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朵

    04

    方岁朝怎么没想到顾解报复自己会那么快，几乎不用一个星期，顾解就把那朵羞涩的小白花带到了顾国面前。

    那天，方岁朝依旧做好手头的工作，去了医院，顾国住的医院是私人顾家投资的医院，可以说医院上下的人都把顾国当成大老板来伺候，方岁朝到的时候，刚好碰上院长。

    院长看到他又是献媚一笑，年过五十的脸上都是勾勒明显的皱纹，似乎每一道每一条都显示出这人多么。多么的虚伪。

    方岁朝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笑得那么难看，甚至在他开口的时候，方岁朝想起了想起小时候，跟着mama经过破旧的小巷，潮湿又腐臭，地上墙边都是斑驳的青苔。

    小岁朝盯着墙上乱飞的苍蝇，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流血，滴在地上，青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顺着那凹凸不平的地面草缝陷进去。

    看起来那么的不和谐，恶心。

    “方先生来了”院长说。

    方岁朝忍着不适感，保持着外面对他的评价，尔雅又绅士的方先生，他低眉笑着寒暄下，他又惯例“院长，顾董事长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院长的皱纹像是紧紧的皱在一起，语气也变得沉重：“不太好，方先生，最近顾董事长的血压不稳定，反复的发烧，而且我们给他做了一次检查，发现他身体机能已经逐渐下降，可能日后进食……都有可能＂

    ＂但我们会尽全力帮助顾董，方先生不要过于担心，我们医院的设备都是一流，对于顾董的治疗方案我们也制订了几个，相信顾董也会……＂

    方岁朝摸着下巴，像是思考他的话，院长眼力很好，觉得这位＂董事夫人＂怕是担心顾董，于是也尽量把他的病情说的轻一些。

    但方岁朝只是抿嘴一笑。

    怎么会。

    在外面看来，顾董和方岁朝是怎么恩爱，怎么相爱，看似一对感情好不行的同性夫夫，其实背地里，只有他们知道，关起门来不过是各过各的。

    私人医院的好处是，有钱可以把医院的设备都换成最好的，即使是走廊也有暖气，可这样，也没有人知道，在外面纯良的好先生。

    此刻心里却想这老头什么时候死。

    方岁朝只关心他什么时候死。

    仿佛每次进去病房看他，方岁朝的心情都像那仪器上的生命值一样，不断的下降，但出了门口，他的又上了回来。

    起起伏伏，生不如死说的就是他。

    跟院长谈完，方岁朝回到病房，推开门，没有让人讨厌窒息的消毒水味，都是充满高档鲜花的气息，还有令他心情弧度不断上升的人。

    病房里难得笑声。

    也难得看到顾国和顾解相处那么＂和谐＂。

    看似平静其实早就在方岁朝来之前就进行一番不那么和气地交谈。

    “岁朝，来的真好”顾国坐在病床上，自然朝他招手，方岁朝习惯的走过去，把手低着身子，听他说话，顾国那双枯瘦因为身体变得青筋暴露的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

    方岁朝忍着不适，听着他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司就交给你和小解了“

    方岁朝愣了一下”嗯？“

    顾国笑着说，拍了拍他的手”看我这记性，你还不知道吧，小解决定这段时间留在国内了，不走了，所以公司交给你们我挺放心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记得问问小解，他在国外也是有一些经验“

    方岁朝静静的笑了下，没有说话，只是分神看了下右边的人，对方神色冷淡，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原来这是打算物归原主了，说是一起，其实只是个幌子，借他来堵住公司其他人的嘴巴。

    在医生进来检查的时候，顾国躺在床上，呼吸显然比刚才乱了些，他带着呼吸器，语气沙哑就像是很久没有修过的收音机，刺耳又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如果知到他接下来的话，方岁朝倒希望他断气算了。

    “岁朝啊，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帮忙”

    “您说”

    顾国停了一会，似乎有些难于启齿。

    “小解.......他在国内这段时间都要回家住，可能要麻烦你了，还有，他最近谈了个男朋友，他家不在这边，也要住在这边，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下..”

    说完，病房里一顿安静，仿佛空气里微乎其微的呼吸声不是顾国，而是他的，他听到自己的呼吸被扼杀掉在这里，多一秒的停留都是痛苦。

    混混的空气之间，刺鼻的消毒水味，紧闭的窗帘，分不清的白天黑夜，紊乱的呼吸声，还有他一声难以开口的一个嗯。

    走出大楼，在半黄半暗的天空里，他看了一下手机。

    在和前男友重逢的第三天。

    他允许了前男友的男友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