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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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温煦失魂般地在廊内走着。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李温煦无声嘶吼着。 为什么这短短半天，他们两人，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为什么？ “哐当！”失了神的李温煦撞上了侧边端茶盘走来的丫鬟。 他茫然地看着丫鬟焦虑地扯出手帕替他擦着身上的茶渍。 “抱歉木公子！我这就替您擦！” 她是谁…… 她在干什么…… 她…… 她是…… 她是……！ 李温煦盯着她的脸，神魂骤然回笼，“……红荔？” 红荔突然被叫到名字，呆呆地抬头望着李温煦，“啊？” “你……你跟我过来一下！”李温煦扯起她的手腕就走。 “哎？可茶，茶——！”红荔看着被打翻在地的茶杯与木盘离自己越来越远。 李温煦一直将她带到了回廊尽头才松开她。 “木公子，您、您要做什么？”红荔见他将突然自己带到了疙瘩角落，不由微微发怵。 李温煦没有回他，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块金牌搁在她面前，道，“我是太子。” “什么，太——唔！”红荔惊得张口就要叫，李温煦忙捂住了她。 “噤声。”李温煦比了个手势。 “唔唔。”红荔点了点头。 李温煦松开她，又指了指自己，“我，太子。” 红荔点点头。 “我父亲，”李温煦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皇帝。” 红荔又点点头。 “你知道的，回皇帝话的时候，不可有任何欺瞒之意，否则就是欺君。” “欺君会有什么后果……”李温煦阴恻恻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明白的。” 红荔继续点头。 “回太子的问话也是如此！不可以欺瞒！” 红荔头点的像个拨浪鼓。 李温煦呼出一口气道，“那……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红荔胆战道：“嗯。” “不可隐瞒，也不准撒谎！”李温煦再次提醒道。 “嗯嗯！” “你家……你家小姐喝的是什么药？”李温煦问。 “小姐她喝的是止咳药和治肺病的药。”红荔回道。 “治肺病的药？她有肺病？”李温煦皱眉问道。 “嗯。” “是何种肺病？” “奴婢不知是何种肺病，只知不是寻常人家患的那种。”红荔道，“听府里人说，这病是林家的家族病，几乎每代林家人中都有人患。” “是家族病？那她莫非是从小就患了这病？” “是的，小姐从出生起就带着这病了。”红荔道，“因为这病的关系，小姐小时候的身子骨非常差，隔三差五就会发烧，成日里和各种药罐子打交道。” “不过小姐天生爱强，她不愿自己以这么软弱的姿态过一辈子，便寻了自己的兄长教她武艺。” “后来或许是练了武的关系，小姐的身子好了不少，不再频繁地生病了。” 李温煦“嗯”了声，又问，“已经这么多年了，她这病还未治愈吗？” “是……” “还要治多久？”李温煦问道。 “治……”红荔一个“治”字开口，却卡壳了。 李温煦看她。 “治……治不好。” “治不好？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奴、奴婢不知！大夫只说他医术浅薄，无法医治。” “无法……无法医治……”李温煦顷刻间面若死灰，“一……一个大夫无法医治，你们就不会换个大夫医治吗？” “每、每一个大夫都这么说。”红荔瑟缩道。 那瞬间，李温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到了屋外，被寒彻的雨水淋了满身。 “那大夫，”李温煦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大夫除了说了这个，还有说别的吗？” “有……” “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说……”红荔声音颤抖道，“回殿下，奴婢不敢说。” “你说，我不怪你。” “他……大夫说……说……说小姐她……” “他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林诗语的声音突然在李温煦身后响起。 李温煦被她和她的话惊得一颤，险些就要站不住。 “每个人不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吗？我也有的，这没什么。”方才林诗语说过的话回荡在李温煦耳边。 “所以这是……你瞒我的事，是吗？”李温煦吃力地像是花掉了半生的气力才转过了身。 “所以你……白日里变得那般生分，也是因为这个？” “臣女短命，不配陪在殿下身边。”林诗语冷淡道。 “不配？那为何和‘木公子’一起的时候你就可以陪着？” 林诗语抿唇不语。 李温煦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不是‘不配’，而是‘不敢’。” “你‘不敢’踏入‘太子’的世界。” “你知道他是一个将来要套上龙袍，被喊‘万岁万万岁’的人，你不想自己的‘短命’给‘太子’带来晦气，给他未来辉煌的人生染上污点。” “但‘木公子’，你就‘敢’。” “毕竟‘木公子’只是一介富商的儿子。” “你一定想着，自己的余生顶多也就几年了，就算全陪在‘木公子’身边，也不过是在他的人生中占据了一小部分，在你离开后，他还有沉长的人生可以去享受。” “你一定觉得他并不会因为你闯入的那几年而失去什么，是不是？” “是不是！” 林诗语垂下了眼眸没有回话。 “林诗语。”李温煦气笑了，“你到底把你自己当作什么了！把我当作什么了！” “把情爱当做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从你第一次闯入我的世界起，你就再也不可能把你的名字从我的世界中抹去了！” 林诗语的身形微微晃了下，她终于启了唇，“殿下，我们不该相遇。” “是的，但我们已经遇见了。” “现在还来得及，殿下，忘了我吧。”林诗语凉凉道。 “来得及？”李温煦轻笑了一下，“来不及了……” “……我的生命里，早已刻满了你的名字。” 李温煦不知何时走到了林诗语面前，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突然极轻地喊了声，“诗语，看看我。” 听到这一声，林诗语身体不可抑制地颤了下，她不知道李温煦想让她看什么，但她还是惶惶地抬起了眼。 她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充满翳色的脸，却没想到一张饱含笑意的脸闯入了她的视界。 李温煦眼眸微弯，唇角微勾，就那样笑盈盈地看着她。 “不要放弃我。”他柔声道。 屋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破开乌云撒在李温煦身上，又将那份笑意增添了几息暖意。 “可我、可我只有……”林诗语的声音有些嘶哑。 “十年。”李温煦道，“十年。十年可以做很多事了。” “我会派人去全国各地为你寻名医，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就算是敌国，我也要去找，我会想尽一切办法……” “可要是……” 可要是十年都找不到呢？林诗语没有问出口。 “……虽然我不愿去考虑这最坏的情况。”李温煦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后温柔道，“但倘若真的十年都找不到那个可以医治你的人。” “十年……” “也足够我去爱你了。” —————————————————— 岁暮邂春晖，融吾心头雪。 十年与君渡，死生又恋何？ ——李温煦 韶历一三零八年 —————————————— 因为是番外，篇幅不是很长，有很多细节没交代清楚，未来有时间的话，可能还会再加点内容进去一下。 我个人挺喜欢父母俩的，未来正章写完的话，还会考虑写写他们的来世。 韶历一三零八年是林诗语去世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