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浓郁的咖啡香气萦绕着三层楼的宽敞场馆，但咖啡馆内却十分冷清，只有两位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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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让谈话的双方太难堪，孟景嫄包下了这间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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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以为她会看到一个跟自己风格大相径庭的女人，但面前的这个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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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净的小脸不施粉黛，是出乎意料的清纯，更诡异的是，这张脸与她还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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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女人拿出了一张孕检报告，孟景嫄的目光落在报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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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舒云；

    年龄：21；

    超声提示：宫内孕，孕如6周3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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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收回目光，语气平静，“说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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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有些诧异于孟景嫄过于平淡的反应，这跟她和家人之前想象中的贵妇人好像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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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神的打量着她精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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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过于美好的脸让她瞬间明白了江昀乘买下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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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比起来，舒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劣质的高仿品，一股股自卑感不由自主涌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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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沉默让孟景嫄抬了抬眼，“怎么？很难开口吗？那我问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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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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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孟景嫄彻底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彻底熄灭了对江昀乘仅存的那一丝侥幸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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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江昀乘在一个高端商务局买下了第一次出台的舒云，并且成为了她唯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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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确的说是主人，江昀乘一直让她以“主人”称呼他，像驯养奴隶一样把她圈养在一套小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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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面前的江昀乘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儒雅且心思细腻，对她的照顾比自己亲爹还细心温柔，而舒云口中的他是孟景嫄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冷酷、暴戾又凶狠，有着极其残忍的掌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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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心底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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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清楚，舒云没有说谎，舒云提到的所有时间节点和她已知的都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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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看着面前过于平静的江太太，她心里有些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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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江太太怎么还没有任何表示呢？现在不是应该开始砸钱给她让她堕胎，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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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等了很久，孟景嫄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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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金钱的迫切渴望，让她主动走起了剧本，开始眼泪婆娑的扮演起了一个只要钱不要人的可怜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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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知道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但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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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是太需要钱了！你给我钱，我马上把孩子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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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打扰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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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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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审视着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说她拥有的江昀乘是没有棱角温和无比的儒雅君子，那舒云面对的就是棱角锋利狠戾凶残的地狱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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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应该是江昀乘从来没有在孟景嫄面前展现过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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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个与她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大抵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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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用来释放他真正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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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为了满足他不敢在她身上实施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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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算什么？孟景嫄只觉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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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咸不淡地笑着问舒云：“需要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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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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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你来做江太太吧，成为江太太，不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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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抽了一口气，瞬间停止了假意的哭泣，惊讶到结巴，“你...说...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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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儿等着，一个小时之后我把江太太的位置给你腾出来。”孟景嫄没再理会她，拎起座椅上奶昔白的Birkin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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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还未反应过来孟景嫄已经走出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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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舒云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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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想要笔钱而已，那个人身边的位置，她从来没敢肖想过，结果现在竟然有这么大个惊喜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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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忐忑又雀跃的坐在咖啡馆中，等待着孟景嫄的归来，满脑子都是关于“江太太”这三个字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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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过温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凌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一张顶好的皮囊，而且还有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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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云跟了他这么久，说不对江昀乘动心肯定是假的，只是一直以来舒云内心对他的恐惧更甚，强强压下了她有过的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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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的一句话彻底为她打开了关于“江太太”的幻想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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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的成了江太太，她就可以完全摆脱那个嗜赌酗酒的父亲，那个重男轻女的母亲，以及扶不上墙的烂泥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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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太太”，听起来多么么好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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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是身边的存在，以后的人生必定都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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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舒云对“江太太”的渴望达到了巅峰，已经彻底掩盖了自己对他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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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出了咖啡馆就打了个车朝昇华律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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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孟景嫄脸朝着窗外，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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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江昀乘牵着她的手走过的红绿灯，她记得他们两个都汗湿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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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江昀乘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的小路，她记得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在路灯下晕出的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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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江昀乘背着她在雨天跑过的路口，她记得他剧烈的心跳，和淅沥沥的雨声一起砸进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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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都保留着她和江昀乘曾经的美好，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此时世界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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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郑重的承诺在孟景嫄脑海中炸开，将她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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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我的美少女，我必须洁身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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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把孟景嫄的精神堤坝撕裂成了破败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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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之前所有的美好和江昀乘背叛她的事实在她心里来回拉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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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然的意识到，江昀乘对她愈发无条件的宠爱应该不仅仅只是爱了，更多的其实包含了他的愧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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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江昀乘伪装得太好，只是她自己没去发现，只是被他的温柔捂住了双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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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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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应酬回家，温柔地捧起她的脸，带着酒气跟她深情的呢喃：“阿嫄，下辈子的你我也先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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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翻滚的情绪灼烧了胃部，一股一股的酸气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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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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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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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了的，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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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将车停在了气派的律所门口，孟景嫄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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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远房表姐梁语冰是凌城数一数二的离婚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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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她口风紧，从不干过多涉旁人的私事，离婚协议由她来拟定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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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让他净身出户？”梁语冰语气冷冽，眉眼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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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转动着表姐桌上的派克笔，“没必要，一半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又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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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笔扔回了桌上，“主要，我想让这八年的感情至少能结束得体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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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语冰尊重她的意志，收回视线，没再说话，迅速地给她拟好了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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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拿好协议，塞进包里，冲梁语冰露出个笑容，“你看，今天这包还拎对了，刚好装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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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语冰觉得她勉强的笑容有些刺眼，冷着脸生硬的说了句，“不想笑就别笑，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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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收回了笑容，深吸一口气，“姐，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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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语冰点了点头，语气铿锵：“有问题及时找我，把你手里的证据保存好。如果你需要，我多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人财两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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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景嫄感激的点了点头，“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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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梁语冰，她拎着离婚协议，打车回到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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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窗外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了，包容一切的夜色开始悄悄的爬上了天空。

    很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街道陆续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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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内也亮起了纁黄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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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昀乘收到孟景嫄的信息，立刻甩下了手上的一切工作，赶到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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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出现在孟景嫄面前时，孟景嫄抬眼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你，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