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殊途生死，道听途说

    芳菲村是个还算热闹的小镇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尤其到了四五月份，满山的桃花芬芳飘香十里，因此得名芳菲村，花季站在融景峰顶朝这边眺望，就像远阔的天上飘着好几团粉色的云。

    因为芳菲村本身就临近逢缘山庄，所以委派一向都是直接传往逢缘山庄的，可多年来也少有邪祟敢在仙君们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因此往年即使有委托，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鸡鸭跑丢了，牛马落水了，逢缘山庄的弟子们亲力亲为，倒也在芳菲村里留下了不错的名声。

    但今年，芳菲村确实出了变故，村里巨贾宋家的小儿子在山中失踪，宋家要伐林寻子，可芳菲村靠山吃山，满山桃林万万不能被毁，于是村长亲自找上了逢缘山庄，央着庄主遣人前去捉妖息事。

    “此番下山，当牢记职责在身，勿要惹事。”

    云之衍说这话的时候，顾昔正摆弄着街边小贩卖的桃木簪子，抬头一看师尊竟已先行离去了数十步远，丢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去追，却被那摊主抓着胳膊生生拦住。

    顾昔一惊：“你！你干嘛！？”

    摊主是个女人，长得颇柔弱，可力气却不小，上下嘴皮子一碰，舌底翻出来的也尽是道理：“小郎君别走啊！我家这簪子雕花是独门的手艺，你都摸了这么久，不能不给个说法呀！”

    “？？？”

    她嗓门奇大，又赶上村中集会，这一嚷路人纷纷侧目，顾昔更脱不了身。眼见云之衍越走越远，顾昔又确实身无分文，情急之下他胡乱使了个咒，从袖底抛出一整个银元丢给摊主，女人瞬间眉开眼笑。

    “哟哟哟，小郎君模样俊俏，眼光也好，这簪头雕花精致，赠予心上人那是……”

    “是是是，恭喜发财！”谁管什么心不心上人。顾昔急忙抽回手去追远处的白衣背影，那银元是幻术所化，半刻钟就该散了，簪子他自然也没拿走，不过是寻个脱身方法。

    好在云之衍穿得素白飘逸，在一众寻常百姓间实在显眼。顾昔追上之后脚步便黏得死紧，寸步不离，反倒是云之衍先受不了，停下脚步转头道：“你退远点。”

    “可是师尊走得太快，我会跟丢。”顾昔说。

    于是云之衍走得更快了。

    顾昔起初都做好了不被理睬的准备，结果云之衍一搭话，他的心里又期待起来。若说师尊变了，好像也没多大变化，他本来就不是把心思写在脸上的性子，现在的相处模式，像极了他从前刚接触云之衍的时候。

    就像两个无关紧要之人并肩齐行，一个满脸无所谓，另一个满眼都是他。

    临近傍晚，两个人就来到了村子中。因为太阳已经落山，云之衍决定先带顾昔在客栈将就一晚，明日再去拜访村长，加上今日徒步跋涉，也该好好休息。

    眼前的客栈还挂着灯，云之衍便带着顾昔走进去，门口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一阵响，柜台后边的伙计闻声抬头，瞧着一黑一白两位俊朗男子，熟练地开口：“哟，二位仙君来住店的？您快里边儿请。”

    “他怎么称呼我们仙君？”顾昔随着云之衍迈进门，自然而然地脱口嘀咕了一句。

    稀松平常的交流，直到没有等来如往常一般的回应，云之衍连一个的眼神也没有给他，顾昔反应过来，步伐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逢缘山庄不是世家门派，外出不佩令牌章纹，他又是师尊的唯一亲传，穿衣服从来随心所欲，那套山门内弟子的统一着装除了刚拜师时穿过，因为嫌弃过于花哨，早就不知被自己丢到了哪里去。

    “哎呦，您们这气度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呀，咱们老百姓哪儿有穿白衣服的，干活儿忒容易脏。”伙计也是耳朵灵光，直接替云之衍回答了顾昔，眼睛不时地往两人身上瞄，欲言又止地：“二位……是为了宋家那事儿来的吧？”

    云之衍不置可否，只掏出些银钱轻放在柜台上：“开两间房，再随意置办些清粥小菜送上来。”

    这话明显就是没有交流欲望，顾昔倒是顺口接上了伙计的话茬：“不错，小师傅何出此言？”

    “哎哟！仙君您有所不知，宋家府上头阵子死了个姑娘，现下都在传，是姑娘勾了小公子的魂儿呢！”伙计一脸的八卦相，特地和顾昔压低了声音：“我看那宋小公子多半啊……早就死在了山上。”

    “死了个姑娘？还有个姑娘？”顾昔疑惑，云之衍也微微侧过了头。

    “听说是大公子的相好。”伙计擦擦手，拾起了柜台上的银钱，脸上神神秘秘地：“宋家的兄弟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伙儿都说是姑娘勾错了魂儿，把小公子给勾走了。”

    “照这么说，山上当真有妖怪？”顾昔去看云之衍的脸色，“师尊，今夜要不要入山瞧一瞧？”

    云之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向那店小二：“哪间房，带路吧。”

    “哎，哎！好嘞，您这边请。”伙计最擅长察言观色，此时他也悟出了些二人之间些微的尴尬气氛，一张伶俐的嘴赔着笑，地把两人引到客房后便去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