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晌午的阳光还温暖，星野泷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星野泷慵懒的爬起来，还有些迷糊，这个点，谁会来找他？ 星野泷疑惑着下床，去开门，门外却是拎着一堆东西的季萧。星野泷顿时清醒了几分，随后探出头左右望望，就扯住季萧的衣领，把他拉进屋子，随后关上房门。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去酒馆跟老板要的。”季萧腾出一只手扯了扯衣领，然后走到桌边把东西放下，“我怕你没吃东西，就带了些菜过来，厨房在哪儿？我把菜给你归置归置。” “别这么自然！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找我吗？！如果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办？！” “我躲人视线和狗仔还是有一套的！我能来找你，就证明我有措施。” “你是不是傻？”星野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季萧一点没变。 “你快告诉我厨房在哪儿？！来都来了！我以后肯定还会天天来的！” “厨房在那儿。”星野泷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天天来吗？其实星野泷也知道自己本身就有期待。 季萧拎着东西就进了厨房。果不其然，厨房干净的，连个菜叶都找不到。整齐的佐料都好像没动过。 “你平常不做饭吗？”季萧疑惑，这家伙，不会只吃外卖吧？！ “偶尔会做，我每天下班那么晚，白天就是睡一天的时候都有。”星野泷说罢，坐在沙发上。 “说是这么说，你房间还是挺干净的。我以为，我这突击检查来，你屋里会乱七八糟。”季萧一边麻利的收拾菜，一边说。 “那你想多了。”星野泷忍不住打趣到。 “我这儿还得有一会儿，你要不再去睡会？” “算了，麻烦，我打开电视吧，在沙发这儿躺会儿好了。”星野泷说着打开电视，便躺在沙发上。 不过，没一会儿，星野泷就睡着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让星野泷觉得压抑难耐。只是转瞬间，星野泷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徒有四壁的房间。 那个人的大手狠狠的扭着星野泷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用力摁着星野泷的脖子，无论星野泷如何挣扎，都只是白费力气。 星野泷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小小的心脏里满满的恐惧，下一秒，镜头转换，他趴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没有力气，当他想动一下的时候，却看到身下的血迹。他的大脑像炸开一样。 “哈哈哈哈！你只能是我的！” “星野泷？！星野泷？！姚念！” 星野泷被叫醒的一瞬间，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随后艰难的坐起来，摸着自己的头。 “我怎么了？我刚才说梦话了吗？” “没有，我看你一直皱着眉头，好像是做噩梦了，我就试着想叫醒你，但是你好像陷的很深。” “可能是睡姿不好，梦魇了。”星野泷避开季萧的眼神，随后起身去了浴室。 镜子里，是他自己那张惨白的脸，突然梦到以前的事，让他心情差到极点。就算调整，也没办法忘记一遍一遍再脑海里上映的回忆。星野泷只能拢了把水，泼到脸上，清醒一下，随后出了浴室。 餐桌上，丰盛的。早餐？午餐？应该是算在一起了吧。 “做了这么多吗？”星野泷坐在桌边，端起饭碗，季萧赶紧夹了菜，放到星野泷的碗里。星野泷微微点头示意谢谢。 “尝尝看。” 星野泷低头把菜夹到嘴里。味道还不错，能吃的地步。 “挺好吃的。”星野泷随后吃了几口饭。 “你不爱笑了。”季萧看着星野泷。他还记得，当年的星野泷，胆大包天。“你能笑一下吗？” 星野泷停下来，看着季萧，片刻之后，给了季萧一个虽然我不想笑，但为了你我可以笑一下的勉强笑容。 “好丑。”季萧嫌弃道。 星野泷没理会他，继续扒饭。 “你白天有事情做吗？”季萧看着星野泷，“我空窗期了，会有一段时间来休息，白天你有什么活动吗？我陪你。” “我白天就是睡觉。”星野泷吃了两口饭，又说到，“然后就是觅食。” “你这生活真的够糙。” 星野泷又一次无视了季萧。 “那吃完你去睡觉吧，我来收拾。”季萧笑笑。在星野泷的印象里，季萧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季萧的人生里没有悲伤，有的只是积极和乐观。现在星野泷整个沉重的童年里，季萧是他唯一的光。 季萧的阳光和开朗，在星野泷眼里就像太阳的光芒，就算刺眼，却也温暖。 只是想着这样的事，就让星野泷不停的陷入到儿时的回忆里。星野泷只是没法适应，眼前的人和自己相隔了至少十年的光阴，十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星野泷只是看着季萧，在他心里，那个阳光爱笑的男孩长大了，变成了不老的大小人。就算三十而立的年纪，却也还是一如既往。 干净短发，白皙的面庞，纤长的手指拿着竹筷，微红的嘴唇蠕动，咀嚼着嘴里清甜的菜。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细长的眼睛竟全是温柔和欢喜。 星野泷知道，这次的再相遇，解了他们的相思之苦，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新的不愿去碰的问题。 “你。”星野泷开口，“我只是希望，再相遇的时候，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或者生涯的污点。” “既然已经离开那座牢笼，你就应该向前看。这里有我，你不需要在意别人。”季萧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毕竟事情过去了太久，你一个人抗下来了，我也不便去插手。” 季萧实在不愿意去提这些事，就算那晚坦诚相对，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那些伤痕，但伤痕的如何由来，都只是季萧想的，星野泷没有告诉他，就连名字星野泷都不愿告诉季萧为什么改。季萧稍微能理解，星野泷对过去的抵触，但那晚，终究只是自己一股脑的倾诉了对星野泷的想念。 “我吃饱了。”星野泷放下碗筷，“我去洗漱。” 季萧嗯了一下，星野泷起身去了浴室。季萧看着饭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经过厨房的窗户，却看到了他不想见的人。 “我去扔一下垃圾，马上上来！保证不被人发现！”季萧说完就带好鸭舌帽和口罩出门了。 楼下，男人猥琐的看着楼上的窗户。用手指着不知道在数几楼，满脸的不屑和愤怒，周围的人走过去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男人厌恶的撇着路人，随后拐到了楼下的小巷子。季萧刚好下楼，看到男人在小巷子站着。 “你怕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吧。”季萧低沉着声音，迅速贴上去，一手死死捏住男人的下巴，男人的身体整个贴在墙上，被迫仰着头，看着季萧。“我想，我说过了，别再碰这个人，也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凭谁的拳头更硬啊。”季萧的另一只手直接握拳，狠狠揣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呜咽着，季萧放开男人的下巴，男人迅速窝在地上。 “你是那个小娘们的凯子吗？这么护着她！” “对，她是我。女朋友。”季萧俯身，把女朋友三个字吐在男人脸上。“还有，离熊丽远一点。如果，我发现你还在纠缠她们的话，我会让你很难堪的。” “你别逞能！你以为我怕你！”男人颤颤巍巍的靠墙站起来。 “那，我也找人陪你玩玩吧。”季萧笑起来，邪恶又可怕，男人看着他的笑眼不禁觉得浑身一冷。但季萧丝毫没给男人喘息的机会，一只手勾住了男人的圆衣领，随后眯起眼睛，“我要找来的人，可是个个都喜欢你这种男人的，如果还想着前面后面都能用的话，就趁早滚蛋。” “什么！？”男人震惊的有些跟不上思维，愣了几秒之后，男人想都不想的迅速逃离了。 季萧玩味的看着男人踉跄跑远，觉得安全了，就回到了楼上。 星野泷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季萧关上门，有些心虚。 “回来了。”星野泷沉沉的说。 “扔个垃圾嘛。”季萧把帽子和口罩放好，走到星野泷跟前，“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吹吧。” “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呢？”季萧谄媚。在某一刻，季萧觉得，自己心虚了，不论星野泷是不是看到自己下楼的目的了，但在星野泷面前，他总是藏不住任何事情。 轰隆的吹风机声响起来，季萧细心的打理着星野泷的长发，那发尖的水滴落在季萧的腿上，被吹散在季萧的胳膊上，凉丝丝的，却觉得舒服。 一缕一缕的长发被季萧拢在手里，只是轻轻吹着那发尾。星野泷安静的像一只大的猫咪，微微仰头，弓着背，任由季萧的摆弄。让人心头不觉温暖。 那吹风机的声音吹了许久，季萧才关掉。而星野泷长发还是半干的状态，夹杂在长发里的，总是吹不到干净。 星野泷垂着长发，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拄在沙发的边上。他只是看着季萧，看的很深。 季萧把吹风机收起来，但是不敢去看星野泷的眼睛。 “你还和以前一样。”星野泷沉沉的开口。 以前吗？ －－－ 那棵树下，成了姚念最爱去的地方，他最喜欢一个人躺在树下，透过树叶去看斑驳的阳光，就像星空一样。而树干上，永远都坐着季萧。因为季萧最喜欢坐在高高的树上，去向往外面的世界。 “今天学校发了新的书，你有看吗？”季萧伸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看着晃动的树叶。脸上是不能掩饰的开心。 “没有，新书有什么好看的。”姚念叼着草枝，懒散的回答季萧。 “啊，你竟然没看，这次发了新书哦！心理健康学。书上说，我们已经步入青春期了呢。”季萧忍不住告诉姚念，下意识两只手拄在了树干上，但是太过兴奋，也太想看到树下的姚念，季萧手下一滑，从树干上滑下去。姚念迅速起身抱住季萧，两个拥抱在一起，滚在高草里。 “你说就说！兴奋什么！要不是我接住你，你怕是得躺床上吃饭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青春期的我们，可以拥有恋爱了！” “笨蛋！恋爱又怎么样？！好过吃饭睡觉玩游戏吗？”姚念嫌弃的说。 季萧没有反驳姚念，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对视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姚念终于反应过来，季萧所谓的青春期，都是什么。 高草里，那是两个人第一次尝试亲吻。 笨拙，轻柔。却又冰凉柔软。 那是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们所谓的友谊竟在相伴中变成了另一种霸占。 那天夜里，两个人同床共枕，但谁也没有进一步试探。即使只是简单的拥眠，没有多余的话语，可两个人就是明白了，彼此的感情。 在季萧心里，姚念是一个大胆的存在。他没有恐惧和后退的心里，他的世界是沉着和冷静。姚念和季萧是恰恰相反的两个人。就像冰和火。 －－－－ 在那些回忆里，两个人都封存着过往的甜蜜。他们还相约过，即使被收养了，也要回到这里来留下讯息，以便以后的相见。但季萧想不到，食言的却是姚念。 “对啊，我没有变。因为我怕再相遇，你会认不出我。”季萧说着，苦涩的笑了。 星野泷觉得压抑。随后低下头。 “星野泷，”季萧把星野泷眼前的长发拢到耳后，“在分开后，你回去过很多次对吗？” “不提这些好吗？”星野泷的声音微微发抖。 季萧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把星野泷搂在怀里。星野泷只是浑身发抖，却没有挣脱开季萧的怀抱。相反的，星野泷更渴求这样真正的拥抱。 当黑夜降临的时候，雨水跟着月空一起落下。没来由的，竟有些凉丝丝。 星野泷站在伞下，季萧打着伞一只手环着星野泷的腰身。黑色的伞下，两个人即使没有太高的身高差，却也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气场。 季萧宽厚的肩膀，足以把星野泷的身形碾压。星野泷有长发的遮掩，也挡不住单薄的身子。 昏暗的路灯，被雨打的，越发模糊。那路灯找不到的黑暗小巷，让星野泷想起了昨天的事。 “那里，可怕吗？”星野泷看着黑暗的小巷。 季萧突然觉得，星野泷似乎没变。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论自己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被他询问也好，注视也罢，总让季萧错觉，自己是个背叛者。 昨天，季萧是无意碰到的。他本来就是为了星野泷来的酒馆，却意外看到那个男人的行径。季萧快步上前，捏住男人的下巴，扔掉了男人的手机，并发狠的警告男人，别再来惹事。 “可怕，非常可怕。”季萧垂着眼。“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靠近那里。” 星野泷没有回答。 两个人来到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