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4-生死
东方孤行明白他的顾虑,起身收拾了一些御寒之物。平日里他背着屠百节行走便也罢了,到了夜间,越是接近银色极地天气就越发寒冷起来,以屠百节现下的功体,便是再厚的衣物也承受不住此处的寒气。 这天,两人终于到了银色极地的边界,东方孤行寻了一处山洞,又用功力将烈火烧得极为旺盛,试图让恩父更暖和些。 可当他碰到屠百节那冰凉的手,又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将人搂入了怀中,懊恼自己竟未发现恩父早已冻得面色青白。 屠百节正睡得模模糊糊的,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意靠近,更是不自觉地将东方孤行搂得紧了一些。 东方孤行怜惜地看着怀中安然的屠百节,又忍不住在他那轻颤的睫毛上亲了几口。他向来是个不善于表达心意的,只能趁恩父睡着行此偷香窃玉之举,亲了几下也还不够,竟是沿着屠百节的面颊一路吻了下去,细细研磨着恩父那柔软的唇瓣。本是苍白无血色的唇瓣被他轻轻含着,竟是有了几分嫣红的意思。 东方孤行情不自禁地想继续下去,谁想屠百节觉得脸上有些痒,倒像是蚊子在咬似的。转念一想,又道这冰天雪地哪来的蚊虫,果不其然睁开眼便是义子那熟悉的面容。 在此之前,他从未有今日这么仔细地看过东方孤行。他的义子面容俊秀,眉如远山,眼眸中是深切的关心,虽是气质冷峻如周遭冰雪,可屠百节心底清楚,他这个义子心中藏着一抹烈火,随时都可以将这一切融化殆尽。 东方孤行未曾料到自己此番行为竟会被恩父察觉,难得地偏过了脸去,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怕恩父冻着。” 屠百节微微笑着,感觉到顶在自己臀缝间的硬物,知晓这个义子在情事方面仍是少年心性,经不起半点挑逗的。 明明是在这天寒地冻的银色极地,东方孤行却觉得有些干渴起来,他看着恩父逐渐变得红润的脸庞,脸上却已覆盖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看来还是这样恩父才睡得安稳些。” 屠百节故意在东方孤行的硬物上扭动几下,又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中还带着nongnong的倦意。 东方孤行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热,生怕自己一发作起来又会伤到恩父,连忙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欲,忍得煞是辛苦。 屠百节骤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眼中光影在旁边的篝火映照下更显得暧昧而情色:“东方孤行,你可以让我更热一些。” 东方孤行此时脑海中简直炸成了万千烟花,身体颤抖着摸进了恩父的衣襟之内,将两人结结实实地裹在了那狐裘之中,连着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恩父,我……我会的。” 这样的东方孤行,总让屠百节免不了想起他少年时候,自己还是喜怒无常,经常因为一点琐碎小事责骂于他,可等到自己气消了,又将他唤回来予他糖吃。他太明白东方孤行对他深刻入骨的依赖,因为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已经再离不开他了。 两人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东方孤行心底的火烧得旺盛,一路沿着两人紧密结合的地方将屠百节也要烧个干净利落。 东方孤行小心翼翼地进入着,又问道:“恩父,疼么?” 屠百节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从前也是上位者,也知道男人在进入的时候欲望有多么强烈,多么急不可耐,可东方孤行仍是缓缓地等他适应,连抽动都是循序渐进的。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他不禁回想起了过去在鳞皇身旁追名逐利的时光,或许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后来手足相残的惨剧,而正是面前的义子,将他从那深渊中一步步拉了出来,这才得以见到世间真容。 “恩父,我……我忍不住了。”东方孤行喘着气看他,这才加快了冲撞的速度。 屠百节再度笑了起来,他这一辈子万千情事,却是头一回才明白这巫山云雨的真正滋味。 自此之后,屠百节今夜的默许却成了一个让他头疼的事情,东方孤行每夜都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虽说不行那事,两人却也总是交颈相缠,宛若神仙眷侣一般。屠百节虽心中欢喜,但隐约还是有些挂碍的,东方孤行可以陪他一时,可当真会陪自己一世么? 他这番念头一起,又暗骂自己怎么也开始如此患得患失了起来。他在东方孤行的背上沉思着,却未发现危险却已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银色极地本质便是一片冰原,茫茫烈日之下,此地千年寒冰仍是亘古不化,即便屠百节遵循着脑中记忆翻来覆去找了数遍,仍是没有寻到鳞皇的踪迹。正当此时,两道黑影骤然出现在面前。 东方孤行想不到竟有人知晓他与恩父的行踪,心下有疑,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人缓步走出道:“我乃昔年北海三快剑之一,数十年前在鬼子坡,魔蛇至尊jianyin我们两人的义妹,引起武林好一阵腥风血雨。紫河三宫惨遭灭门一个不留,就连我们的幼子也难逃毒手。今日,便是你魔蛇至尊的忌日!” 东方孤行听他言语中所言血案,实在不相信乃是恩父所为。 屠百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缓言道:“我当年所造杀孽,岂止这一桩而已?你们如今寻上门来,很好,很好。” 东方孤行意识到恩父此番是要血债血偿的意思了,他蹙眉道:“恩父,你休想将我一人抛下,你若死,我绝不独活!” 正当此时,躲在暗处的屠百里听到这两父子情意拳拳,自己却完全被排除在外,心头一紧,手中暗器锁脉神针竟是脱手而出,射在了东方孤行持剑的手上。 屠百节一震,眼见义子受伤,再仔细瞧去乃是小弟才会的独门功法,不由仰天长啸,震得整个银色极地兀自颤动不休,仿佛正有个落魄高手正在发泄自己多年来心中的不平、屈辱与罪责。他怒极之下双掌推出,竟是硬生生将那北海双剑逼退了数尺。 屠百里本来想用那锁脉神针将兄长一举击杀,谁想出了差错,正后悔莫及。此番又见屠百节妄动真元,知晓他大限将至,不禁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他一步步走向屠百节,神情有如癫狂:“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有多想你么,大哥?不错,我每天夜里都会发疯一样地想起你,想着如何把你杀掉。想到你因为背上的伤痛而永远记住了我,我心里就忍不住高兴起来。”他走到屠百里身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貂皮拉扯开来,露出脖颈间那被东方孤行所留下的吻痕来。 屠百里心中一震,癫狂之态更甚,甚至俯身上去啃咬起那些吻痕来,意图将上面那属于东方孤行的印记抹去:“大哥,你是我的亲生兄弟,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对你痛下杀手么?因为我心中想的,乃是你若是成为了一个废人,以后就只能天天被我囚禁起来,眼中心里身上都只能有我的痕迹。” 屠百节暗中聚气,听到小弟如此丧心病狂的发言,心中已是暗暗下了决心。 屠百里浑然不觉,眼中散发出浓烈的恨意瞪着东方孤行:“而你,居然碰了我最心爱的大哥。为了怕他痛,怕他疼,我当年甘愿屈居人下,东方孤行,你对大哥的爱,根本不及我的一分一毫。” 东方孤行也知晓此刻屠百里当真是入了魔障,他不欲与他争辩,只担忧着恩父的状况。 屠百里一声沉喝,气运全身,至极之招再现,却因为背后伤口而后续无力,只能口吐鲜血,活生生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东方孤行急忙赶到他的身边,将恩父扶起,准备豁了自己这条命出去,也要保得恩父一线生机。 屠百里再见到他们两人亲密情状,更是怒火攻心,轰然一掌击出,竟是将两人同时打成了重伤。 屠百节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慌忙之下将东方孤行推开,蓦然生出一股力气来,一招蛇凤并飞便朝屠百里身上落去。 屠百里未曾料到兄长竟还有此等神力,当下已是来不及招架,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啪地一下摔在了冰原之上,鲜血四溅。 屠百节撑着身子,缓缓地走到了屠百里的身前,当做是最后对他的怜惜,轻轻地将自己这位小弟抱在了怀中。 屠百里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袭上心头,他慌忙地抓住屠百节的衣襟,刚才的狂乱与嚣张顷刻间全都消失不见,只是苦声哀求道:“大哥……大哥救我,我好冷,我好冷啊!我再苦练功夫,我们一定还能称霸武林!” 屠百节淡然一笑,长叹一声道:“武林?什么是武林?这条路不该是我们兄弟走的路。”说罢,又见小弟痛苦不堪的扭曲面容,他实在于心不忍,再是一掌挥下,屠百里顿时气绝身亡。 东方孤行沉默地站在一旁,对于恩父这段过往的情愫,他自觉没有任何理由插手,只得沉默不语,一同陪屠百节伤感着。雪花纷飞,似乎要将这银色极地上的一切都掩埋。寒风冷雪中,一切都是那么地孤寂苍凉。 将屠百里埋葬好之后,屠百节几日来都是神情淡漠,似乎还沉浸在失去小弟的悲痛之中。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银色极地之下巨大冰岩浮出,他们苦寻良久的鳞皇孤独毒终于现身。 时隔多年再见,便是鳞皇也不禁眼中闪烁泪光,他见屠百节面目颓丧,且真气有异动的情形,不由开口相询。 屠百节将几日前与屠百里一事全盘托出,鳞皇又是摇头叹息。他知晓两人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解除玉鲸刺一事,可惜他现在也是力不能及,只得说道:“我暂且用白霜真气维持魔蛇至尊的性命,你需在二十天之内寻来会用祖龙一炬之人,否则到时药石罔医了。” 东方孤行点了点头,再耽搁不得,便是一路急奔千道寒居所。 后者已知他来意,凝眸片刻道:“东方孤行,只要你替我除去无尘圣僧,我自当尽力一助。” 东方孤行毫不关心此人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只快速问了他的居所,便又急急而去了。他心底清楚,此刻恩父的性命已全系与己身,若是耽搁一刻,只怕…… 遥远的世外桃源,本是清幽山水佛寺之地,今日却突然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东方孤行不由分说,一路挟持小沙弥来到了无尘圣僧的房前。 房门轰然打开,却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僧人面容来。 “你是什么人?” “来杀你的人。” “为何杀我?” “为了恩父的性命!” “既然如此,请动手吧。” 纵使东方孤行杀过再多的人,此刻见着这毫无反抗的僧者也不免一愣:“你不反抗么?” 无尘深深吸了口气,道:“正如施主所见,我现下已是废人一个,与普通人无异。” “你……”东方孤行一咬牙,想到恩父此刻正在流逝的生命,不禁狠下心来,正要一剑砍下,黑暗之中却凭空又出来了一柄剑挡下了此招,却是受鳞皇孤独毒来保护无尘的黑蟒。 两人本出自同门,此刻缠斗在一处,竟是不分上下。东方孤行心中焦急,手上招式更快、更狠,却是将黑蟒武器击飞了开去。 正当此时,天外突闻声响,却是数里命皇同两卷书骤然来到,黑蟒只得弃剑而去。 命皇见此处一片狼藉,发生何事一眼便知,却仍是开口问道:“东方孤行,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他心有愧疚,只得沉默不语。 命皇冷哼一声,又斥责道:“刺杀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是武道者应有的行径吗? ” “我……” 命皇继续逼问道:“为了恩父一人残害无数的生灵,已属不该,现在又欲杀害重要证人,你的良知何在?” 东方孤行一咬牙,却是反驳道:“没有恩父一手拉拔,没有今日的东方孤行,乌鸦尚知反哺,难道我不该尽人子之道吗?” 命皇听得此言,脸上勃然变色,怒道:“世间之事是非善恶,如过皆以感情为出发点,那理智、良心何用?” 东方孤行傲然答道:“道义此刻对我来讲,只是废话。” 在侧的金慧莲见他两人越吵越烈,不由出声劝阻道:“阿弥陀佛。圣僧生死关系许多生命,你若将他灭口,十三儒侠、六道七僧的冤情将石沉大海,永无拨云见晴的时候,你忍心看见这样的结果吗?” “闭嘴!”东方孤行内心纠结不已,几乎快要被这些人的话语所逼疯。 命皇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又道:“你实在不配继承龙族大统。” 东方孤行斜目看他一眼,脸上蓦然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从来就不想继承什么龙族大统,我心中所想脑中所思,从始至终便只有恩父一人而已!”他将这番话说完,也不管在场众人脸色是何等精彩,只自顾自地化光而去了。 他心知此番再要去杀无尘圣僧,已是难上加难,只好把心一横,直接去寻千道寒,言明自己已经将无尘斩于剑下。 千道寒直觉认为依照东方孤行的性格,应当不会欺瞒于他,便也随他一同去了银色极地,解了鳞皇的千年雪根。中途一好汉突然搅局,千道寒这才知晓自己竟然上了东方孤行的当,奈何事已兑现,只好愤然离去。 屠百节再醒来时已是深夜,他依旧躺在义子东方孤行的怀中,只是这次睁眼,所见乃是漫天星辰。 “恩父,你终于醒了!” 屠百节努力地回想着,那日鳞皇要替自己解除玉鲸刺之苦,言明是先要以寒天冰掌打散他的骨截,再将玉鲸刺挑出,疼痛难耐之际,他竟是昏昏沉沉睡到了现在。 “我……”他甫开口,便是沙哑至极的嗓音,东方孤行连忙端了水过来喂他喝下。屠百节一时还不能移动身子,那冰凉的水便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流进了内里,凉凉的,就如同泪水一般。 “没事了,恩父,一切都没事了。”东方孤行眼眶不知为何也有些湿润起来,他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屠百节。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不必再每日担忧恩父的病痛,不必再为自己不能多陪他而难过。此刻银色极地的冰原,仿佛都成了春日里即将融化的雪水,淌过两人的心中。 “难得冰原上还有这么多的星辰。”屠百节眸中闪烁,在东方孤行眼中,却是恩父的眼睛倒映出了这漫天银河。 “恩父,无论多久,我都会陪你看下去。” “好。”屠百节眨眼间,仿佛有万千星辰从他的眼眸中坠落,直直地落入了东方孤行的心中。 正所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