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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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沙哑的低吼,吱嘎吱嘎摇晃的床终于恢复了安静。 沈燕北四肢大敞的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身体像是被马车来来回回碾压了无数次,稍稍一动就又酸又疼。 半睡半醒间沈燕北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是颜良在穿衣服他就没有睁眼睛,可下一刻他的耳朵就落入了一张大手里。 耳朵被扯得有些难受,沈燕北皱了皱眉不满的翻了个身顺便拎起被子把脑袋蒙起来。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接着沈燕北身子一重,连人带被子被颜良抱了个满怀。 颜良把被子扒开一个角,精准的找到沈燕北的耳朵朝里面吹了几口气,沈燕北痒得往床里面躲,却被颜良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 “你乖乖的听话,别给朕找麻烦。” 沈燕北身子一僵不动了。 片刻后见沈燕北没反应颜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朕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被子下面沈燕北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听话?他还不够听话吗? 为了这身龙袍,他违抗父命入局夺嫡,这么多年为了帮颜良扫清障碍,他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却只换来“听话”两个字,恐怕在颜良心中他的地位比那小太监也高不到哪儿去。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心口还会疼呢? 黑暗中沈燕北翻身把脸埋进褥子里,掌心贴在了左胸口,这样他的疼能减轻些。 颜良盯着沈燕北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俩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还是颜良耐不住先开口。 像小时候一样,颜良趴在床头把下巴放在沈燕北的肩膀上,长大后他很少做出这副小儿姿态。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和长宁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江河湖海任我们俩游遍,你想行走江湖我就帮你背剑抗刀,你想建功立业我就随你去战场,你想当个逍遥闲人我就为你端茶添衣,可偏偏我生在帝王家……” “小时候我不争不抢什么都不要,可结果呢?” 颜良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母亲被活活吊死,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冬天被所谓的哥哥们推下池塘,就因为我挡了他们的路……” “长宁哥哥,我不该争吗?”颜良认真问,声音里带着鼻音,冷酷的帝王仿佛变回了曾经那个害羞胆怯的小皇子。 一声“长宁哥哥”沈燕北心头颤了颤,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那些年少时一起度过的时光犹如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似乎并不想听到沈燕北的回答,颜良低声说道:“我若不争,焉有命在?” “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必不可!”沈燕北忍不住说。 颜良笑了,“且不说我的好哥哥们会不会放过我,长宁你倒是说说看,除了我,几个皇子里谁能担得起大齐天下?” 沈燕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皇子是个病秧子;二皇子暴虐冲动;三皇子好玩乐,小小年纪就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剩下的皇子也都还年幼,算来算去,真就眼前这位还靠谱些。 暗骂一句老皇帝生儿子不靠谱,沈燕北闭嘴不说话了。 “还记得当年我说过的话吗?” 沈燕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志高意满的声音:“若有朝一日大权在握,我必创一个太平盛世出来,我要国泰民安,四海臣服……” 那时候的颜良浑身充满了朝气和自信,仿佛会发光。 “长宁哥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等着……等着我给你一个盛世……” 沈燕北下意识的收紧了身上的被子,他想问颜良,三年前那个夜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和呼……” “以后你少和王直、李梦阳等人来往。” 沈燕北晚了一步,被颜良抢了话。 刚升起来的一丝希望瞬间熄灭。 王直和李梦阳皆是内阁重臣,王、李两家也是大齐最为显赫的两大家族。 颜良自继位起便肃清朝野,力推科举,借此打击世家大族的势力,王直和李梦阳便是其中的关键。 沈燕北身后是镇远侯府,和几大世家的关系密切。 “你刚刚要说什么?”颜良问。 沈燕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摇摇头敷衍的回道:“没什么,我累了!” “我刚才说的话……” “臣遵旨!”沈燕北语气硬邦邦的说。 颜良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变得铁青。 “你非得这么和我说话?” 沈燕北淡淡的回道:“臣不想坏了规矩!” 颜良一连说了三个好,从床上站起来拂袖而去。 “别忘了你答应朕的话,无论王直、李梦阳为了什么事情找你,你都不许插手。” …… 沈燕北知道,颜良准备对世家下手了。 镇远侯府在军中颇有威望,颜良忌惮沈家…… 沈燕北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睡过去,他太累了。 …… 昏睡间沈燕北只觉得身子一凉,接着双腿被分开,饱受蹂躏的地方暴露在空气中…… 瞬间睡意全无,沈燕北睁开眼睛,昏黄的光线下是一张艳丽动人的脸。 不是元宝……! 想到身体的秘密要被发现,沈燕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抬脚朝身边的人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冯续兰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撞到屏风才停了下来。 沈燕北这一脚能把正阳宫前的石板踏碎,冯续兰哪里承受得住,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起来,一张小脸煞白,嘴角还挂着血。 反应过来的沈燕北也知道自己出手有些重了,要不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情事,这一脚怕是能直接要了这小太监的命。 “谁让你进来的,元宝呢?”沈燕北沉声问,思索着刚才被小太监看去了多少。 冯续兰咽下嘴里的鲜血虚弱的答道:“是陛下让奴婢过来伺候将军的,元公公身子不适休了病假。” 许是动作有些大,颜良留在里面的东西顺着那条小缝流了出来,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沈燕北脸色一变,语气越发恐怖。 “你都看见了?” 冯续兰一惊,胸口瞬间疼得他不敢呼吸。 “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光线太暗,他只匆匆瞥了一眼,那朵盛开的牡丹花,仿佛能把人的七魂六魄吸进去。 沈燕北死死盯着趴伏在地上的人,冯续兰脑袋紧紧贴在地面,身体不停的颤抖。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片刻后,沈燕北终于开口:“真的?” “奴婢若有一句谎话,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被腿间的滑腻感弄的有些心烦,沈燕北从冯续兰身上收回目光。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冯续兰悬着的心落了回去,“是,奴婢……” “不用你伺候。”沈燕北打断他的话,随意披了件衣服坐起来。 …… 等沈燕北沐浴出来后床上已经换了一套被褥,桌上放着热茶,冯续兰拿着他的衣服不安的站在一旁。 “将……将军,奴婢伺候您更衣?” 此时天边已经放亮,沈燕北瞅了眼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微微点了点头。 …… 沈燕北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白玉瓷瓶扔到冯续兰怀里。 “这是镇远侯府秘制的金疮药,你拿去把胸口的瘀血揉开,养半个月就能痊愈。” 冯续兰愣了一下,慌忙跪地谢恩。 …… 喝了半碗白粥,沈燕北终于恢复了几分元气,颜良在床上折腾得太狠,他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将军,这是陛下吩咐给您熬的,您趁热喝!”冯续兰捧着碗黑漆漆的药说道。 这阵子沈燕北喝药喝的都快吐了,闻见药味儿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这是什么药?” 冯续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是陈嬷嬷送过来的。” 沈燕北脸色变了变,先帝荒yin,每次宠幸的宫女怀了身孕都是由这位陈嬷嬷处里的。 男子怀胎不易,这么多年他也只有大宝一个孩子,想必是上次怀孕吓到了颜良,所以这次一早就命人送来了避子汤。 沈燕北干脆利落的把药接过去喝了,他不能辜负颜良的“良苦用心”。 …… 颜良是一个勤劳的皇帝,下了早朝便召集臣子到大殿中议事,得了空便埋头批阅奏折,中午陪沈燕北用了午饭就又匆匆忙忙走了。 有颜良做对比沈燕北愈发觉得自己清闲。 只是出宫的事儿他提了好几次,颜良却丝毫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 沈燕北知道颜良在防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难过,这倒是个好现象。 想到朝廷马上要起的风浪,沈燕北索性安心在长安殿住了下来,权当躲清静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颜良千防万防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 这天沈燕北看望完沈晴儿正往回走,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宫女冒冒失失撞了他一下。 手心里被塞了一张纸条,沈燕北回房后打开: 陛下欲立后,王氏女德才兼备,可入主后宫! …… 原来是要立后啊!沈燕北把纸条扔进茶杯里,嘴角弯了弯。 …… “长宁哥哥,以后我要是当了皇帝就娶你做皇后,咱们俩一辈子在一起。” “可我是男人不能当皇后。” “那有什么关系?皇帝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我让你当看谁敢反对!” “那……好吧!以后我给你当皇后,帮你守着大齐疆土……!” …… 果然是童言无忌,只有他傻傻的信了这么多年。 把茶杯里的水倒到窗外,沈燕北望着外面那棵快要枯死的梅树愣了很久很久…… 这颗送出去的心该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