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黑夜交织着落地窗内的灯光,而光亮下却没有片缕身影。空荡荡的屋内飘荡着声音微弱的优美旋律,随着声音源头过去,是一扇关闭了一整天的门。 窗外街道上的颜色只剩下了昏黄,可见也已经很深了。 没了那个将他拉出琴房的人,宋执毫无节制地将琴弓上的弓毛一根根拉断,而他的手指也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 小提琴的音色很美,拉琴人的技术也炉火纯青,但流露出来的乐曲犹如机器一般完美而又生硬。 最后的乐章结束,宋执气喘吁吁地将琴从自己的脸边挪开,分离时发出的黏腻声让他皱了皱眉,走到琴架旁边拿起了上面的麂皮绒擦掉了琴托上沾染的汗水。 宋执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发现早就过了凌晨,连忙放下那根已经伤痕累累的琴弓跑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在床上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上多了好几条骆望生的未接电话。 宋执拿起手机瘫倒在床上,抬起手机将屏幕解了锁。他犹犹豫豫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骆望生又来了一个电话,吓得宋执一下松了手,手机直接砸到了脸上。 “唔嗯……”他捂着自己的鼻子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呻吟着,但又着急地重新摸索到手机,清了清嗓子接了电话,“喂?” 「阿执,你是不是又忘记时间了?」电话那头似乎有些生气,声音低沉沉的。 宋执心虚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像个在父母面前承认错误的孩子一般,回复道:“……下次不会了。” 「你的下次是第几次,恩?」骆望生根本不相信他的保证。 宋执侧身抿着唇,手指来回揪着身下的床单,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而后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长叹,但后面的声音却十分温和地哄着他。 「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所以没办法经常联系你,听话好吗?」 “恩。”应声的同时,他的头也跟着不自觉点了点,似乎是习惯了。 「十点之前必须要停止练习。」 “我知道了。” 二人的通话持续了一段时间,宋执将手机开了免提,躺在了骆望生的枕头上,听着他不断嘱咐着自己。 方才在琴房练习的疲惫与困倦慢慢袭来,而骆望生近在耳边的声音让他逐渐产生了他像以往在自己身边的错觉。他紧抓着自己脸下的枕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意识朦胧间轻唤了一声,“骆望生……” 「恩?」 「……阿执?」 骆望生在另一头等了许久,而回应他的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阵均匀的呼吸声。他捂着脸笑出了声,相当无奈,他的阿执怕是根本没听进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回去一定要好好立立规矩。 他安静地听着宋执的呼吸声,过了许久才舍得挂断电话。他若再听下去,怕是要立马飞回去抱着他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宋执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合着眼摸索了半天才自己脸边找到了手机,在看到上面的时间时,一下从床上惊醒了过来,但是片刻后又意识到今天是周末,有松了口气躺了回去。 最近因为练习,作息稍微变得有点乱,精神状态也算不上好。 宋执走下床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晕眩重新倒回了床上,他扶着自己的额头缓了一会儿,双目很快便重新清明。 最近吃的很随意,宋执对于早上的这种状况也见怪不怪,一边解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走进了浴室。 因为宋执时隔半年才接受了比赛邀请,所以公司方面也很积极主动,请了国外着名的教授来进行指导。 公司当初创建的时候,宋执的母亲也是投资人之一,逝世后股份自然就转移到了他的名下,所以无论他是选择暂时隐退还是重新出道,公司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但好在宋执没有什么艺术家的脾气,且决定了参加比赛便会很配合公司的安排。无论是课程还是相对进行变动的治疗,都没有提出过任何异议。 “阿执,你脸色有点不太好,休息一下吧。” 穆闻手下要负责的人并不只有宋执,但是只要宋执来到公司,他必定是在他的身边的。 知道宋执情况的人并不多,而了解宋执经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总是习惯一个人承受着压力什么也不说,所以穆闻希望他至少在自己面前能够放松一些。 但他似乎并不打算依靠自己。 “我没事。” 宋执的嘴角微微上扯,透着的全是疏离。他其实很敏感,当初能够知道骆望生的心思,自然就能够看透穆闻的想法。 他很感谢穆闻,但是有些希望是不能给的。 穆闻的手掌轻轻落在他的头上,“今晚我要去一趟外地,没办法陪你去医院了,明天的治疗记得准时去。” “恩。” 结束特殊课程回到家的宋执将小提琴放到琴房后,便走到厨房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但也仅仅吃了一半,剩下的食物最终都倒进了垃圾桶内。 他意识到确实有些勉强自己了,晚上并没有再进琴房,早早梳洗完,给骆望生发完信息便躺到了床上。他在躺下去的一瞬,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让他在床上累得几乎无法动弹,但意识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屋内的灯熄灭了很久,宋执即使睁眼也看不太清周围的模样。房间里的温度并不低,他却慢慢感觉到有一丝凉意。宋执皱起眉头伸手开了灯,身上的冷意渐退,而那股刚涌上来的恐惧感也降了下去。 宋执抱着骆望生的枕头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被子并不厚,能够被灯光轻易透过,即使闷在被子里闭上眼,眼前也并不是一片漆黑。 他的身体并不冷,却在轻微的颤动。宋执收紧自己的手臂将怀里的枕头抱紧,而他的手指也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rou里。 然而,从那里感受到的痛楚,却在令他眉间的褶皱在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