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恶魔的天使老攻(五)
赫莱尔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强作镇定地说:“我是黎明小镇的人,我来帮弗里兹大叔找他失踪的伙计,我刚才消灭了一伙鹰身女妖,现在正打算去告诉卓尔人,弗里兹大叔近期不会过来的消息。”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实性。赫莱尔赶紧掏出,紧张地说:“你看!我真的是药材铺的伙计。” 后脑上的冰凉消退,男人走到赫莱尔面前,摘下兜帽,身高与赫莱尔差不多,五官非常精致,应该是少年人,皮肤黝黑似巧克力,但细腻光滑如牛奶,那一刹那,赫莱尔还以为自己看见了黑皮肤的天使。 少年收起弓弩,冷冷地说:“前面很危险,你回去吧,消息我会替你带到的。” 赫莱尔见他放下了戒备,讨好地说:“我叫赫莱尔,你是卓尔人吗?我刚才除掉了女妖,前面应该没有危……” 少年突然捂住赫莱尔的嘴,远处传来树叶上的脚步声,以及男人们野蛮的大喊:“那小子呢?别再让他跑了!” 这是赫莱尔与别人贴得最近的一次,少年穿着黑衣黑裤,露指手套也是黑色皮革制成的,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覆在赫莱尔口鼻处的手掌传来淡淡的泥土香气,紧贴于身后的胸膛温热坚硬,令赫莱尔想到了梦中的天使。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松了口气,放开赫莱尔,冷淡地说:“这就是危险,你根本走不到卓尔人部落的。” 赫莱尔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美丽少年,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真漂亮啊……哦不,我是说,你的身手很好。我听弗里兹大叔说,幽暗密林里最近还有不少土匪,我可以帮你,你看,我是一名魔法师,而且还会剑术。” 赫莱尔展开右手,法阵与晶核瞬间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他又装模作样地挥舞木剑,完全没有战斗时的行云流水,看起来简直惨不忍赌。 少年掏出黑弓,无奈地说:“我叫福勒斯特,你可以跟着我,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赫莱尔掏出一颗巧克力,为自己新交了一个朋友而感到高兴,他说:“福勒斯特,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吃这个吧,里面加了杏仁和牛奶,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牛奶杏仁巧克力的包装纸一拆开,香甜的味道便飘了出来,但福勒斯特没有立刻接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咽口水。赫莱尔见状,先自己吃了一颗,再拆开另一颗给他,福勒斯特这才道谢,两眼放光地吃完那颗巧克力。 果然是小孩子啊——赫莱尔好笑地想,听说卓尔人素来沉默寡言,骁勇善射,有着卓越的视力与洞察力,不喜杀戮,但面对侵略家园的敌人时从不手软,是一帮相当难缠的家伙,不过这小子还不错,只是性格闷了点。 福勒斯特健步如飞,在层层叠叠的落叶树枝上跳跃奔跑,竟未发出任何声响,相比之下,赫莱尔就显得笨重得多,所幸他常年跑腿,体力充沛,这才能勉强跟上福勒斯特的步伐。两名少年追着土匪离去的方向,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每次赫莱尔认为跟丢了的时候,福勒斯特如鹰似的目光坚定告诉他——猎物的行踪仍在掌控之中。 兴许是土匪们走累了,不到两小时,男人们骂骂咧咧地回到寨子里,卸下沉重的铁剑,一脸惧色的女人们端上酒rou,赫莱尔心下一惊,赫然发现其中一人竟是黎明小镇上的光明修女! “他们喝完酒会回房睡觉,到时候你负责带走女人,我来收拾这伙土匪。”福勒斯特在赫莱尔耳畔轻声说,“先找个地方休息,我给你讲讲寨子的地形。” 赫莱尔被福勒斯特的吐息吹得耳朵绯红,呆呆跟在福勒斯特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路,以免惊动土匪们。福勒斯特找了一块泥地,掏出干面包,一边吃一边讲解。寨子不大,头领是刚才坐在正中间的络腮胡大汉,身手一般,胜在人多。除了掳来的女人外,寨子里共有十二人,都是附近村落、小镇逃出来的杀人犯,个个心狠手辣。 女人们被集中关押在东侧,平时负责做饭和伺候土匪们,晚上没被土匪叫走的女人则待在屋里睡觉休息。 “你一个人对付十二个人,能行吗?”赫莱尔担忧地问,“而且万一土匪的房里有女人……” 福勒斯特面无表情地擦拭他的黑弓,赫莱尔这才发现他没有箭囊,吓得语调都变了:“你你你、你都没箭了!” 福勒斯特几不可查地笑了笑,拉开黑弓,两手之间赫然出现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呈现出利箭的形状。赫莱尔看呆了,他掏出自己的木剑,右手覆上,傻乎乎地说:“我,我也会发光。” 福勒斯特皱了皱眉,好奇地观察木剑,问:“冰霜之力来源于你掌心的法阵,这不是你的本源法术?” 赫莱尔茫然点头,如实回答:“我用法术吞噬掉女妖头领,然后就获得了她的冰霜攻击,看,这就是她的晶核,还在消化中。” 福勒斯特拍了拍赫莱尔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是我小看你了,对不起,晚上请你放走女人们后过来援助我,然后我再带你去找族长。” 赫莱尔感动得快哭了,他在心里暗暗决定要为新朋友两肋插刀,并献上了他心爱的巧克力。幽暗密林的夜晚来得很早,赫莱尔打了个盹,被福勒斯特摇醒时已是深夜,树林里只剩下声声虫鸣,偶尔有猛兽的嚎叫,但距离很远。两人离寨子不到一里地,福勒斯特先去敌营打探了一番,哨岗上留着一个人守夜,其他人都已入房中。 “你说的那位修女在第二间房里,我建议你先去找她,让她将女人们集合起来,”福勒斯特小声说,“等我解决了守夜人,你立即从那里绕过去。” 赫莱尔点头,并塞给福勒斯特一瓶净化药水和一瓶治疗药膏,然后便在哨岗边等待。黑暗中,福勒斯特犹如猎豹一般爬上一颗巨树,将身形隐藏于层层叠叠的树枝中,悄悄拉开满弓,冰冷的光箭在两手指间蓄势待发,而它的猎物此时正在两层楼高的哨塔上打瞌睡。 “咻——” 冰霜之箭呼啸而过,稳稳穿透守夜人的额头,他无声无息地死在睡梦中,甚至都没有留下致死凶器,伤口被冰霜覆盖,一滴血都没渗出来。 赫莱尔立即翻越栅栏,朝着东边的木屋跑去,他砍下第二间门的门锁,里面的人应声醒来,警惕地问:“谁?” “嘘——”赫莱尔轻手轻脚进门,小声说,“利兹修女,是我,赫莱尔。” 利兹忍住喜悦的眼泪,轻轻拥抱赫莱尔,接着便跟随赫莱尔出门,去其它屋子集合女人们。此时正在侍寝的女人一共有五人,加上刚刚解救出来的十人,全是被这群土匪们从各地掳来的,平时对她们又打又骂,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不给饭吃。赫莱尔将女人们安置在福勒斯特事先准备好的树洞中,顺便施放了初级陷阱阵,防止小型野兽闯入。 修女的祷告在夜色中如圣女吟唱,赫莱尔临走前,利兹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灌注了信仰之力的祝福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令他顿觉心静目明,连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看清。他大步流星跑回寨子里,福勒斯特已经处理了独自入眠的四人,他们的死状与守夜人一模一样,额心处有一个冰封的血洞,连脸都没有弄脏。 福勒斯特蹲在天窗旁,示意赫莱尔上去,赫莱尔胡乱比划着谁也不懂的手势,最后只得小声告诉他:“我爬不上去。” 福勒斯特黑着脸从屋顶上跳下,赫莱尔赶紧翻找工具包,里面有他从老头手里偷来的迷迭香。福勒斯特满脸问号,赫莱尔则比了个大拇指,施放火系法术,将迷迭香粉末点燃,顺着门缝推了进去,青色的云烟袅袅上升,循着人类的呼吸飘去,被打着震天呼噜的土匪吸了个干净。 赫莱尔在其它几间屋子前照做,福勒斯特则进屋内解救床上的女子。就在赫莱尔抵达土匪老大的房间时,里面竟突然亮起油灯,紧接着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不要,好痛!放开我!” 赫莱尔没有多想,提着木剑踢开大门,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对着床上赤裸的男人大喊:“放开她!” 被撕开衣服的女人瞬间涨红了脸,尖叫着裹上被子。络腮胡大汉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他按住身下的女人,胯间轻轻顶了顶,挑衅地看向赫莱尔,说:“小子,夜闯大人的房间可不是小孩该做的事,或者说,你也想学怎么做这事?” 赫莱尔疑惑地看着健壮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只是根据女人的叫声判断她正在被折磨,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他步步紧逼,面不改色,剑锋指向女人,说:“让她走,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男人哈哈大笑,从女人身上抽出身体,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女人忙裹着被子往外跑,那大汉却看也不看,不知从哪捻出一根飞镖,牢牢钉在女人的后脑上,“噗通”一声巨响,女人应声倒地,血液与脑浆顺着飞镖口流了出来,而杀人凶手正无所谓地起身,抄起毯子裹住下身,露出森寒的笑容,对赫莱尔说:“我让她走了,怎么,你要让我欺负一下吗?我保证你会很喜欢的。” 赫莱尔极端愤怒,这种异样的情感阻断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里噙着泪,挥刀向男人砍去,而对方只是翻出枕头下的匕首,挡下他杂乱的攻击后,顺手抱起他推在床上,将匕首插进他的左手手掌,穿透床板。 “啊——”赫莱尔发出痛苦的嚎叫,剧烈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木剑在对撞中脱落,他艰难伸出右手,抓住匕首的把手,怒吼一声,想将匕首拔出,却力有不逮。 “哈哈,想让我帮你拔出来吗?”男人坐在赫莱尔身旁,长满体毛的脚趾踢了踢赫莱尔的脸,他轻易拿开赫莱尔的手,又将匕首推进一些,享受着赫莱尔的呻吟,脸色突然变得狠厉,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的兄弟们呢?” “哈哈哈——”赫莱尔痛快地大笑,“他们都死了!你们这群该死的土匪,女人们都得救了!等待你的将是灵魂之神的审判!” “灵魂之神?哈哈!”男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有那种东西,也早就被那群有钱人和亡灵法师诅咒而死了吧!小子,没有任何人能审判我!就连那群光之老头也不行!” 在难以忍耐的痛楚中,赫莱尔的思绪却出乎意料的清晰,他听见屋外的呼啸箭过,知道福勒斯特在趁着这个机会收拾昏迷的土匪们,便决定拖延时间。他猛地发力,右手掌心光芒四射,土匪头被白芒刺得闭上了眼睛。他怒吼着拔出匕首,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剑刃落地的瞬间碎成晶莹的冰沫。 “魔法师?”土匪首领痛苦大喊,随即冷笑着说,“哼,我说过,我不怕你们!” 赫莱尔的左手流血不止,足有三厘米长的裂痕将骨头暴露在空气中,而他的右手也因为脱力,难以再次运剑。他悲伤地想,弗里兹大叔,看来我要说话不算话了,但是至少商路可以恢复如常…… 赫莱尔颤抖着右手,催动法阵中的冰霜之力,将左手的伤口冻结,麻痹痛觉神经,但整只手掌也因此僵住,无法握剑。他凝神屏息,听见墙外一声极其轻微的布袍翻动的声音,他知道,是福勒斯特来支援了,他得想办法吸引住首领的注意力,让对方无暇顾及福勒斯特的冰箭。 “真狼狈啊,小魔法师,”男人自负地说,“你的双手都抬不起来了,要怎么审判我?你看,我本来在和那位姑娘玩耍,你却不由分说打断了我们,你知道这是多么罪恶的一件事吗?” 赫莱尔躲开首领的大手,灵敏地在房内窜来窜去,跑得气喘吁吁,最终还是被首领提鸡崽似的掼倒在床上,一把扯下袍子。 “啧,小怪物。”男人嫌弃地啐了一口,“真是可惜了你这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喂,是谁把你的身体弄成这样的?” “关你屁事。”赫莱尔虽然被戳中痛点,但他并不在意一个将死之人的遗言,“你杀了那么多人,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 首领的笑容却僵在脸上,额心现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边缘冻结成冰,将险些喷涌而出的血液与脑浆尽数封存在颅骨内。赫莱尔一脚踢翻这个面露诡异笑容的死囚,胡乱裹上衣袍,甫一下床就疲软地跪倒在地,望着门口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此时福勒斯特从天窗跳下,疲惫不堪地拍了拍赫莱尔的背,显然也在打斗中受了点小伤。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颗牛奶杏仁巧克力,塞进赫莱尔嘴里,说:“吃了这个就开心了。走吧,她们还在等你。” 赫莱尔呜呜擦干眼泪,将门口的女人拖到树下,盖上被子,从远处看就像是睡着了。福勒斯特已经将昏迷的土匪全部杀死,他们房中的女人也还在昏迷中,被福勒斯特搬到一起。赫莱尔走了过去,掐了一截青柠根,分成四份塞进女人们的口中,不多时,她们纷纷醒来,惊恐地看着两位陌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