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古怪

    “走吧。”

    秦越什么时候离开的，扶珩都已经不太记得清了。他被封誉叫了两声，才恍惚着站起身。白虎又在他怀里变成了小猫模样，趴在肩头睡过去了，因而从股缝里流出些浊液来。扶珩低头看了一眼，庆幸秦越问了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封誉还站在那，眼神依旧沉静淡漠。扶珩不知道他怎么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的，甚至还主动从纳戒里拿出衣服让自己换上，好似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换上衣服，清理了腿间的狼藉。封誉忽然上前来，犹豫了一下，伸过手。

    “这个，交给我来处理吧。”他说的扶珩肩上失去意识的白猫，扶珩脑子昏昏沉沉的，默认地点头。

    两个人出了结界，本以为已经离开的秦越就在山洞几人原先休息的地方站着。

    秦越脸上没什么表情，扶珩刚想说些什么，他却扯出一个相当难看的笑容，打断了扶珩。

    “秘境就要关闭了，咱们快走吧。”

    秦越眼角还带着泪痕，眼眶都是红的，却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话。

    出了秘境后，秦越再没有主动来擎玉峰找过扶珩，扶珩也没去打扰他。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个渣男。

    秦越是个相当单纯一根筋的人，倘若不是自己刻意离间他与好友的关系，刻意勾引，恐怕秦越还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爱上封誉。

    这么想的话，自己不过是把他从一个火坑拉到另一个火坑里去，好像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为自己的渣男行为找了个借口，他看了看自己的任务板面。

    秦越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他能做的，大约就是离秦越远远的，免得再伤害别人。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封誉走了进来，看着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的人，沉默半晌。

    “今日应去飞云殿，听教习传功讲座。”

    被子里传来闷声应答，但人却没有起来的意思。扶珩觉得封誉烦，他讨厌封誉，尤其心情差的时候，看见他更加狂躁。心里念着这人怎么还不走，总是要在他无比不堪的时候出现。

    “今日衍天峰的人也会来。”封誉又说。

    那自己更不能去了。扶珩心想，撞见秦越，他还不把自己这个劈腿渣男碎尸万段了。

    外面没了动静，扶珩以为他走了，被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正要钻出来，忽然被人掀开了被褥，揪着衣领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扶珩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挣扎，奈何封誉自打从秘境出来，就已经结丹，修为高出自己一大截，轻轻松松就就封住了扶珩的丹田。

    不会是要替秦越教训自己吧？

    “我早与你说过，既然跟秦越在一块，就把乱七八糟的关系断干净。”封誉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似乎没有动怒。

    他本来心情就极其烦躁，听到他又提那些事，被秦越撞见自己狼狈承欢的画面又涌现在脑海里，恼怒难堪冲昏了大脑，使他忽然恨声道：“你这么爱管闲事？我跟谁上床又跟秦越怎样与你有关系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惹人厌？”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扶珩能听得到他越来越沉的呼吸声。他无所顾忌地发泄完以后才突然怂起来，心脏跟着砰砰乱跳。

    对着封誉的眼睛，他总是难免产生些心虚慌张，像只可怜的被捏住耳朵的兔子。

    过了许久，扶珩忽然听到封誉轻轻嗯了一声，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封誉，封誉却将他放下了。

    “即便你要跟秦越分开，也应该跟他当面说清楚。”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出了门。

    扶珩磨磨唧唧到中午，才起床赶去飞云殿，他没能碰到秦越，倒是遇见了好久不见的李羽。也不知他爹怎么运作的，居然硬是把这货修为拔到筑基后期，成了内门弟子。进了秘境以后又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现如今也是金丹初期。

    扶珩本想绕着他走，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浑不在意地从李羽旁边走过。虽然最初只是为了躲避沈和光，但如今在人多的场合已经习惯了带着人皮面具了。

    只是没想到，刚走出两步，李羽忽然回头喊住了他。

    “喂，前面那个弟子……哪峰的。”他鼻子动了动，好像是嗅到熟悉的味道。

    因为有个执法堂的亲爹罩着，李羽即便是在内门弟子中，也有作威作福的本钱。

    扶珩不欲和他起冲突，躬身行礼道：“回师兄，在下是擎玉峰的。”

    “擎玉峰的……”李羽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凑近了：“你认识秦珩师弟么？”

    “……”难为他这么久还记挂自己，扶珩眼睛也不眨一下，恭恭敬敬道：“师弟不知。”

    扶珩也不晓得这人相信没有，总之李羽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扶珩的肩膀，便带着两个新跟班走了。

    “嘶——”扶珩抽了个口冷气，也不知怎么的，肩膀上被李羽他碰过的地方阴凉阴凉的，还有些刺痛。却也找不到伤口，扶珩检查半天最后只能归咎为心理作用了。

    突然撞见李羽的事，让他有点不详的预感。扶珩仔细想了许久，才从原着巨长的内容里，挑出点关于这人的一点剧情。

    除了前期挑衅主角，被主角打脸，后来封誉入内门结金丹他是没有再不长眼招惹封誉的。这人虽然嚣张，但是颇为欺软怕硬，封誉修为比他高以后，他就没打过封誉的心思了。

    至于还跟着他，恐怕是知道内门结金丹的弟子不包括自己吧。

    说来也奇怪，进秘境的这些人，大多有奇遇，出来以后少有不突破金丹的。唯有他进去时筑基中阶，出来时筑基高阶，虽然修为涨了那么一些，但却没有一丝要结丹的预兆。

    ……

    夜幕低垂，那正盘腿修炼的少年深呼一口气后，睁开了双眼。封誉摸上自己的佩剑炼魂，眉头轻轻皱起。

    自打从鱼骨潭得了枯骨道人的传承心法，他就没在修习自己原来那套功法。原因无他，枯骨道人确实是个绝世天才，这套功法对于灵根资质差的人，可谓再何时不过，甚至于说灵根越是斑驳，越合适。可他看枯骨道人记忆时，分明察觉这功法并不完善，随着修为提升，心境便越容易浮动，最易滋生心魔。但他却一直修炼顺利，毫无心境瓶颈，筑金丹也是无比顺利。

    更别说上次在那个心魔秘境里，他亲眼看到几个魔修被魔息引动大打出手，就连秦越也不能免俗，自己却没什么事……封誉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超凡脱俗的圣人，在心境上也不过坚韧些，怎会如此顺遂呢？

    就好像，有人把他神魂中容易引动心魔的一部分，丢掉了一样。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缺了点什么。

    想不通这些事，修炼就无法凝神，遂起身出去。为了发泄心中的浮躁之意，秦越去了离擎玉峰不远的兽谷。这里有些品阶不高的妖兽，供内门弟子捕杀。

    天色已经很晚了，兽谷里一片昏暗，偶能听见妖兽吠叫。封誉嗅着妖兽的气息进了山谷，猎杀了两只虎妖。他没动用灵力，纯粹地是发泄情绪，因而虎妖被打得相当惨，皮毛也都没了用处。

    一身的血腥味，身心俱疲的封誉只得去找水源清洗一下。他靠近溪边，洗了双手，起身时鼻尖嗅到炭火味。封誉抬眼望去，上游可见火光，隐约听到两个弟子说话。大约是因为封誉没使用灵力，那边的人并没有发觉封誉在。

    兽谷里妖兽繁多，除了虎狼这类猛禽，也有些味道可口的小型妖兽，因而有弟子嘴馋，就结伴来此烧烤也是常有的事。

    封誉向来口腹之欲不重，结丹以后就辟谷了，这么算下来恐怕有小半年没吃过熟食，一时间居然有些馋了。他干脆回到方才自己杀虎的地方，切了两块rou下来，重新来到溪边。

    火光还亮着，但没见到其他弟子，也许是走了。方便起见，他在溪水里简单洗了洗虎rou，直接放在那没灭的火堆上烤了起来。

    也许是虎妖rou质原因，封誉总觉得这空气中的味道越来越腥臭，他忽然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浪费已经烤熟的虎rou，还是勉强咬了一口下去。

    “……”

    望着被自己吐出来的虎rou，封誉挑眉。

    可能自己确实没什么厨艺天赋，只得收拾残局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合眼的封誉本想不修炼好好睡一觉，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脑中反反复复地出现黑夜中的兽谷里在溪水边闪烁的火光。

    好怪。

    空气中的腥臭味、还有虎rou，好像都有一股子令人作呕的……修士血rou的味道。

    ……

    “我想起来了！”扶珩突然一拍大腿，从床上坐起来：“我想起来李羽出什么事了！”

    说完这话，他突然惊讶道：“系统，你是不是对我的脑子做了什么手脚！这么重要的剧情我都能忘掉！”

    系统：【……】

    【并没有】

    即便是种马男主，也不会一路顺风，总要有点磨难的……他记得大约是封誉结丹以后不久的事，好像被人污蔑成了魔修关进了执法堂。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李羽死了。这段剧情中，封誉因跟李羽素有恩怨，所以李羽死了以后，马上就有人怀疑到封誉身上。祸不单行，封誉又被魔修附身，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魔修术法打伤了秦越。

    可谓是按死了魔修的罪名……

    他起身想去找封誉，走到一半又回了去了。管封誉做什么呢……最多保护着点秦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