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幻城之末路狂草（六）
“接着——”丞帛扔给流漓一把激光炮防身，流漓猝不及防，顺着激光炮的冲量向后倒去，丞帛大惊失色，瞬间冲了过去，大手揽住流漓的腰，自责道，“对不起，你还是别拿枪了吧，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流漓从丞帛怀中站直了身体，奋力扛起将近十斤重的激光炮，脸红道：“我可以的！” 看着这别扭的番茄二人组，游稚调侃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众人：“？” 简单讨论后，四人决定前往住宿区的后厨，收拾些干粮和水，然后走出钢铁之城，朝着未知的世界前进。大厅内已经结束打斗，哨兵们在高等级的机器人手下几乎全灭，被打成废铁，存有意识的芯片尽数毁坏。在堆成小山一般的废墟中，还剩下数个茫然行走的高等机器人，他们的行为模式与人类完全一样，只是仿生皮在打斗中多处破损，露出底下的钢管。 看着这群双目失神、张着嘴的机器人，游稚喉头里涌出两个字：“我懂了，他们成了丧尸！” 另外三人疑惑地看向游稚，异口同声道：“丧尸？” 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大概从未出现过丧尸作品的游稚话哽在喉，“呃”了好半天才说：“丧失了自主意识，就像是行尸走rou，但攻击性极强，简称丧尸。”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游稚又喃喃道：“可是一般丧尸都是生物病毒传染的，机器人怎么会犯病呢？病毒……病毒……对了！计算机病毒！” 看着游稚魔怔似的在原地捏下巴自说自话，程澍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关切道：“没事吧？这么严肃认真。” 游稚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激动道：“我知道了！机器人们中了某种病毒，导致他们开始攻击没受感染的同类，现在天下大乱啦！” 流漓将激光炮立在地上，问道：“可是好端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从来没学过计算机技术，相关资料更是没有途径获得……现在还有人懂这方面的东西吗？机器人总不会研究这个……病毒自残吧？” 根据168号提供的背景信息，计算机技术根本不在九年强制教育中，普通人类平时也没机会接触到除了饮水机和大屏幕以外的电子设备，这个病毒来源确实存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管他哪儿来的病毒呢，”丞帛向来不喜欢动脑子，豪气万丈地说，“反正咱们自由了，去外面找块地，种点菜，一起生活吧。” 丞帛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流漓，短短两个月的相处中，游稚觉得这是丞帛双眼最有神的一天，他补充道：“那还得找点种子，厨房的菜是哪里供应的？” “不知道，不过果实里总会有的。”程澍头一扬，指着下楼的方向，“继续走？” 众人点了点头，从来时的消防楼梯上往下走，刚才打倒的哨兵倒在各处，激光炮留下的痕迹让视野所及之处皆一片疮痍。大厅中徘徊的机器人们听见声响，纷纷缓慢回头，茫然看向四人所在的方向，冰冷的机器音说道：“人类，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众人大惊，没想到机器人还有判断的能力，纷纷举起激光炮对准机器人，生怕他突然暴起伤人。然而双方还没展开斗争，机器人们便突然头一转，集体朝着与游稚等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清扫，垃圾——”远处传来扫地机器人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机械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会场，十分诡异。 游稚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丧尸，只不过对象从生命体变成了类生命的机械体，虽然成因和来源尚不明了。众人避开机器人战场，循着记忆往生活区走，一路上都是哨兵的残肢与赤身少年的尸体，流漓似乎看见了熟悉的朋友，崩溃大喊对方的名字，飞身扑了上去。 一片死寂与破败中，流漓跪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少年哭泣。游稚走上去摸了摸少年的胸膛，已经没有心跳，身体冰凉僵硬，却看不见机器人留下的皮外伤，想来应该是在逃命的过程中被推搡倒地，然后践踏致死。游稚又翻了翻旁边的尸体，身上到处都是大块的青紫，肋骨断裂，一头扎进内脏中，看得人头皮发麻。 游稚死死拧着眉心别过头去，程澍蹲在他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开他纠结的川字纹。游稚报以浅浅一笑，拍了拍流漓的肩膀，以眼神示意惊慌失措的丞帛，让他赶紧去安慰情绪崩溃的流漓。 丞帛紧张地同手同脚，蠕动到流漓面前蹲下，心疼道：“流漓，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你别哭……你一哭，我也难受。” 流漓哭的眼睛红肿，清秀的脸庞上全是亮晶晶的水痕，他狠狠擦去泪水，朝丞帛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容，说：“他的梦想是当个画家，我看见了……买他的人是大收藏家皮诺万先生。” 无人答话，众人都被悲伤的氛围感染，沉默的间隙越来越长，游稚开始觉得尴尬，心想要说点什么继续剧情？然而流漓已经重振旗鼓，起身端好枪，坚定地向前走去。 越深入生活区，道路两旁的废墟就越少，早上离开之前的宿舍乱成一团，有人受了惊吓，躲在房间里面抱膝发抖，无论流漓怎么劝说也不愿跟他们一起离开。众人只好继续前往厨房，指引路牌通往地下更深处，偶尔能碰见一两个穿着哨兵制服，背着满满一包食物的少年。 见这些求生欲极强的少年们行色匆匆，游稚等人也不再和他们打招呼，乱世当头，只好先求自保。绕了两圈旋转楼梯，四人小分队终于抵达厨房，为了提供上千人的饮食，厨房大的不像话，偌大的空间内零零散散站着数人，都在拼命装食物。 “装那种带籽的！”游稚站在储藏室前，四下观望所有食材种类，“拿土豆！那个好种！” 程澍不知上哪儿捡了几个军用背包过来，分给每人一个，装满承载了生活希望的瓜果蔬菜，又在熟食区找了两口锅、生火的工具，以及便携饮用水。游稚和流漓的背包最轻，程澍和丞帛的肩上除了满的几乎要爆开的背包外，还绑着几条火腿。 “呼——准备好了吗？”游稚看向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探险开始？” “走吧！”流漓笑着说，“以后又能一起生活了！” 丞帛与程澍就像是两条忠实的大狗，各自跟着激动的少年往外走。人类所处的区域没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那条神秘的铁皮通道也始终没有走到尽头，他们只能绕回拍卖会场，沿着机器人出场的路逆行。巡逻的哨兵彻底不见踪影，路上偶有几个高级机器人丧尸，也都对他们无甚兴趣。 游稚忽的想到了什么，摆正激光炮对准丧尸的头部一轰，竟然只是化掉了那层仿生皮，下面覆盖住的合金头骨纤尘不染，在日光灯下反射着透亮的光。 “你干什么？”丞帛吓了一跳，警惕地用激光炮对准那个丧尸，生怕他暴起伤人。 “哦，我想试试怎么干掉高级机器人。”游稚淡定说道，对准该丧尸的左胸处又是一炮，“啧，无事发生，这玩意儿太难打了，还好对我们不感兴趣。” 丧尸连受两炮，身上的衣服连着仿生皮被烧个精光，露出锃亮的机械内芯，与人类骨骼相似的骷髅头嘎吱嘎吱转了过来，阴森森的大眼珠直直看着游稚，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游稚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对着丧尸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贴身观察。高级机器人个头比哨兵还要高大一些，游稚不足一米八的身高看的吃力。程澍随即跟了过来，稍稍踮脚看着机器人的头顶，说：“其他地方都是整块的合金，唯独头顶这块，有明显拼接线。” “能打到吗？”游稚晃了晃手中的激光炮，示意程澍打头顶，“我猜是他们的能源装置，打碎了可能会彻底失去行动力。” 程澍点点头，然而他与丧尸机器人差不多高，想要直接打到其头顶并不轻松。程澍沉吟片刻，放下激光炮，就地蹲下伸出长腿一扫，将丧尸掀翻在地。丧尸嘴里叽里呱啦说着断续的电子音，动作迟缓，做着空中自行车的姿势想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程澍往后一跃，示意游稚开炮，游稚会意，对准丧尸头顶的方块蓄了一发长达五秒的激光炮，其威力之大，竟将那头盖骨熔毁，火光将整条通道映得通红。 丧尸头顶飘来一阵青烟，众人掩鼻咳嗽，待烟雾散去，终于看清那机器人的头顶缺了一块，但其余骨骼部分尚且完好，只是彻底倒地不动了。 “死了？”丞帛踢了踢凉透的机器人，“感觉好奇怪，这也算是杀人吗？” 游稚知道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机器人与人类一样，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而且行为举止也与人类并无二致，但来日方长，如果要带领人类建立新政权的话，与机器人的大战是必不可少的，于是郑重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时候就不要想太多了，以后说不定还会碰上来找茬的机器人。况且他已经失了心智，没了人格，还能叫人吗？” 丞帛点了点头，表情轻松，刚才那番话应该是替流漓问的。流漓就像是一朵真正的温室玫瑰，不谙世事，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心，如果没有丞帛和游稚，仅凭流漓一人，在这种末世剧本里根本活不过第一天。而游稚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从现实世界带来的知识在这个人类没落的世界里倒是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常年观看丧尸类惊悚片的经验也让他能很快适应这种环境，作出理智分析。他蹲下凑近了看机器人头顶的凹陷，厚度只有不到五毫米，想来应该是一种芯片，或许是太阳能，总之提供了机器人所需的动能或算法。 “好了，知道高级货的弱点了，”游稚拍了拍落在肩头的黑色飞絮，“不过一般情况下正常的机器人是不会躺着让我们蓄力激光炮打头顶的，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致命处。” 游稚翻看机器人的后颈，用手弹了弹沾上黑污的合金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整条脖颈完美流畅，没有任何接续，以哨兵手上的激光炮应该伤不了此处。 “看来只能打头顶了。”丞帛回到流漓身旁，小声说道，“流漓，你要是下不了手的话就站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流漓怔怔看着保护了他一路的三个少年，脸上和身上都是血污与碎屑，但眼神里充满对于新生的渴望与坚定，流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大喊一声“啊——”，朝着不远处徘徊的机器人跑去，将机器人撞倒以后端起激光炮，对准其头顶就是一枪，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破绽，转身冲着三人傻笑时，只看见三张惊呆脸，下巴几乎要垂到地上。 “哈哈哈——流漓好样的！”游稚拍手叫好，没想到流漓比想象中要坚强的多，“打丧尸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你要总想着他们生前怎么怎么样，那咱也别出去了，在枢里等死更舒服。简单来说就是，特殊时期特殊做法，没有主角光环的圣母白莲花是活不过第二集的。” 众人：“？？？？？” 此时默默忍受的168号也终于受不了了，在游稚脑内一声怒吼，说：“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OOC的！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游稚脖子一缩，连忙默念：“知道了！就皮一下嘛。” 在游稚一番慷慨激昂的劝说下，众人拿剩下的机器人练了练手，丞帛和程澍勉强可以通过平举的方式轰烂机器人头顶的芯片，只要损坏一点，机器人便会彻底报废，不过以激光炮的威力，必须持续蓄能五秒以上才能开出一炮，而且充能时间长达半个小时，这还不算蓄力炮带来的恐怖后坐力。而游稚与流漓因为身高原因，在处于同一地势的情况下很难精准打击，若是真碰上来收拾残局的正常高级机器人，依旧毫无胜算。 “凭什么我还这么矮！”游稚气鼓鼓地踢飞脚边的合金碎片，若不是要节省激光炮的能源，他早就肆意开炮将这个空间打得稀烂，“我也想变成兄贵啊！” “共成枯骨两如何。”168号在游稚脑内敲起了木鱼，“皮囊乃身外之物，施主又何必纠结于此？” “说人话！”游稚愤怒道。 “哦，人死了都是一捧土，有什么分别嘛。”168号调侃道，“想开点，虽然你这辈子成不了兄贵，但是你可以成为兄贵的男人啊！” “啊——”游稚提着激光炮，愤然朝远处幸存的哨兵开了一炮，在心中呐喊，“我削死你——！” “怎么了？”程澍亦步亦趋跟在游稚身边，眉眼含笑，“谁欺负你了？” “唉，没什么。”游稚摇了摇头，“我练了两个月，竟然还是一只弱鸡！不开心！” “哈哈哈——”丞帛豪迈笑道，“就你推那么点重量，rou也吃得少，能练成才怪！” 游稚作势用一阳指去戳丞帛的痒痒rou，丞帛负重将近三十公斤，整个人就像一头笨拙的大熊，在游稚疾如风的攻击下扭来扭去，连声求饶。流漓见状也加入了战局，两个小少年围着大笨熊上下其手，最终将他挠地躺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