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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固执的清和

    跟周晴空预想的差不多,赵福没有跟着去踏雪,柳飞羽也解除紧闭出来找乱子了。

    只是,她没想到,柳飞羽在风月场所混浪没弄出事,却在自家禁室里怀了孕,白白糟蹋她递给他的消息,更没想到的是,五十一岁的尚书竟然也有着身子,还在丞相府生下来了。

    这件事情与她想象的出入极大,结局也相去甚远。她不禁觉得遗憾,就是看在那个嫡子的面上,尚书也不可能再让柳飞羽有机会染指赵福了。

    赵福怎么这么好运?每次都被她逃过去。

    从十年前的落水,四年前的重病,到昨日的jianyin。

    昨日的事情本来她不应知道,但她今日进宫看望母妃时,从惠妃嘴里听得了消息。延章帝昨日宿在惠妃宫里,觉得尚书父子实在荒唐,与这个少时妾侍提了一嘴。

    周晴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故意引林风止想歪,让他以为赵福已被柳飞羽糟蹋,反正此事绝无对证的一天。林风止直率冲动,赵福只要不喜欢他,这呆子就不敢说起此事惹她伤心,他疼她都来不及。

    长舒一口气,余光瞥见林风止眉间担忧的神色,她倒一杯茶端给他,开口劝慰:“夫君,别cao心了,小福子吉人自有天相。”

    “那个畜生!他怎么敢?”

    “好了,你莫要生气。我听杜鹃说,今儿个敏敏不用扶着也能走了,咱们去看看她吧。”

    林敏含一岁三个月,长得机灵,夫妻二人都很宠溺这个女儿。听到周晴空这么说,林风止又骂了柳飞羽几句,然后大踏步去看女儿了。

    周晴空在背后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瞳仁紧缩了一下,成亲已有五年,还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可真好。她脸色阴郁地跟在后边,到了屋子里就见林风止开心地拍着手叫道:“敏敏,到爹爹这里来。”

    娇嫩的小女儿裹着棉衣,像门上的年画娃娃,咿呀笑着跌进他的怀里,林风止高兴地抱起女儿亲了又亲,看到周晴空的身影后便把孩子放在地上,“公主,你快叫她,敏敏走得可稳当了。”

    周晴空看着这一幕慢慢扬起嘴角,他已经是她的夫君,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不喜欢她?无碍,他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

    不喜欢敬知?也无妨,多生些孩子,总有舍不得离开的一个。

    她盼到了让他疼在心尖上的敏含。

    他可以犯浑,但若被她抓到把柄,就别怪她对赵福不客气。周晴空温柔地注视着女儿,软声开口:“敏敏,来娘亲这里”,抱紧女儿扑过来的软香小身体,她状似无意地在他亲过的地方用嘴唇碰了碰,夸赞道:“敏敏真厉害。”

    因为河生描述的病情,陈大夫给了他两种治病之法,一是吃药,可以快些好,不过要断奶,另一种就给拿了罐儿川贝枇杷膏,让勤快加到热水中冲泡喝下,少食辛辣,熬过去就好了。

    河生本以为王厉图会选枇杷膏,就只拿了两服药,却不料王厉图竟然选了伤寒药。他内心不解,也只得按照吩咐煎药,他小心地将guntang的药汁倒进王厉图面前的碗里,王厉图端起碗又放下,专门将清和叫醒喂了次奶才把药喝下。

    之后,佛堂就翻天了。

    王厉图喝过药不能哺乳,河生只能抱着清和去找乳父,希望清和今日能认清形势嘬两口乳父的奶水。

    乳父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微胖男子,因为刚生产完不宜下苦力,而老父又病重,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他才跟妻子商量做乳父的。前些天,他跟王厉图一般经历了丧父之痛,匆匆料理完老父葬礼,昨日撇下了自己才两个月的孩子住进了将军府。

    但是,清和却没有吃过他一次奶水,这两日他涨奶涨得难受,也不敢自行挤出,就怕被突然传唤去喂孩子。

    乳父正用热毛巾捂着胸口想要缓解胀痛,河生就抱着孩子敲门了,他顾不得胸前凌乱衣衫,上前接过孩子揽在怀中,同昨日一样,有些强制性地将rutou塞入清和嘴中,清和仍然不肯吃,拼命扭脸,却被乳父托着头,挣不开。

    河生着急坏了,还不吃乳父的奶水,这寒冬腊月的,一个奶娃娃可怎么活命啊?他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弯着腰将头杵到乳父胸前,急声道:“祖宗诶,你动动嘴,吸两口啊。”

    乳父被河生的举动弄得有些不舒适。可是人家是雇主,即使是雇主家里的仆人,也是雇的一方,他不敢多说什么,于是悄悄挪了挪身体。

    河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有些羞赧地向他道歉,乳父红着脸低声回道没事。清和解救了两人,他吐出嘴里的乳首,开始抽噎着哭,乳父是哄不好他的,河生抱着他边走边拍哄,不管用,无奈之下,他又抱着孩子找王厉图。

    王厉图狠了心要让清和断掉他的奶水,并不抱清和,就听着乳儿的哭声坐在一旁看兵书,河生看着这倔强的父子俩又气又心疼,却无计可施。天刚擦黑,王厉图就吩咐河生去煎药,河生发脾气不去,抱着哭累后睡着的清和不动弹,前来给王厉图回话的老管家不明情况,将他喊出去问话,弄清楚缘由后,说道:“将军吩咐的事情,你就去做,别自己拿主意。”

    “可是,小主子哭得那么厉害,他都不管。”

    “你回去瞅一眼将军手边的书再说罢。”

    河生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先去煎药了,他把汤药端给王厉图的时候,看到了王厉图下午看的兵书,书页起皱明显,边角卷起,显是读书人用力攒出来的。王定邦知晓读书的重要性,总是督促幼年的王厉图用功读书,甚至给两个女儿也请了先生来教导。因此,王厉图是武将,却不是胸无笔墨的莽夫,他对书本向来爱惜,从不在书本上涂写更不会折书页。

    河生顿时找到了一些平衡,你不是很厉害吗?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骗谁?他现在已经完全与清和站到了一块儿,清和好,他就好,清和不好,他连王厉图都敢腹诽。

    “你先去吃饭吧,等会儿清和醒来哭闹,还得你来哄他。”

    河生匆匆啃完两个刚出炉的大馒头就又回到了屋里。像是算准了时间,他刚站到摇床前,清和就醒了,河生心里美滋滋地想,小主子长得真好。

    可是小主子脾气不好。

    清和已经一个下午没有吃奶,醒来就饿得哭,刚开始还让河生抱着转悠,后来便扭着身体挣扎,那么小的身体,却让河生抱不住。河生眼圈儿红得跟兔子似的,他心疼孩子,将孩子搁到王厉图怀里,“您喂他点儿吧。”

    王厉图嗓子沙哑,“我喝过药了。”

    “饭都不吃,药却没断。您何必折磨小主子?”见王厉图看都不看孩子,他上前抱住清和就走。

    这对儿彼此折磨的父子,就看谁更倔了。

    等他走后,王厉图呆坐许久,然后将盈满的奶水挤出来倒掉,孩子太倔,除了他的rutou,不肯张嘴吃任何东西,即便是他挤出来的奶水。他有些疲累,于是躺到了床上,风寒正严重,他迷迷瞪瞪地不停擦拭清水鼻涕,约莫半个时辰后,婴儿哭啼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紧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他低估了清和的固执。

    河生抱着孩子进来,扑通跪在床榻边,“求您了。张武说您把药都倒到竹林里了,您可以喂。”说着他扒开襁褓,让王厉图看清和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被眼泪洇出痕迹的细嫩脸颊,“他才出生十天,您不能这么狠心。”

    河生看他不动,将孩子放到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裳,王厉图冷冷看着他不做声。河生很快便解开了外衫,手抖着放到中衣的系带上却再也无法继续,他喘着气儿哭,“他这么小,您不能要他的命啊。”

    他怎么会要清和的命呢?

    喂了这次,下次呢?明天呢?与赵福约定好的满月之期呢?

    到时候他们父子两人分开,谁还能活呢?

    明明是赵福在要他们爷儿俩的命。

    他从没像此时一样,这么恨一个人,他恨赵福,这样折磨他。如此这般,为什么不在清和刚出生的时候将他抱走,何苦又一次折磨他?他死别过两个孩子,又将与这个幼儿生离,内心的愁苦几乎要将他湮灭,他已经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如果没有怀上清和,就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形。

    王厉图低头抱紧襁褓,孩子闻到熟悉的气息,慢慢安静下来,嘤咛着睁开眼睛看他。王厉图痛苦地看着他通红的小脸,打发河生出去,“你出去歇会儿。”

    河生抽着鼻子看他,“他跟安宁少爷一样,也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您得对他好。”说完话就出去了。

    怎么跟安宁一样呢?

    不一样的。

    安宁没吃过他的奶,没哭得他这样心痛,没让他坐卧不安。

    王厉图拿着手帕擦掉鼻涕,去一旁的水盆中净手,然后拉开衣襟将孩子抱在胸前,清和饿了一下午,嘴一碰到他的rutou,就叼在嘴里用上下颚使劲儿咬着吸吮,很疼,王厉图却没有动作,只是在灯火下看他泪湿的睫毛。

    因为一下午没有进食,且不久前刚挤过,所以存奶并不多,两乳的奶水很快就被清和吸吮得一干二净。他没吃饱,含着rutou不松口,王厉图也随他便,拢共就这么点儿用,他不能再亏待孩子了。

    河生戌时进去过一趟,给王厉图冲了一杯枇杷膏,还送了一些吃食,王厉图搂着孩子在床上睡着。他看着王厉图睡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有些难受,想将孩子抱走喊他起来吃些东西。他一动孩子,王厉图就醒了,眼神清明,不像刚睡醒的人,吓了河生一跳,“将军,我先抱着小主子,您起来用点儿东西。”

    王厉图看到是他,神色和缓下来,疲倦地开口:“别动他。”

    河生有些无措地看着睁开眼睛的孩子,“已经醒了。”

    王厉图感觉到了,因为清和已经开始吸吮,左侧rutou被他含了半个多时辰,又疼又麻,“你先出去吧。”河生因为今日冒犯他的事情心里忐忑,所以听话地出去了,只要将军给小主子喂奶,他什么都不会再管。

    王厉图掀开薄被,顶着清和的下巴将rutou撤出,抱着襁褓坐起身将右乳放到孩子嘴里,慢慢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饭。

    父子二人用了一顿迟来的晚饭,然后王厉图亲自给清和换了尿片,抱他在室内转悠两圈后放到床上哄睡。

    此后,王厉图无事的时候就呆在孩子身旁,晚上也睡在一张床上,让河生很放心,小主子那么聪明伶俐,将军就应该对他这么好。

    清和可能知道父亲心狠,自从断奶失败后,粘他粘得愈发厉害。他醒着的时候,王厉图不在身边就哼唧,只要在他身旁,王厉图不理他,他也不闹腾,吃得多睡得香,长得白白胖胖,还爱笑。河生最喜欢逗弄他,有时候看着他的笑脸也会疑惑,将军和赵小姐都不是爱笑的人,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一个甜丝丝的孩子?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反正小主子长得好看又不闹腾,他开心着呢,完全忘记清和离了王厉图的奶水时,要戳天捣地的架势。

    快乐的时光很短暂,明天清和就满月了,河生照常在寅时进到内室,给孩子换过尿布后就出去睡了,王厉图喂过奶后却一直盯着清和的睡脸没有歇下。

    睡不着的还有丞相和赵福,盼星星盼月亮,这一天终于被他俩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