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的硝烟,绿茶的真实身份
李卿醒来的时候,沈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头看书了。 他无力地支起身子问:“你成日里老看这些书,看个什么劲儿呢?” “一些野史志怪罢了。”沈钰合起了书,轻轻地为他捋顺毛躁的发丝,“殿下不知,有许多男子终其一生,也不能窥得一字半句的书。为夫还能看些闲书野句,已是万幸。” 李卿从未想过这些,在他看来,他虽是男子,却被当做女子教养。但女皇也从未约束过他什么,他说他不想读书,太傅便让他囫囵过关,只识些字,不做睁眼瞎。他说他不爱穿裙子,几个皇姐轮流掩护他穿男装穿梭在整个后宫,一路上不知道要避开多少人,但几个皇姐从未因为身体嫌弃过他,甚至排挤他。 年少的亲情不会是假的,皇姐们不担心他抢皇位是真,爱护他也是真。 所以他从未想过,沈钰身为男子要受到多少束缚。是高官子弟又如何,从他出生,这一切便已经注定。 李卿突然有些怜爱的心情,但他又不会安慰人,只能笨笨地说:“有我在,你想看什么都有,没人敢拦着。” 沈钰的目光沉沉,他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此刻虽心里难受,却也找不出理由。他将李卿从被子里抱出来,为他穿衣洗漱,亲昵地蹭着他:“为夫信的,有殿下在便好。” 两人又亲热了一会,眼看着快正午了,沈钰的锁骨又被口水濡湿得亮晶晶,李卿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冲外喊了一声:“烟烟,传膳吧!” “诶,早就备着了!”烟烟推开门,笑吟吟地吩咐一众童子端着吃食进门,待一切摆好,才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不料一个童子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上来,差点撞着烟烟,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烟烟扬手揪着领子就是一个巴掌下去:“小蹄子!慌什么慌!冲撞了殿下和皇妃娘娘怎么办!” 李卿还在懵着,沈钰也被吓了一下,随即稳下来示意烟烟松开他,轻声问:“有什么,慢慢说。” “宫……宫里的总管嬷嬷来了!说皇上龙颜大怒,正招所有皇女皇子入宫觐见呢!!” 李卿这才回过神来,二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有万千思绪。 二人匆匆忙忙进了宫,发现朝中大员和一干皇族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他带着沈钰悄悄地跪到一旁,低着头不再说话。 女帝身披龙袍,青丝未挽,显然是还未洗漱。众人恨不得把脑袋藏进地缝里,暗流在他们之中流动,却谁也不敢说话。 女帝放下手里的佛珠,打量着她的女儿们,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相信。她的目光最终停在李卿身上,那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已经怕得发抖,还要偷偷地拉扯沈钰的衣角笨拙地安慰他。 女帝的思绪回到那个午夜,她拼尽全力生下这个孩子,却发现这孩子男女同体。一向端庄的贵妃噗通跪倒在地,以自缢请求她放过这个孩子。 如今再看看李卿,倒是越发觉得他哪哪都像故去的贵妃。 几十年的龙椅终究要坐不住了,有人已经开始等不及了。天家子弟,向来是这个结局。 女帝缓了缓神色,招手将李卿唤过来:“卿儿,你过来,上母皇这来。” 李卿盯着数十道利刃一样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去,怯生生地望着她,女帝又看了看跪成一片的皇女们,才突然惊觉:朕到最后,居然也只剩下了一个卿儿。 大约是女帝的悲哀实在没法遮掩,李卿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他似乎躲不掉这一场纷争了。 “母皇……我……”李卿的眼泪水已经在打转了,又迫于女帝的威严不敢继续说。 怎料女帝只是微微一笑:“傻姑娘,吓成什么样子了。” 女帝握着他的手,眼睛却是盯着地下的众人,意味深长道:“朕今日起得晚了,御膳房的一碗燕窝便热了第二遍,送过来的时候,朕突然想起来小六从前最爱吃这汤汤水水。” “朕就要老了,你们都是朕身上掉下来的rou,小六自幼丧父,故而,朕独宠小六多年,如今想想,是朕偏心了。”女帝又看向愣住的李卿,“当下最让朕挂念的,也是小六的婚事。” 李卿下意识看了看沈钰,对方依然低着头不作声,他还没开口便被女帝打断:“朕今日就再给你添个侧妃,沈皇妃一人cao持府里上下百人,也该有个帮手。” 沈钰听懂了,他磕头谢恩,独独不看李卿。 李卿知道母皇不会改变主意 此时说再多都是枉然,也只能点头接受:“谢母皇。但不知是哪家公子?” “让他上来。” 不多时,从外边由总管嬷嬷带来个人,身形瘦弱,白衣飘飘,一方丝巾掩面,但从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能隐约看见几分风姿。 那人并不下跪,只弯了弯腰,再抬头时与李卿的目光正好相对,他隐在丝巾下的笑容越来越大,听他高声喊道:“在下天仪阁少阁主——楚秋,拜见皇上。” 李卿的后背莫名起了冷汗,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他初到花满楼时遇上的那双眼睛。 他还在发愣,女帝那边已经拟好赐婚圣旨,令沈钰代为收好,择日就让楚秋过门。 沈钰将烫手的圣旨死死攥住,在楚秋无声的鄙夷中再次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