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马蹄声（四）
这两天，克莱蒙特总是会时不时地往我们来时的方向看。 我问后面是不是有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摇摇头。 洛伦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眼睛没了神采。原先漂亮的蹄子也被磨出了许多划痕，缝隙间挤满了草渣和淤泥。今天，我们都没有骑着它赶路。 大地在震动，一道白色的洪流从北方而来。克莱蒙特首先停了下来，“是来接我的人。”他说。 你不是雇佣我去耶格尔吗？我张了张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那五枚金币。脚下的野草带着刺，我挪到旁边。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变缓，当先的是一位穿着盔甲的骑士，威风凛凛。他翻身下马，走向克莱蒙特，行了一个优雅的骑士礼。站在我前方的人点点头，这位中年骑士随即让他身旁的人过来。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位穿戴整齐，胸前盔甲上还铭刻有纤细花纹的青年递给我一个哗哗作响的袋子。我看了克莱蒙特一眼，他正和中年骑士讨论着什么。马群的响鼻声，骑士们的说话时交杂在一起，隐隐地将此地分为两个世界。 “谢谢你这几天照料大人， 这是给你的。”青年说。 我这辈子还未真正与骑士大人们说上两句，心下突地就紧张起来，“不，不用谢。”我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我看着原地踏乱的青草，还有一个接一个的马蹄印，默默走到没精打采的洛伦旁边，靠着它的皮毛就呜咽了起来。之前的人原本想要带我离去，可是我的黑马却没法跟上他们的队伍，不得不谢绝了。骑士们没有鄙夷我，递给我一个装着吃食的行囊后，带着克莱蒙特匆匆而去。 我的手触碰着冰凉的金币，可是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穿过身躯的风冷飕飕的，一只冰凉的手触碰着我的脸颊，我惊异地倒退一步，却猛然撞到一个怀抱中。 “呀，这里有个人在哭。”声音甜甜的，很好听。 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人正看着我，长长的指甲抵住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她轻轻搂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雅各布·汉默。”我回答。 “雅各布，别哭，让我来安慰你好不好？你看，这里这么多小可爱都等着做你朋友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一只只长满倒刺的怪物正和骑在它们上面的人做着游戏。一个手拿长杖，隐藏在兜帽下的身影正侍弄着它身边的巨大生物。这时，我身子猛地一晃，刚才和我说话的人就带我出现在了洛伦身上。 “不错的小家伙，看起来就要蜕变了呢！” “什么？” 面前的人将我环抱，带有香气的呼吸闯入我的鼻子，“哦，还带着新鲜的泪水。”她用脸蛋紧贴我湿润的脸旁，“来吧，抱紧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我周围是如此的温暖，像被水一样浸润包裹着，密密麻麻地细长东西在我身下舔舐着，触碰着，摩擦着。一条温润的软物从我的嘴唇边挤了进来，与我纠缠。 哦，是他，不是她。有硬物紧紧地抵在下方，扭动，探进。雅各布闷哼一声，无法抵挡地将探进来的硬物吞纳。骨质的盔甲从对方躯体长出，将被抱在怀里的他紧紧束缚住，扣死在怪物怀里。 “哈啊。”他喘息着，硬物在他躯体里变得火热，又将他身体变得完整。他紧紧夹住将他变得更完整的东西。漂亮的怪物用一对瑰丽的紫色眼睛看着雅各布，他不由自主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着迷地看着每一寸。 “我现在是个男人了么？”他突然对怪物问了这么一句。 面前的怪物突然笑了起来，填满身体的硬物也猛地暴涨。 “你是完整的，你怎么不是呢？”甜甜的声音说。 他身下的黑马在这时发生变化，原本的黑色皮毛尽皆退去，血rou内脏也无影无踪。当啷啷，几片锈蚀殆尽的盔甲残片与人的骨骼从马匹骨架的缝隙间掉落，长势旺盛的蓝紫色藤蔓无处不在地缠绕在骨架之上。 “哦～”他长吟一声，藤蔓末端的种球也跟着挤入他的身体里，快速扎根蔓延，将怪物与他结合的躯体紧密编织在一起，节节攀援。 “你的小可爱也这样想呢！”舔舐他耳垂的怪物说。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在他赤裸的躯体上蠕动着，仿佛他又多了一层皮肤，包裹他身体的每一寸。这时，脖子上传来一阵痒意与麻醉感，在他还沉浸在某种充实的包裹感时，一层蠕动的东西套在了他的脑袋上，几乎让他窒息。他大张着嘴巴，想要喘气，原先闯入他口中的活物却在这时向外延伸，充当他原本的舌头，哦，他的舌头，他原本的舌头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哈啊～”他不由自主地呻吟着，浇灌埋在他身躯里的小可爱。他的洛伦在草原上狂奔起来，四周是怪物们高亢的尖叫。哦，完整的躯体，他的父亲还会坚持他以前的想法吗？ “嘻嘻，我的骑士老爷们，人家也打算成为一名骑士呢！”他用甜甜的声音说，忽而又恢复原本的声音，“可是得去哪儿才能成为一名骑士呢？”他咬着被藤蔓包裹的手指。 他身下的骨马也已附着一层新的皮毛，柔软的触须在行进中微微摆动。 “嗯……克莱蒙特可是说他要雇佣我去耶格尔城的。”他摸了摸手里的金币，看着它们在黄昏中反射出奇妙的色彩，“他都付给我钱了，他肯定会想我去那儿的，嘻嘻。” 他骑着他可爱的小洛伦，对身后那群玩着游戏的同伴说：“雅各布想去耶格尔城，雅各布也想去梅丽尔，要不你们替雅各布去趟梅丽尔好不好？” 兜帽下的身影点点头，带着其他身影离开。 他待在原地，草原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对着落日西沉后仅剩的余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藤蔓在他浇灌下愈发坚韧凝实，长出更多的茎条。 胡乱走着，他在最后的光芒中看到抛在地上的背篓，水囊，柴刀……还有之前那群骑士老爷们递给他的，装有食物的包袱。他摸了摸洛伦的脑袋，翻身下马。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捡起，小心地放到属于他的背篓。干枯发黄了的野草显然不能再拿来换钱了，于是他又将先前一股脑儿塞进去的野草放到一旁。嗯？还有一个包袱？他打开看了看，发现几件干净利落的长袍和内衣。 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他想。 “雅各布的心好难受，嘻嘻。”紧接着，他又说，“闭嘴！” 他捧着衣服闻了闻。淡淡的青草味，没有别的，也许本来应该什么味道都没有。 硬物在他身体里猛地挤压起来，guntang，灼热。他腿下一软，跌倒在草地上。细长的叶片sao动着他的脸颊，他不由地皱起眉头。种球吸允膨胀，延伸出一条粗粗的藤蔓，之前的怪物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抚摸他的胸膛。 怪物的幻影搂着他，慢慢将藤蔓的一端接纳。“就算你去了耶格尔城，你觉得他会在那儿等你吗？”漂亮的幻影在夜晚发出幽幽的光，身上细密的藤蔓也随着幻影所到之处蠕动舔舐。“哦～” “我，我不是去找他，我只是想做一个骑士。” “骑士？”幻影扭动着，“这样，还是……这样？或者——” 洛伦从一旁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化为一个奇怪的人形生物。幻影飘荡着与之重合，然后单膝跪地：“我的主人，洛伦倾听了您的愿望。”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搂着他平躺在地。这时，他的身体竟鬼使神差地跨坐在平躺着的躯体上。 “我的主人，你为什么不动呢？您马上就可以实现您的愿望了，你为什么不肯接收洛伦的心意呢？” “不，不是这样子的。”他喃喃自语。 “嘻嘻，那应该是什么样的？”躺在地上身影搂住他，磨蹭着。 “骑士应该是……应该是从学徒开始，清理主人的盔甲，然后被选为侍从，拥有自己的马匹，慢慢凑齐自己的盔甲，和他们的主人一起战斗，对，一起战斗，随后被授予为骑士。”他强忍住呻吟，努力说道。 “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侍从，马匹，盔甲。”怪物绞紧冒出的藤蔓，“你现在已经是骑士了。” “我不是！”他陡然推开怪物，尝试站起身，却一下子跌倒在人影身上。怪物趁机吞纳整条外露的藤蔓，翻身坐在他身上。 “那就让我变成你的骑士吧，嘻嘻。” 他再也控制不住。从内部延伸出的藤蔓在两条人影间蠕动摩擦，带出的液体转而又被种球舔舐干净。 “我的雅各布大人，占有您的洛伦吧！” 人影倏忽间爆裂成一张厚厚网，将躺在地上的人整个罩住，原来细密的藤蔓则迅速融入到这张网里。森森的骨架贴合人的主干，或厚实或柔软的藤蔓则顺着骨架相互交织，成为一套贴身的软甲，只留出雅各布那张带有空洞眼睛的面容。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没有哭，也没有笑。幻影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夜晚的草原上飘荡起“嘻嘻嘻”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