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那边何文谦匆忙赶来。 听完陇西王的话却径自跪在他面前:“王爷,这如何使得,若王爷暂时不想要子嗣,臣用些温和的药便是。” 高堰却道:“依着花侍妾的身子可还能用得这些虎狼之药。” 纵然剂量再小,于妇人身子依旧伤害极大,更何况花锦这种本身子嗣就有碍的。 何文谦不敢答,半天才斟酌道:“王爷,属下自古以来就未听过将药用在男子身上,这着实不妥,万望王爷您三思。” “起来罢,你只说能不能。”高堰失了耐性,拧着眉敲击桌角。 何文谦见劝说无果,自地上起身躬身回:“属下自当尽力,还望王爷能容些日子。” 高堰一听这时日未定,脸又要黑下,何文谦忙补了句:“不过属下估算着,一旬该就差不多了。” 听他这么说,高堰脸色稍霁,“唔”了声摆手让他下去。 杨素刚奉命把花锦送回屋内,何文谦远远得瞧见他忙扯着他的袖子拉到一旁:“杨总管,你给我透个底,这花侍妾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王爷让他给自己备下避子药的事不能往外乱说,但定然瞒不过王爷这位身边人。 二人都是陇西王的心腹,杨素与他私交向来都不错,压低了音道:“王爷嘱咐的事,我们做好便是,何大夫想那么多作甚,不过对那位,要比待王爷还要再用心些才好。” 何文谦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王爷此举简直闻所未闻。 - 然而陇西王如今恐怕也顾不得上这些。 京中早有密旨传来,待明年开春,命陇西王高堰为帅,领麾下三军深入塞北,直捣鞑靼老巢,当地三司皆听从陇西王号令,粮草自有户部拨款。 待姚贵与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三人走后,高堰当即唤了人至书房。 “王爷,如今可是出了什么事?”开口的正是当日挨了板子的副将田兴。 高堰未说话,眼神扫过身后的杨素,杨素将手上的圣旨展开铺平在案上:“列位将军请过目。” “王爷,皇帝这是何意,如今鞑靼首领帖木儿下落不明,俱是那吉日格勒引兵作乱,如何单教我们撕毁盟约。” “王爷,依属下看,圣上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反倒是另有图谋。” “姚贵那小人,他那些没种的兵给王爷您提鞋都不配。” “属下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道道,只王爷您吩咐,属下头别在裤腰带上誓死跟随您!” “……” 高堰目光晦涩地站在舆图旁,他一直未开口,只任由着身后吵闹,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方安静下来。 杨素小心翼翼唤了声:“王爷。” 高堰似有些晃神,隔了片刻方道:“让本王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为之,萧方业这招棋下得好,据本王所知,到时户部所发运之粮草物资皆是以次充好,而一旦我大军入了塞北,三司两万兵马非但不会助本王,反要葬了我等将士性命。” “如今欺上门来,王爷,不若直接杀至京城,翻他个底朝天,省得再受这等闲气。” “不妥,王爷无召不得入京,况你以为三司只是摆设,途中沿经庆阳、太原、真定各府,这些可都是萧方业自己的人在守着。” “此事本王自有打算。”高堰又看了几眼舆图,正色道,“屋内皆是高某敬重看重之人,若真有那么一日,还望众位助我,高某必不相负。” 入夜后小院里的门早锁上,只余两个婆子在院口守着,边搓手取暖边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那更鼓早过了三更,然而夜里头陇西王却趁着月光来了,连灯盏都未跟着,两个婆子还是凭着宽厚的体型才认出他。 “王爷。”两个婆子哆嗦唤了声。 陇西王手中拎着大氅,低声道:“院门打开。” 饶是他独自前来,还是将院子里的人都给惊动,只因那两个婆子动静并不小,那边韩氏与周氏披了袄子出来。 “王爷,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王爷,最近天寒了,妾身给您做了两件冬衣,您来妾身屋里试试合不合身?” 男人就这么个,时间久了,谁都回过神来,虽然都瞧不上花锦,可说来她们还不如花锦,好歹那位还能近王爷的身。 高堰见状蹙眉,呵斥道:“都回屋去,吵吵闹闹地像什么话。” 竟是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径自往花锦的屋子里去。 她屋子里夏荷和夏草听到动静也爬起来,夏草在门处行礼,而屋子里那个正主儿任外头惊天动地,愣是到现在还未醒,她夜里不用人在内间伺候,门从里面给栓上。 夏荷直拍着门:“花主子,王爷来了,您醒醒。” 花锦近几日不用伺候这随地发情的禽兽,夜间睡得极好,里头又是层层帷幔,是以到这会儿还没起身。 “你让开。” 陇西王威严愈甚,也不知道今日何事触怒了他,这点子功夫都等不得,大掌猛地推了两下,门栓自内而落,门生生给推开。 夏荷就站在陇西王身后,看到那雕花梨木门因力道过重,凹陷了两块下去,夏荷骇然,王爷力大成这样,难怪花主子每次侍寝都得歇许久。 花锦糊里糊涂让人给吵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自上而下就让厚重的毛料给罩住,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裹得严严实实。 高堰一言不发抱着花锦出门,只在出院落的时候嘱咐了婆子几句:“明儿起院子里任何人一律不许进出,听杨总管安排,违者杖责。” 花锦让人钳制着,高堰走了好些步,她才勉强挣扎着掀开大氅一角,探出头来深吸了口气:“王爷,您这是作甚?要带妾身去哪儿啊?” 男人却腾出手将她把缝隙给拢好:“外头冷,仔细着凉。” 结果花锦等让他抱上马车,才知道这是要出府。 这马车看着普通,车厢内饰并不奢华,只铺着厚重的毛皮垫子,连小案都没摆上,不过她褪去大氅,身着肚兜亵裤却不冷,想来车厢是用特殊漆料饰过。 高堰抽了床被褥过来,自己外衣也脱了,伸手把花锦卷入怀里:“睡吧,等明日睡醒了我再与你细说。” 花锦如何能睡着,而且这原本能容纳四五人的地方,因高堰躺在里头反显得几分逼仄,他无法平躺,身子躬着,将她两只脚夹入自己双腿间暖着。 “王爷……” 花锦待要说话,却忽让陇西王堵住了唇,外头依稀听见交谈声。 “官爷,我们家主是肃州那儿来的商客,贩了些毛皮子去卖,您看,这是我家老爷的路引子,不瞒官爷说,我家老爷和那肃州虞家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这几张羊皮子权当孝敬您等。” 花锦唇让高堰吞含在嘴里,小妇人听得外面的声骤然睡意全无,这三更半夜,堂堂陇西王倒要偷偷摸摸出城,怕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为何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