。” 这话一出,顾飞鸾便明白萧平松并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好在他也不曾期待过此事。萧平松这十七年来都不曾认他,事到如今自然没有再认的道理。萧平松心底里能记着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自己落入窘境的时候施以援手,已是他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了。 “鸾儿惶恐,多谢皇上。”明明是亲父子,此时此刻,顾飞鸾也只能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起来吧。过来,牵着朕的手。”萧平松伸出手来,牵着顾飞鸾朝春深厅门口走去。 大门推开,众人都跪在厅外院里,谢风跪在正中央,恭恭敬敬地与众人一齐喊了万岁。萧平松叫众人平身,拉着顾飞鸾走到他身旁去,道:“顾尚书的案子暂且不论,飞鸾是个好孩子,此番无辜受累,身陷囹圄不忘忧国,朕不忍埋没了他。谢风。” “臣在。” “你既无儿无女,朕今日把这孩子托付与你,你可愿意?” 谢风闻言,即刻跪下行礼,道:“定不负陛下之托。” 瞧见了这一幕,皇帝身后那些随行之人方才反应过来,这皇帝哪里是来寻欢作乐的,分明是来给这谢风牵红线的。可这事仔细一想,背后的水可太深了——顾飞鸾背后是顾尚书,顾尚书又牵连着谋反的案子,看皇帝今日这一番举动,莫不是宫里……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