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萱萱跟mama去吧，爸爸不去。” 为了防止扑过来的卫萱摔倒，秦之行微微低头，低垂下来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却能感觉到卫子墨在看她。 离婚后每次相见，他的语气中都带着冷淡，这次她却还在里面听出少有的疏离。 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还是让秦之行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卫子墨这种因为吃醋赌气伤了女儿心的行为无疑有点...作。 她跟卫子墨认识了这么多年，一直知道对方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人，像这样的事少到几乎没有。昨天他的反常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今天这一番举动更是让她忍不住产生一个想法——卫子墨变了。 虽然经常见面，但每次离婚后的相处自然是不能跟以前结婚交往时相比。虽然也会像以前一样做夫妻间的亲密事，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那两本离婚证的作用下逐渐变得疏离。 人是会变得，没有人能逃脱时间的副作用。 夏言变了。从以前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会感觉满足，变成现在这样总是跟她发脾气吵着要结婚。 而现在看来，可能卫子墨也变了。 秦之行今天早上的心情并不好，或者说从昨天开始就不好。 昨天卫子墨冲她发了一通脾气，回去后夏言又因为她回来后没回家直接去找卫子墨，又冲她发了一通脾气。她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出差回来后需要处理的工作一堆，但为了女儿都临时推掉，昨晚也像卫子墨一样工作到半夜。从闭眼到睁眼都没超过两个小时，为的就是能早点从城市另一边的别墅区赶过来接女儿。 昨天郁闷加睡眠不足，再加上早晨堵车产生的不快，让她在面对卫子墨的“任性”时少有地产生了不满，却没有表现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所有的情绪都在抬头前被她收去，抬起头又是跟往常一样在笑。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卫子墨怀疑她都有可能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冲上来给他一个热情的早安吻。 “答应女儿的事情就要做到，父母说话不算话永远是最伤小孩子心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任谁都能听出里面带着明显不满的指责。 卫萱原本还处于“一家三口去游乐园”变成“爸爸不去游乐园”的震惊中。她站在原地任由母亲弯下腰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秦之行这句话让她一下子回过神。 过于年幼使她没有理解不到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味，她只是在隐隐约约中闻到了火药味，却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 mama是在怪爸爸吗？ 可是mama也没有生气啊... “萱萱，快过来吃饭，吃完好跟mama去游乐园。” 震惊和疑惑混杂成面团凝固在她的小脑子里，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左看看在笑、右看看爸爸在催她吃饭。 “萱萱！” 见她不动，卫子墨不满地又叫了一声。卫萱这才皱着小脸，边向桌前边走带着委屈埋怨道：“爸爸为什么不去？” “因为爸爸要去上班啊。”卫子墨递给她一个刚剥好的鸡蛋。“爸爸不是每个周末都要去上班吗？” “可是爸爸昨天明明答应了萱萱，今天要跟萱萱一起去游乐园。”卫萱接过来却没有吃，而是把鸡蛋放在手里揉来揉去，恨不得把所有委屈都揉进这枚蛋里。 白得发青的水煮蛋并不硬，就算她力气不大也禁不住她来回的蹂躏，蛋白破了，蛋黄粘了她一手。 “爸爸没有答应，萱萱从来没有跟爸爸说过这件事”卫子墨有些无奈地对委屈的快要哭了的女儿解释道“萱萱只跟爸爸说mama同意今天陪萱萱去游乐园，没有问爸爸去不去啊。” 这下卫萱彻底懵住了。 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的确像卫子墨说的那样，无论她怎么想都没想起卫子墨答应陪她跟mama去游乐园的事。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昨天过于沉浸在一家三口能去游乐园的快乐，快乐到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毕竟从小到大每次去游乐园身边都是有爸爸跟着的... “萱萱听话，跟mama去玩好吗？”卫子墨抽了几张餐巾纸，起身给卫萱擦手，柔声劝她“对不起萱萱，如果是平常爸爸就请假陪你去了。但是爸爸最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真的没办法陪萱萱。萱萱最听话了对不对？乖乖跟mama去好不好？” 卫萱向来很懂事，很少让人cao心。要是往常她估计早就答应下来了，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又想起来那张绿色的广告纸，又想起那些同龄孩子说的话：“我爸爸mama跟我一起...” 明明除了游乐园，爸爸mama也总是一起陪着她，可她就是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可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mama要分开住一样，想不明白为什么mama总是跟别的叔叔出现在电视上。 “好了好了。”站在一旁的秦之行大概明白了刚才这出称不上是“冲突”的小矛盾的前因后果，也明白自己再不出声估计小卫萱就会哭出来。她连鞋都没顾着换，直接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前，弄得有洁癖的卫子墨微微皱眉。 “光擦手怎么擦得干净。萱萱乖，”秦之行将卫萱拉起，轻轻往卫生间的方向推了推“去洗洗手吧，回来后快点吃饭。不然我们就赶不上看游乐园的兔宝宝了。” 在卫萱起身要走前，她附在卫萱的耳畔轻声说说着什么。 对于秦之行和卫萱之间的小动作，卫子墨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他细嚼慢咽地喝着碗里的瘦rou粥，想着去游乐园之后应该玩些什么。 虽然没分化，但根据体检结果和平时表现，活泼好动且充满征服欲的卫萱不出意外长大后会跟秦之行一样是个alpha。 秦之行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平时带她出去玩往往会选择一些富有挑战性的刺激性项目。且秦大总裁向来胆大，曾经还试图带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卫萱去坐过山车。虽然被随行的夏言给阻止下来了，但这件事也给卫子墨留下了浓重的一笔警告。 第一，不能让秦之行单独带孩子去游乐园，以免孩子出事；第二，随行的人不能是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以免秦之行爬墙。 他现在怀孕了，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发生意外。更何况身为Omega的他本来就不能跟alpha相比，比起其他的Omega，卫子墨的身体素质接近beta，不可能像夏言那样一看见鬼屋就吓得泪汪汪，但是他的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比不了身为alpha的秦之行。 在思考之余他正好瞥见秦之行在跟卫萱说悄悄话。、 屋子里总共就三人，卫子墨和她们离得又近，就算她压低声说，他还是能听见她在说什么。就算听不见，卫子墨也能猜到她在跟卫萱说什么。 哄孩子常用方法之一——别管是什么，总之先答应下来所有孩子因为得不到而闹脾气的东西。 果不其然，秦之行轻轻对卫萱说：“交在mama身上吧，爸爸一定会跟我们去的。” 对此卫子墨表示：还用得着你劝？ 如果还用得着人劝，他会提前熬夜处理完两天的工作吗？也不会特意调到那个播放一家三口做亲子游戏的节目，更不会让那张广告纸留在卫萱的书包里。 新开的那家游乐园是秦之行公司的项目。自从女儿卫萱出生后，秦之行就开始对这些跟孩子有关的项目多有留意。这个游乐园也算是她特意为女儿卫萱建的。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如果不是因为生意上有往来，卫子墨估计也不会发现这家游乐园是属于秦之行他们公司的。 这家游乐园开业没多久，正好碰到秦之行出差。就算卫萱不跟秦之行提，顶多半个月，秦之行也会主动提出带她游乐园。 过山车事件后他肯定不会秦之行一个人带孩子去游乐园，那么问题来了，谁会跟她一起去？ 是身为前夫的他？还是某个情人？ 答案很明确，一定不会是他，因为两个人的身份不会允许，而且事业型高岭之花的人设也不会允许他同意。 以前的一起出行可以说是为了给孩子完整的童年，可是游乐园却没必要一起去，毕竟以前他就经常独自带卫萱去。 可是如果他对秦之行的情人心存芥蒂呢？如果卫萱就想要“一家三口”一起去呢？ 为了宣传游乐园，肯定要打广告，最好的广告就是各种综艺节目。而亲子节目可以带动父母陪孩子一起去，增加门票收入。早在半年前，他就在秦之行跟别人的通话中听到了这一点。所以这档节目一定会出现，他只需要摸准播出的时间和频道就可以。 游乐园主要针对的群体是情侣跟孩子，所以发宣传广告的最好地点就是学校门口和公园附近。 卫萱向来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那张宣传广告她一定会拒绝。五颜六色的广告纸还会被她拿回家里，像收藏宝物一样的藏起来。就像他曾经扔掉的各种广告和促销购物单一样。 这种新建游乐园的开放一定会吸引大量孩子，其中一定会有卫萱的同学，就算未必每个都是一家三口，但在那档节目的无形指引下，卫萱一定也会想要“一家三口去游乐园”。 而他，卫萱的亲生父亲，是唯一的那个可以成为一家三口的人。 更何况有了昨天发生的事，他更不会让秦之行的情人陪他们去，所以那个人一定只会是他。 而这一切和他故意强调卫萱没问自己，拒绝一起去游乐园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秦之行意识到就算离婚后他们总是陪在卫萱身边，可卫萱还是期待一个完整的家。 卫萱很懂事，但毕竟是小孩子，为了自己想要的她肯定会流泪撒娇。而他在一个推动力的作用下，为了不让女儿伤心，一定会答应一起去游乐园。虽然不厚道，但这个行为在外人眼中还会是“为了女儿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事业”的爱的牺牲。 尽管女儿伤心的模样让他的心也跟着疼，他对利用女儿这一点也深有愧疚，但是为了真正给她一个家，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毕竟他看见过卫萱看见别的三口之家一起出去玩时表现出来的失落，即使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 然而就在卫子墨在心里向女儿说对不起的时候，卫萱并没有向卫生间走去，而是红着眼睛咬着牙狠心说道：“萱萱不再任性了。爸爸还是去工作吧，萱萱跟mama一起去就行了。” 卫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