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戚老师
21 第二天,先醒来的是戚安。 房间里还是暗着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道小小的阳光钻进来。 1013的床太舒服了,睡觉也爽,zuoai也爽。 不比他在休息室的床,睡两个人有点挤,一有什么激烈的运动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声。 他收回自己之前天真的想法,昂贵的床果真有它昂贵的道理。 戚安重新埋回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动的心怎么也平复不下来。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昨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现在激动地想在“醉途”门前放一挂吵吵闹闹的鞭炮,如果不会被警察叔叔捉走的话。 他竟然答应了傅先生,并且还向傅先生告白了! 等等,那他现在是傅映庭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把戚安砸得晕头转向的,为什么白天听起来和夜晚听起来会有截然不同的感受呢? 好羞耻!这三个字他绝对说不出口的。 绝对不会的! 冷静下来之后,青年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枕边人。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傅先生的睡颜,傅映庭总是比他睡得晚、起得早,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准时准点,还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一会儿摸摸傅先生的鼻梁,一会儿捏捏傅先生的耳垂,把人厮磨得呓语。 “傅映庭。” 青年用黏黏糊糊的气音贴着傅映庭的脸说话,露出了恋爱中的马脚。 睡梦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傅映庭皱了皱眉,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潜意识里就拉起被子就蒙住了眼睛。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戚安一愣,痴痴地笑起来,被傅映庭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傅先生喜欢赖床,还有起床气呢? 傅映庭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鲜活灵动,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扮演的完美绅士,总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不愿意逾越雷池半步。 他像是面对着一副宏伟的拼图,一块一块地亲手拼好千面万相的傅先生。 会生病的傅先生、会生气的傅先生、会挑食的傅先生、会赖床的傅先生…以及在未来,还有很多很多面等着他去发掘的傅先生。 这像是寻宝一样,每一面的傅先生都是宝,傅先生的每一面他都喜欢。 戚安很期待,傅映庭让他开始重新期待明天,期待未来。 “傅映…呃…”催促的话还没说完,青年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搂了去。 “戚安,再睡一会儿。” 他的头顶传来傅先生低沉的声音,沙哑、慵懒和不太清醒。 戚安甜蜜地嗯了一声,可安生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扭动,浑身都难受。 傅映庭动了动眼皮,费力地抬眼,侧过脸在戚安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这是安抚的吻。 他搂着人想再睡一会儿,青年却兴奋地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灼热的视线实在是令傅映庭无法忽视,只好犹疑地问:“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早安吻。” 戚安缩在他的怀里,眼里的喜悦和欢愉快要溢出来了,这样的真切做不得假。 “之前也…” 傅映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心急地打断了,傅先生怎么不懂他呢? “没有确定关系前的早安吻不算的!” 戚安分得明明白白,把账算得一清二楚,一点也不含糊。 傅映庭被他郑重其事的模样逗笑了,低头又在他的嘴巴上啄了一口:“第二个。” 说完,傅映庭又贴了上去。两片嘴唇黏在一起厮磨,短暂分开,再重复。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唔傅、傅映庭!唔够、够了!” 戚安的嘴被又吸又咬,亲得红润红润的,像一颗Q弹的果冻。 他捂着自己的嘴,气急败坏中又有难以掩饰的开心:“你这样不作数的!” 傅映庭挑了挑眉毛,故意用下巴冒出来的青茬扎他的脸:“哦,那怎么样才算?小戚老师教教我。” 傅先生真的喜欢给他取昵称,什么戚宝,什么小戚老师,明明只叫名字就会让戚安听得耳根又软又痒了。 青年顿时没了脾气,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起来。他不好意思自称老师,嘴里咕哝着:“那你可得认真学。” 他虔诚地捧起傅映庭的脸,嘟着嘴唇就要印上去,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亲眼注视着亲吻的过程难免有点羞人,他保不齐会破功。 戚安的睫毛在剧烈地颤抖,其实他的心里没谱极了,明明还没出师呢,怎么又变成了老师了,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嘴唇终于触碰到了,青年缓缓松了一口气,至少位置对准了。 嗯?但是这触感怎么不太对呢? 他迷惑地睁开眼,发现傅先生正笑着看他,而他的嘴唇正深情款款地贴在傅先生的掌心里呢! 好家伙!他还打算伸舌头呢! 青年一脸呆滞的傻样看起来好笑极了,傅映庭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板一眼地给自己找说辞:“我们还没洗漱呢。” Rua! “傅!映!庭!” 戚安像一只炸毛的猫,呲着牙作势要咬,扑在傅映庭的身上作乱。 傅映庭立即举手投降,他和青年在床上扭作一团。腋下挠他痒痒的手一点也不留情,专挑他的痒痒rou下手,把他仅存的一点困意也彻底赶跑了。 戚安突然体会到了无奈的感觉,觉得傅先生一夜之间变成了熊孩子,皮实得很。 小戚老师的教学由于学生的过于不配合而被迫中断,他和傅映庭打打闹闹的,并肩站着刷牙的时候还在互相挤来挤去。 洗漱完毕,傅映庭坐在床上看手机,那神情一看就不是在回复工作上的信息。 “您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一时之间,戚安还是会改变不了自己的口癖,把您字挂在嘴边。 傅映庭嗯了一声,解释道:“申请休假了。” 戚安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接什么话好。谁知傅映庭的下一句又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毕竟刚晋升为男朋友,要在小男朋友面前好好表现。” 他羞于说出口的三个字,傅映庭故意说了好几遍,惹得青年面红耳赤、坐立难安,在套房里闲不住地收拾东西。 他哪里知道,完美绅士傅先生早就锣鼓喧天地在朋友圈里宣告主权了。 还是在夜里的零点二十七分。 虽然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今晚的月色真美。 很隐晦,但对于像戚安这样的小年轻来说又很明目张胆。 这样的深夜虐狗行为同样波及到了评论区,让不解风情的某老板闹了个笑话。 裴屿:今天是阴天啊,没月亮。 裴珩:!!! 裴珩:恭喜小傅哥!祝99![玫瑰][玫瑰][玫瑰] 裴屿回复裴珩:?你在说什么 傅映庭回复裴屿:代沟。 裴珩回复裴屿:代沟。 傅映庭满面春光,含蓄地在评论里统一致谢,又忍不住给自己点了赞。他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叫停了戚安一直在擦桌子的刻板行为。 “戚宝,别忙活了。” 青年正沉浸在一个死循环里,思考怎么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负责。他与“醉途”签了一年的劳务合同,还有好几个月才到期限。就算是要辞职,也应该提前一个月,这下不知道要赔偿多少钱。 傅先生肯定是不会同意他在“醉途”继续工作的,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在恋爱过程中会有这样的“出轨”行为。 戚安心事重重地在傅映庭身边乖乖坐下,屁股还没挨到床就被抱进了怀里。他把脑袋埋进傅先生的胸膛里拱了拱,全然不知傅映庭早就给找自己好了后路,并且把他的担忧看在眼里。 年长者做事必不会冒冒失失、不顾后果,更何况是傅映庭这样在商业中习惯了运筹帷幄的人。 “一会儿我去十六楼解除你的劳动合同。” 戚安讶然地抬头,动了动嘴唇就听到傅映庭说:“说了要相信我的吧?” 他闷闷地嗯了,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的。 傅映庭最好是一直不要放开他的手,把他养成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咸鱼好了。 十六楼。 因为提前在微信里打好了招呼,傅映庭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坐在老板椅的人正背对着门接电话,语气不是很好,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敷衍。 “我自己的婚事不用您来cao心,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傅映庭动作一顿,快速关上了门。裴屿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二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 “好了好了,工作上有事,回头再打给您。” 挂了电话,裴屿瘫在老板椅上装死,傅映庭及时发来慰问:“伯母?” “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连续烦我一个月了。” 傅映庭表示谅解,裴屿和他同龄,父母是商业联姻,近几年勉强维持着表面婚姻的关系。但是,不和睦的家庭关系并不影响大人们乐忠于cao纵儿女的婚姻。 裴屿显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谈,只见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不疾不徐地摊开桌上的一沓文件。 “来聊聊我们的后续赔偿吧。” 傅映庭对他这幅公事公办的态度翻了个白眼,十分不配合地问:“1013不是永久入住了吗?钱每个月也一分不少地从我账户里划走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培养戚安也花费了不少钱呢。把我的摇钱树都拐跑了,‘醉途’可不只是损失了一个人这么简单呢。” 裴屿添油加醋地说,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戚安签订的是最初级的协议,这样的员工最容易抽身,没有发展前途,“醉途”不会刻意培养。在他身上砸的钱不过是两套写真罢了,更何况其中一套还是眼前的“昏君”授意的。 傅映庭嗯嗯啊啊地敷衍着,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一点也不把堂堂“醉途”老板的话放在心上。 他不过就是来走个流程,就算直接把人领走,裴屿也不会说什么。 见好友无意与自己周旋,裴屿自讨没趣,简答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爽快地签字盖章,把人放走。他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心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坏水来。 “戚安的休息室也可以留着。” 傅映庭眼睛都没眨一下,从善如流地说:“正合我意。” 他原本也要提一嘴的,见好友这么上道,也不必多费口舌,连一句“谢谢”的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 哪里知道,裴屿下一句就要把他气出病来。 “就当是戚安的娘家,吵架了还有处回嘛。” 傅映庭被他这句话噎住,好半天才开口:“…你能不能盼点我们的好?” 裴屿笑眯眯地把材料交给他,嘴上一点可不客气:“我人还身处水深火热,见不得你好。” 傅映庭没好气地接过材料,还是礼貌得体道:“谢了。” 他不欲久留,转身就走。裴屿哎了一声叫住他,不耻下问:“对了,你那个朋友圈什么意思啊?” 傅映庭头也不回地说:“问你的宝贝弟弟去。” 裴屿嘁了一声,在他的身后不满地吆喝道:“喂!谁宝贝他了?” 望着好友潇洒离去的背影,裴屿独自嘀咕了一阵。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傅映庭前脚刚走,他的宝贝弟弟就找上门来了。 “我听说戚安的合同解除了?”裴珩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裴屿心想:这前后还没有半个小时呢,消息可真灵通。这么想着,嘴里的话就刻薄起来。 “你可真关心他。” 裴珩听多了这样的话,也不生气了,嬉笑着凑到裴屿的跟前来。 “吃醋啦?我明明更关心你啊。” 裴屿推开凑过来的毛茸脑袋,声音尖锐起来:“我吃哪门子的醋?” “哥哥在我心里是特殊的,我在哥哥心里也是特殊的。” 这句话明明听了很多遍,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敷衍地打哈哈,可今天裴屿的心里却生出一股难言的怪异。 可能是因为母亲的频繁催婚,也可能是因为傅映庭的一句宝贝弟弟。 裴屿两边焦头烂额,而裴珩又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狗软塌塌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把他奇怪的心思都勾出来,惹得他心烦意乱。 拍开裴珩在他腰间暧昧流连的手,脑子里离经叛道的念头也随之被遏制。 “我说了很多遍,不介意再说一次。” 裴珩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教训的话他可没少听。被拍红的手又不长记性地攀了上来,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裴珩的态度更像是在火上浇油,让裴屿心底的火蹭一下子窜了起来。背德感狠狠地戳着他的脊梁骨,让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理智节节败退,冲动占了上风。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下来,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当年领养你只是巧合,你一直不是特殊的那一个!我领养谁都是领养!在我眼里,你和戚安没有区别。领养你也行,领养戚安也行!听明白了吗?” 说完这句话,裴屿就后悔了。他的确是口不择言了。 裴珩的笑僵在脸上,脸变得惨白,把玩着他手指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那种喜悦转变得十分迅速,裴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向上的嘴角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弟弟一句话都没有说,连一个失望的、受伤的眼神都欠奉。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写着:看,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承认了。 裴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身上被压着的成人重量抽走了,可他的心口却是千斤重。一双无形的手反复地揉捏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论他怎么冷言冷语都不会呵斥走的人这次却认真了,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裴珩转身就要离开,不再像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强行搂他、想要亲他。 情急之下,裴屿上前就捉住了他的胳膊,解释道:“小珩,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珩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指头,语气生疏:“老板,我要去工作了。” 裴屿站在原地,半张着嘴,饶是自诩巧舌如簧的他也是一个字没能再说出口。 是自食其果吧。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也明明是他自己期许的,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哥。 可这句老板,怎么听着刺耳呢? 怎么听着像是认了命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