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绑架事件
苏合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捂着小半张脸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堆满杂物的纸箱,双腿曲起收在胸前,清透的双眸泛着细碎的水光。 储藏室很暗,唯二的亮光只有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紧急出口标识,以及从长窄的门缝里透过来的昏暗灯光。 不断有泪水渗入指缝,顺着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微咸的味道唤醒了舌尖味蕾,湿漉漉,冰冰凉。 苏合一瞬不瞬地盯着从门缝挤进来的微弱光芒,暖白色的模糊光带从中间断开,门外怪物的虫肢阻挡了光线的照射,黑色阴影静静沉在正中,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安静潜伏着,伺机而动。 无声的沉默持续了片刻,门外的庞然大物终于意识到什么,安静地后退,直到身影从苏合的视线范围内完全消失。 苏合小心地松开手,微弱的啜泣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惊醒,一声接着一声,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打转。 门外的两只蜘蛛同时瑟缩了一下,蛛脚的绒毛阵阵颤动。攀在墙壁上的蜘蛛安静地往后又退了一些,另一只则是继续无声吐着蛛丝,轻盈细长的乳白色丝线在粗大蛛脚灵活的动作下曼舞旋转,两个半球形的软窝慢慢成型。 不知过了多久,苏合哭得有些累了,单薄潮湿的衣物紧紧贴附在后背,非常不舒服。 苏合活动了下四肢,抻了抻身上的衣服,将禁锢在布料里的潮湿热气抖散。泛白的逐渐紧紧抓着衣袖,苏合半是害怕半是侥幸地跪在地面,淡琥珀色的眸子顺着门缝左右来回扫视几次。 深灰色的地面落了些细小的灰尘,折射灯光发出点点光亮。 门外静悄悄的,安静宁和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合靠在墙边,身体慢慢下滑,他有想过外面那个长着毛绒绒肢足的怪物可能是陆朝或者陆暮,但写入基因的对虫化雌虫的恐惧让他根本提不起勇气开门。 好想回家……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由上自下一点一点遮蔽了视线, 明明正常的时候都差不多啊,为什么虫化后会变得那么恐怖,雌虫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苏合半阖着眼,在思维陷入停滞前冒出了这个想法。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被蛛脚上的绒毛捕获,陆朝和陆暮几乎能想象到此时的小苏合是怎样一副睡颜。 蛛丝拉扯着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随着门的慢慢转动,朝思暮想的雄主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昏暗的光芒从背后照进,温柔缱绻地淌在苏合身上,陆朝用柔软有弹性的蛛丝将苏合一点点拉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蛛丝编制成的小窝里,然后盖上盖子,进行最后的缝合工作——将两个半圆合在一起。 陆暮从门口挤进来一只蛛脚,颤巍巍地摸了下自己精心制作的圆球,仿佛在触摸世间绝无仅有的珍贵珠宝。 这么多年来的练习没白费! 陆暮满足地退出房间,跃跃欲试地催促着陆朝赶紧回家,丝毫不在意自己肚子上还在滴答流血的那些个大洞。 包裹着整个飞船的巨大蛛茧裂开一个口子,两只在强光下泛着金属蓝光泽的巨大蜘蛛一前一后从里面爬出来。 蛛茧外,秦封带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雌虫将整个飞船场团团围住,刺眼雪白的探照灯将整个蛛茧照得纤毫毕露。 在看到后面那只蜘蛛紧紧护在胸前的白色大圆球后,秦封打了个手势,全场的探照灯霎时间灭了一大半,天空一下子变得暗沉,仿佛一秒从白天跳到了深夜。 排列整齐的军队有序移动,将飞船出口方向的道路让出来。陆暮走在前面警惕,陆朝则在后面平稳缓慢地前行。 待到视线中两只大蜘蛛的身影已经变成了芝麻大小,秦封打了个响指,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雌鱼贯而入,躲在数千米开外的医疗救护队像被火了烧屁股似的狂奔疾驰,连气都没喘匀就窜上了飞船,开始解救那些被困在里面的倒霉乘客。 等到苏合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熟悉绵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浅紫色的绣花缎面薄被,水母形状的小夜灯散发着暖黄色的昏暗光芒,温柔地驱散了来自黑暗的侵扰。 空瘪的肚子发出要求进食的信号,苏合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如梦游般下了床,推开房门、按下按键、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刚一出电梯门苏合就闻到了让他食指大动的早饭香气。 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苏合一路小跑到餐厅,在发现陆朝和陆暮都不在而桌子上恰好摆着香喷喷的早饭时,苏合想都没想就兴奋地冲了过去。 左手拿着软糯热乎的鸡蛋卷饼,右手捏着勺子时不时舀一勺清甜粘稠的南瓜粥,全身心都沉浸在吃饭的快乐中。 等到吃了个五分饱,大脑接通电源重启成功后,苏合终于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画面。 我好像是“被绑架”了来着…… 手指一松,粉白色的勺子磕在碗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吓了苏合一跳。苏合缩着脑袋左右望望,在确定那俩人都不在后,端起盘子和碗就准备拿回卧室去吃。 “回来。” 跑了还没三米远苏合就被陆朝抓住了后衣领,手里的早饭也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陆暮接手,重新放回到餐桌上。 苏合发出一声委屈不甘的嘤咛,像是被抢了奶瓶的小奶猫,努力想要挣脱背后那只无情大手的束缚。 陆朝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抱起苏合将他放到餐桌的主位上,兄弟俩各拖了把椅子,一左一右将苏合夹在中间。 陆朝俯下身,拿出热毛巾包住苏合的小脚脚,细致地擦拭着他脚底的灰尘,清理干净后又拿出一双袜子,手指撑开袜口,从脚尖一点一点往上套。 陆暮则是哼着歌将鸡蛋饼切成小块,用筷子夹起喂到苏合嘴边,“崽崽听话,啊——” 苏合垂着眼看了看一直保持微笑的陆朝,又看了看笑得开心一脸傻乎乎样子的陆暮,犹豫着张开嘴吃下鸡蛋饼。 他们明明是笑着的,可总给苏合一种在强行压制怒火、努力掩盖杀意的感觉。 当然,这种怒火并不是冲着苏合来的,那么……是为什么呢…… 盘子和碗是自带加热功能的,即便吃的再慢,里面的食物也不会变凉。 苏合一口一口慢慢吃着,原本可口好吃的早饭现在美味程度都下降了两个百分点。 自打三岁之后苏合就再也没被喂过饭,即便陆暮泪眼汪汪端着饭碗蹲在面前,他也只会冷着脸拒绝,努力维护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吃饭自主权。 南瓜粥喝了半碗多点,苏合打了个饱嗝,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陆暮转了下碗边,贴着苏合触碰过的地方仰头将碗中剩余的南瓜粥一饮而尽,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终于结束了早饭环节,直到离开餐桌那两虫也没有丝毫想要提起失踪事件的意思,这让苏合不由得舒了口气。 陆朝抱着吃饱喝足的小苏合回到三楼,陆朝则是留下清理餐桌,将碗筷拾到洗碗机,桌椅归位。 昏暗的卧室内,苏合被放到床边,陆朝单膝跪在他面前,略有些粗糙的手指从两边捏起睡衣的衣摆,由下至上温柔地脱掉。 再从床头拿起纯白色的棉质衬衣,绕过苏合在背后展开,苏合配合地抬起左手,淡粉的指尖在衣袖内滑动,最后穿出袖口,右手同样如此。 苏合的脸颊有些泛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无措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衬衣的扣子被从下到上一颗一颗扣起,苏合微仰着头,视线下移,陆朝认真的样子好像是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正经得苏合都不知道要怎么喊停。 下一件是睡裤。 苏合站起身,双脚踩在铺满昂贵毛毯的地面上,陆朝的双手停在他的腰间,大拇指插进睡裤和内裤之间,其余四指抓住裤子,然后向下拖动。 苏合咬着下唇,头一次感觉换衣服是件如此难为情的事情。裤腰已经褪至膝盖,苏合抬起左脚,将小腿从裤管里抽出,然后是右腿。 苏合扶着陆朝的肩膀以保持平衡,身体因为过度害羞泛起微微的粉色,期间他几次想要拒绝,想说他可以自己穿衣服,但看着陆朝一丝不苟的专心表情,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反正都被喂饭了,再被换个衣服也没什么的…… 反正上衣已经脱了,再脱个裤子也没什么的…… 反正裤子都已经脱了,再穿个裙子也没什么的…… 在一次次的自我妥协下,苏合被服侍着换了整身的衣物。 这就是做错事的惩罚吗……苏合欲哭无泪地看着手捧单鞋跪在地上的陆朝,左脚被轻轻握住,掌心托着脚跟移动,带动脚尖伸进鞋内,顶到头后再将鞋跟向上一带,最后调整鞋子的前后位置,以舒适为宜,整套动作无比流畅自然。 “宝宝不用害怕,没事的。”在被抱着走到家门前时,陆朝温柔地笑着安慰道。 今天要出门吗……苏合不自觉抓紧了陆朝胸前的衣服,他感到有些不安,从今天早上醒来后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怪异。 一旁的陆暮捧起苏合因紧张而握紧的小拳头,放在唇边安抚性落下一吻,“不用担心,崽崽只要开开心心地玩几天就好,就当是放假旅游啦。” “什……”苏合完全跟不上他的话语,没等细问,陆暮已经拉开了门,灿烂明媚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初春的微风拂过脸颊,带起些许碎发。 突然的光线变化让苏合眯了下眼,短暂地适应后苏合抬起眼看向外面,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正装以待的高大虫族。 身穿黑色军装的秦封正站在门外等候,见到陆朝和陆暮走出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拜托了。”陆朝低头望着怀里的小苏合,满眼不舍地将苏合交给对方抱着。 “放心。”秦封点了下头,将苏合整个护在怀里,宽厚的背脊挡住了所有试图窥探的视线,秦封抱着小雄子走到一旁,坐进了停靠在草地上的悬浮车中。 苏合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努力扒着秦封的肩膀探出小脑袋往后看,他看到有雌虫拿着手铐走近陆朝,陆暮被强制戴上了黑色的抑制颈环,两虫都已不再是刚才那副温和平静的神情,陆朝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冷笑,眼神充满蔑视地看着围过来的雌虫,陆暮则是冷着张脸,眼神半是凶狠半是玩味,嚣张跋扈的样子仿佛在说你有本事来打我啊。 秦封伸手将苏合的小脑袋按在怀里,胸腔发出微微的震鸣,“别看。” 苏合怔愣了一会儿,思绪翻滚,鼻腔间萦绕着从秦封身上传来的雪松和麝香交织在一起的香气。 自从第一次见面被苏合偷偷吐槽说古龙香水太老土后,秦封特意咨询请教了纪帆和陆暮,还买了数百种香水试香,差点把纪帆他们折腾出鼻炎来。最后是苏合看不过眼,随便选了个闻着舒服的香水给寄了过去,打那之后秦封便一直用着苏合挑选出的那款香水。 秦封抱着苏合坐在悬浮车后排,坐在驾驶位的纪帆通过反光的平面偷偷观察着秦上将怀里的小虫崽。 秦封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手护住苏合的后脑勺,冷冰冰一眼扫过去,说道:“加练一百组。” 纪帆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腰背挺得笔直,眼观六路鼻观心,力图用高超的驾驶技术来弥补自己的缺心眼。 秦魔王的掌上明珠是你能偷看的吗! 纪帆不断在心中数落着自己的傻逼行为,视线却从心地又开始在反光面上晃悠。 真可爱啊……嘿嘿,想抱! “三百组。” 草! 纪帆这次是真的心态崩了。 在得知陆朝和陆暮是因为“未能尽到监护虫职责”而被抓后,苏合一脸茫然地看着秦封,左眼写着“真的吗”,右眼写着“你是不是在骗我”。 秦封的喉结滚动两下,炽热而深沉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合,道:“他们很快就能出来了,我没有骗你。” 秦封确实没有说谎,他只是稍稍隐瞒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实,例如陆朝和陆暮之所以被扣押主要是因为“侵犯他虫生命健康权”,至于“监护虫职责”什么的……只是看他们俩兄弟不顺眼的某虫无中生有出来的罢了。 “所以他们不会有事?”苏合再三确认道。 “绝对、绝对不会有事,最多两个月,你就能回家和他们团聚了。”秦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隐秘的嫉妒,他半垂下眼掩盖住眼底的失落,搂在苏合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些。 苏合脑子里想着事情,倒没有注意到秦封的动作。 前往目的地的路途很是漫长,在得知陆朝和陆暮不会有丝毫危险后,苏合也慢慢放松下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秦封身上发呆。 两个小时后,悬浮车终于缓缓下落。下车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镜面湖泊,水天相接,天空与湖水融为一体,悠悠的白云在水中荡漾,湛蓝色的湖面泛着微波,水光粼粼。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多余的色彩,只留蓝色与白色缠绵交织。 苏合被这无比宁静和谐的自然之美惊到说不出话,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陡然间轻松了不少,纯净的精神力主动探出头,雀跃悠哉地在这片水天之间徜徉。 秦封抱着苏合一脚踏在湖面上,令苏合惊奇的是他们并没有沉到湖里,反而稳稳地站在水面上行走。 苏合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他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在湖泊正中间矗立着一栋纯木质结构的六层吊脚楼,楼顶正中挂着一块边缘参差不齐的匾额——镜水楼。 从这栋楼的表面完全看不到任何现代科技的踪迹,面对距离湖面两米多高的台面,秦封微微屈膝,如矫健的黑豹一样一跃而起,踩着木制地板稳稳落地,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呦,稀客啊。” 苏合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长发飘逸面容俊秀的成年雌虫倚靠着二楼栏杆,他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针织衫,倾斜的领口露出小半个肩头和锁骨,银色的毛衣链随着动作微微摇晃,下身则是一条窄口休闲裤,衬得双腿修长笔直,哦对了,他手里还十分sao包地拿了把折扇。 花池寒单手撑在木栏上,翻身下落,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我这也不是什么虫都能来住的,老规矩,走一遍寒池,能完整走下来就可以住在这,反之……慢走不送。” 苏合好奇地看了看秦封。 对方这么嚣张,驰骋战场所向披靡的秦上将能忍? 出乎意料的是秦封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率先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与平凡朴实的外表不同,楼内的装潢极尽奢侈,如蝉翼般轻透的纱帘高高挂起,无风自动,璀璨晶莹的宝石大片大片镶嵌在墙壁上,宛如流动的银河星芒四射。正中央是一池冒着森森寒气的池水,池中三三两两开着几朵荷花,池面水雾缭绕,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气。 珍贵玉石雕琢而成的镂空矮栏将池子四面围住,每一面矮栏的正中都留了条向下的玉阶。 秦封有些迟疑地将苏合放下,看向跟在一旁的花池寒欲言又止。 花池寒丝毫不顾秦封的面子,笑着合上折扇往池水的方向一指,“能走到对面就算你合格。” 苏合看着面前可以瞬间将虫族冻成冰雕作品的寒池露出疑惑神情,外放的精神力围着池子绕了一圈,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骂脏话。 “我顶你个肺,回回都让那群小雄子在我身上踩来踩去,测试你*呢!都给老子踩脏了!要不是看他们可爱我早弄死你了!该死的臭雌虫!” 伴随着精神力的波动,冰冷的雾气氤氲滚动,苏合回身看了看那位并不认识的长发雌虫,眼中的诧异根本掩盖不住。 天,虫才啊!他是怎么把一个好好的洗澡池子给霍霍成这样的! 是的,所谓的寒池在几百年前其实只是一处虫王用来泡澡放松身心的大温泉池,母巢在播放“虫王的快乐生活”纪录片时,曾经简短的向苏合介绍了一下这里: “一个破澡池子,看两眼就烦了,自打建成之后就没有一位虫王去那洗过澡,没啥好说的,下一个。” 嗯,就是这样。 苏合慢慢走近这个所谓的寒池,冰冷瘆人的寒气随着苏合的靠近乖巧地散开,在苏合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五十厘米的无雾区。 见此场景秦封揪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一点,花池寒略感兴趣地摇着折扇,默默继续观察着。 苏合并没有下水,而是坐在台阶上往池子里观望了一会儿。 池水清澈透明,仅凭rou眼根本无法判断深度,苏合尝试用精神力戳了戳平静的水面,原本寒气逼虫的冰窟窿刹那间化为一池春水,含情脉脉地荡漾着微波,温暖的水气溢满湖面,无数嫩芽从水下钻出,迅速抽长舒展枝条,沉甸甸的花苞欲语还休,在苏合的注视下慢慢绽放盛开,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羞答答地将开了一半的花苞伸到苏合面前。 “碰碰我嘛……摸一下好不好……” 圈圈圆圆的精神力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含着期待与欣喜,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后方的花池寒震惊得控制不住手劲,一把将花了重金和无数珍贵材料才求购来的镂空雕花扇捏得粉碎,秦封的反应比起他来要小许多,只是瞳孔有些放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果然。 苏合伸手拍了拍开到一半就卸了力的重瓣荷花,惋惜叹道:“你这不行啊,怎么开一半就停了,这样不好看啊。” 被心爱的王说自己花开得不好看,小荷花哭哭啼啼地将剩余花瓣一股脑全部打开,层叠交错的淡粉色花瓣完全绽放,圆圆润润十分可爱。 “这样就好看多了嘛。”苏合小声夸奖道,顺手摸了摸它的花径。 小荷花颤颤巍巍仿佛魂都要飞了,一旁藏在水下的莲花见状一头将其顶到边上,竭尽全力游到苏合脚边,展示自己鼓鼓满满的大花苞。 “你这还不如它呢……”苏合面带怜惜地捏了捏脚边淡紫色的花苞,用双手将花苞最外面一层的花瓣扒拉下来,手动辅助它开花。 “嗯啊……王……好舒服……还要……”重瓣莲宛如一位争得王宠的浪荡美娇花,轻颤着花心极尽所能地炫耀着王的恩宠。 接收到精神力波动的含义,苏合剥开花瓣的手一顿,面色变得十分微妙。 被抢了宠爱的小荷花听到睡莲的yin词浪语气得花瓣都掉了几片,一甩花身将莲花砸进水里。 重瓣莲咕噜咕噜冒出许多小泡泡,可怜巴巴地从水里浮上来,一边面向苏合颤抖花身,晶莹的水珠簌簌下落,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一边又在水下伸出长长的根系,发了狠地拖着小荷花往水下拽。 周围盛放的各色花朵都纷纷退后躲远了一点,害怕牵扯其中,可王的气息就在眼前,勾花心魂,光是闻一口就会情动到难以自禁,花蕊不停颤动。 终于,有一朵淡蓝色的花朵怯生生靠近了,苏合同情地看了看它,伸手摸了摸它外层的花瓣。 淡蓝色的不知名花植欣喜异常,用细长的叶子缠住苏合的手指,引导着苏合将指尖探入自己的花心。 “贱花!王是我的!”一旁打架打得不可开交的莲花和荷花此时突然统一战线,共同拖拽着淡蓝花朵往水下拉。 打成这个样子怪不得没有虫王来这洗澡…… 苏合无奈笑笑,他站起来转身朝秦封的方向走去,拽着秦封的袖口半撒娇似的轻晃,“走嘛走嘛,没什么好看的。” “不喜欢这里吗?”秦封弯下腰将苏合重新抱在怀里,两虫都无视了被关在防护罩内大喊大叫情绪激烈的花池寒。 “一个澡堂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想去贵云城的那个公园玩嘛,就那个总是上广告宣传的空中游园。” 秦封点头道:“好。” 原本将苏合送到这里暂住是因为镜水楼风景秀美,地理位置偏僻,加上有花家的虫一直驻守在这里,安全、隐私都有保障。 自四百年前的那场暴动以来,花家一直默默守护着这片世外桃源,利用镜水楼庇护无家可归的可怜雄子,那时还没有“走寒池”这个考验,只要是雄子,都可以在镜水湖上生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家发现镜水楼偶尔会有雄子莫名其妙的突然失踪,这些失踪的雄子往往会在距离镜水湖千米之外的草地上醒来,并且失去关于镜水湖的一切记忆。 这些被“拒绝”的雄子无法再接近镜水湖,只要靠近大脑就会感到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原因不明。 花家猜测这些“雄子”可能已经不再属于雄子这个范畴,为了保护楼内的小宝贝们不受伤害,也为了维护镜水湖的安稳环境,花家设立了“走寒池”的考验。 雄子是虫族的无价之宝,是被万物生灵共同宠爱的掌上明珠,哪怕是触之即伤的寒池也不会伤害这些娇嫩的小家伙。 秦封抱着苏合再次回到悬浮车内,虽然把小苏合带在身边可能会招惹来某些臭虫的恶意注视,但苏合不愿意留下,他也不必劝说。 身为驻守魔眼星系的首席军官,难道还能护不住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宝贝吗? 悬浮车即将启动,此时花池寒终于打碎了秦封设下的A级防护罩,因为害怕虫化会吓到生活在楼内的小雄子,花池寒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拳一拳耗空防护罩的能量。 “不许走!”花池寒在湖面上如电光般飞驰而来,紫色的眼珠因过于急切而浮现出血丝,他死死盯着悬浮车的车门,一脚狠狠踏在湖面,身形高高跃起,手指就快能触碰到车身。 秦封不悦地皱起眉,没等他有动作,视线中的花池寒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突然向下坠去。 原本平静安宁的湖面忽然卷起巨大的漩涡,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条纯白色的粗长触手从湖水中伸出,卷着花池寒的双腿朝着湖面狠狠摔去。 苏合怔愣了一瞬,立刻就想要打开车窗亲眼确认一下,那条纯白的触手和梦境中母巢的触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的手指刚刚摸上车窗按键,突然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挠了两下。 六神无主的苏合愣愣地垂眼看去,一条同样纯白的细长触手正缠在他手腕上扭动,丝滑温热,灵活至极,纠缠着苏合放出来的精神力来回蹭动。 苏合:母、母巢mama? 小触手点了点“头”,爱慕难舍地顺着苏合的手腕向上攀爬。 巨大的纯白触手在一击之后便慢慢沉回湖中,花池寒仰躺在湖面上浮浮沉沉,已经陷入了昏迷。 见对方并没有生命危险,秦封也懒得管太多,给了纪帆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开车。 纪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次终于学乖了没再偷窥后排的小雄子,只是依旧改不了在心里吐槽的毛病: 靠!原来真的有湖怪! 秦封带着苏合在外面足足玩了快两个月,将主星上那些偏僻冷门小众但好玩的景点逛了个遍。 比起那些热门的旅游景点,这类鲜为虫知的游玩项目要更得苏合心意,毕竟没有哪个雄子会喜欢走到哪都被一大群雌虫围观偷窥。 而且那些大众喜爱的景点项目都是按照雌虫游客的口味设计的,什么失重摆锤、逃离星空、肢体重组,光是看着就把苏合吓得脸色煞白。 旅游过程中苏合也没有忘记按时给陆朝和陆暮发消息,头两个礼拜苏合只偶尔才能收到他们的回复,害他担心了好久,天天都要用眼神向秦封再三确认才能安下心来。 从第三个礼拜开始苏合每天睡前都能收到来自兄弟俩的视频通话,陆朝和陆暮看起来精神不错,有说有笑地分享着法庭上的一些趣味小事故,苏合总是被逗得笑没了睡意,天天早上不赖到十二点坚决起不来床,把秦封看得额头直冒青筋。 兄弟俩后来也意识到这点,特意缩短了通话时间,以便苏合能准点睡觉。 两个月转瞬即逝,说实话苏合也没想到向来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的秦封能真的陪自己从头玩到尾。 “你偷跑出来这么久,议会那边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陆朝在家时偶尔会跟苏合科普一点关于秦封的事,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巴不得秦封被议会永远压在魔眼星系才好,也因此苏合多少也能明白秦封和议会那群虫不对付,这次他偷跑出来晃了那么久,会不会之后也要被抓进牢里审问啊? 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秦封正在尝试一道新菜谱,锅里炖着高价收购来的野生香香兔,手里握着崭新的军用匕首在豆腐上斜切数千刀,刀刀间隙均匀不触底,切好的豆腐放在水里轻晃几下,原本整齐的方块豆腐瞬间就散为一朵白色豆腐花,细到极致的豆腐丝花瓣在水中轻轻荡漾,苏合比划了一下,那一丝豆腐比自己的头发丝没粗多少。 “他们不敢找我麻烦,除了我,没有哪个雌虫能守得住魔眼星。”秦封仔细观察着水中那块菊花豆腐,水面缓缓浮起两根断裂的豆腐丝,秦封皱了皱眉,从盒子里开出一块新豆腐继续尝试。 秦封没有说明的是,他此次离开也是为了给议会施压,近年来兽潮的爆发越来越没有规律,边境不稳,主星安全势必受到威胁,议会一方为了维稳自然会重新考虑他之前提出的议案,加上陆朝那边掌握的大量证据,陆暮再扇个风点个火,鼓动下家里有小雄子的军雌一起站出来抗议,改革改革当下的教育体制并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又没有要求立刻全主星整改,先在落星城弄几个试点就好。脸面给足了,台阶也有了,议会的那群老顽固再怎么不甘心也会顺坡下驴的。 要是这都不肯松口?那干脆带着军队直接把主星血洗了吧。 “雌虫守不住,那雄虫呢?”苏合撑着下巴继续问道,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相当白痴,但就是忍不住问嘛,当着自己的面,秦封会怎么回答?如果只是实话实说雄虫能力不足,苏合绝对会生气到拍桌子。 秦封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手下的动作慢了些许,片刻后眉毛骤然舒展,声音多了些笑意,“那边界大概又能扩张一些了,全虫族的雌虫加在一起打几只异兽还是没问题的。” 说完,秦封别有深意地望了苏合一眼,“不过前线危险,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苏合被这突然的话题转换弄得一愣,失笑道:“我还在上小学呢,现在就考虑大学的事情还太早了吧。” “有些事情要提前考虑,临到头再想就跳不出去了。”秦封语气温和地劝导道。 “唔……”视线上移,苏合看着窗外的蓝天不确定道,“总之,坚决不在主星上大学,这里的奇葩真是太多了。” “确实。”秦封忍不住笑起来,黑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许嘲讽,“主星以外的地方对雄子都还是很友好的,但……鲜少能有雄子离开主星。” 短暂的呆愣后,苏合诧异地瞪大双眼,琥珀色的杏眸藏着轻而易见的恐慌,“为什么!” 如果不能离开主星……他要怎么去寻找九号子巢,怎么重新繁衍虫族,怎么解救母巢mama?! 秦封难得没有回答苏合的问题,只是沉默着继续处理手上的食材。 “为什么不能离开主星!”苏合忍不住站起身抓着秦封的手腕追问道。 秦封的手立刻就僵住了,未能及时抬起的刀锋划断了左侧切好的数层豆腐薄片。 柔软娇嫩的触感持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秦封放下刀,背后的虫纹在逐渐升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唤醒,他反手握住苏合有些冰凉的双手,漆黑的眸子专注平静地与苏合对视,他能看到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浅琥珀色虹膜下隐约可见金色的纹路在逐渐向外渗透。 心中的占有欲飞速膨胀,秦封几乎要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想要更多的接触苏合的每一寸肌肤。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秦封紧紧盯着苏合的双眸,呼吸逐渐紊乱,一字一句逐渐变得沙哑低沉,“还需要我回答得再明显一点吗?” 被一位身高体型彻底碾压自己的成年雌虫如此近距离俯视,苏合感觉全身都在紧张得颤抖,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近在咫尺的漆黑眸子仿佛是两个幽暗危险的漩涡,将苏合从美好虚幻的梦境扯回现实,残酷的真相被层层剥开展露在眼前,容不得苏合有半点逃避。 感受到苏合试图抽离双手,秦封露出一个病态痴迷的笑容,他慢慢跪下,宽大的手掌包裹着苏合软若无骨的双手,淡色的双唇在指尖落下一吻。 冰凉苍白的指尖被含入湿热的口腔,灵活柔软的舌尖舔舐玩弄着指腹,顺着指节不断滑动,留下蜿蜒晶亮的水痕。 心脏在剧烈跳动,大脑也有些眩晕的感觉,苏合愣愣地看着面前像是突然变了一个虫似的秦封,丝毫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危险起来。 冰冷的硝烟气息将苏合完全包裹起来,与寻常香水截然不同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带有求偶讯息的信息素与鼻中隔三分之一处犁形突起的犁鼻器发生反应。 即便再迟钝,苏合也能明白秦封是进入了发情期。 与雄虫半年一次每次持续一周的发情期不同,雌虫在成年后每月都会经历一次长达72个小时的发情期,发情状态下的雌虫会极度渴望与雄虫进行交合,饥渴难耐的后xue会持续分泌yin液,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雄虫的roubang。 软绵湿滑的肠rou会紧紧吸住雄虫的roubang,生殖腔也会打开一个小口,期待着来自雄主的标记。 在被标记之后,雌虫的发情期将发生颠覆性改变,由原先的规律性发情变为只要捕捉到雄主的蛛丝马迹便会无视时间无视地点迅速进入发情状态。 接下来便是考验雌虫演技的时刻,如何在后xue嘀嗒淌水的情况下继续在雄主面前维持表面的温和与礼貌,是每一位有幸拥有雄主的雌虫穷尽一生都在研究的课题。 对于进入发情期的雌虫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心爱的雄虫近在眼前,对方却还未成年。 此情此景下,自控力稍微差点的雌虫会在发情期带来的性欲、和对雄虫的强烈爱欲的双重折磨下做出无法挽回的糟糕事情,好在秦封的自制力一向优异,他只不过是用湿漉漉、黏糊糊的视线将苏合从头到脚“舔”了一遍罢了。 未成年雄虫的体液中只含有极少量的信息素,但即便只有这一点也足够秦封得到简单的满足。 舌头肆意玩弄着口腔内的三根手指,混着苏合汗液的涎水被不断吞咽,秦封的脸上泛起情欲的潮红,双眸迷离失神,下身已经完全兴奋起来的roubang吐露出大量yin水,roubang火热坚挺,其上虬结狰狞的青筋突突跳动,并在某个时刻达到高潮。 纤细的手指慢慢退出柔软炙热的口腔,指尖与唇角牵拉出一条银色的丝线,秦封极尽暧昧地舔了舔双唇,眼中的火热丝毫没有要熄灭的趋势。 “您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