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华灯初上,夜色弥蒙,正是那妓馆一条街热闹之时开启。 凉风习习,大道两旁虽是阁楼,但阁楼外却有湖,此大道倒成了湖中道,阁楼亦成了湖中楼。 夜色弥漫下,灯火辉煌照亮了半空,红色灯笼艳而丽,倒影于湖中水中,耳畔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本是极美的意境似有一种yin秽的味道。 夏夜的风吹来凉爽,瑟音,琴音,笑音,随着风吹到一栋阁楼上。 此楼虽也门户大开,灯火闪耀,但毫无人声,比之那其他阁楼中的鼎沸之声相较是为冷清。 此楼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为连楼! 为连楼延伸而出的阳台的亭阁上,路过之人们均能瞧见这亭楼上伫立一人,一个赤着半身看不见脸的人。 此人正是玉相逢。 他上身半裸,长发披肩直垂到臀部,他束起的发丝已扯下,整个人埋首在散乱的发丝中,看不见其脸上。 这亭楼真是建的奇妙,无论玉相逢如何站到角落中,仍不可避免的会被其外的路人所看见,刚开始时尚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往之人频繁渐多,一些人已好奇的驻足观望,甚至还开起了口询问他。 玉相逢自当是答不上来,他默默的站着,默默的垂着脸自始自终都未抬起头来。 玉琴公子名声响誉京城,此等之地又说不准不会没有熟人,他虽不在乎名声,但是,如此羞辱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玉相逢自当是不愿的。 所以,他埋首未抬,承受着他们的打量,只是,单纯的打量还尚可,但需得想想,此地是烟花之地,来往之人又岂会他是正人君子之辈么,不说上九流,便是下九流之人也是常来常往此地的。 好男色在轩辕国是承认的,不是其他三国严厉打压的,否则万云楼又如何而开,即便它并非是妓楼。 以男色为卖点,轩辕国中并不少见却也不多见。 所以,他们看着玉相逢时便以为是这楼中的老板想以此为卖点而让他站在这里的。 然,消息灵通者均能知晓,为连楼前身确实是一间妓馆,后来不知为何转卖给了一个实力雄厚背景之人,改成了为连楼,楼中虽养着众多美妙女子及男子,却从未做开门做过夜色生意,即便他门户大开却仿佛只是让人欣赏而已。 京城乃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不胜数,冒犯为连楼的达官贵人确有之,后来都被莫名抄了家,此事传得沸扬,逐而渐之不再有人敢冒犯了,仿佛这里成为了一个禁地,京城的一个禁地。 想一想,这禁地突然出现了一件令人惊奇的事,如何能不让人注意。 他们联想到的是,这为连楼派出一个男人脱光了上半身站在众人均能见着的地方,难道是想引客?为连楼要接客了吗? 然,不管为连楼是否已然能接客,但是安排一个男人站在外面就能够引人畅想了。 人们打量着玉相逢,虽看不见他的脸,尽管只是裸了上半身,但玉相逢身子极为白皙,腰身纤细,他拥有的不是女子那样的纤腰,是实属于男子的柔韧腰身,皮肤在灯火的照耀下看起来极为光滑细腻,甚至比女人更甚,看起来着实想让人抚摸一下。 一些围观的华服公子哥瞧着都不由舔了舔嘴唇,要不是碍着为连楼背后的势力,他们真是想进楼尝一尝美人的滋味了。 突然,有一人叫了起来。 只因刚才一股风吹了进来,吹开了玉相逢的少缕头发,即便只是少许,亦还是让人看见了一点点冰山。 那大叫之人惊讶道:“是玉琴公子,天啊,是玉琴公子……” 那人身边的人听见,哗然声更大,玉琴公子名字在他们口中此起彼伏,渐渐传了开来,虽声音不同,唯一同样的则是他们语气中均都不敢置信。 这些声音玉相逢自当是听见,他压仰不住的握起了拳头,闭上了眼。 “玉琴公子名声京城皆知,但他是万云楼的人,怎么会在此地?” “哟,冰清玉洁的玉琴公子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脱了衣服站在这里,是要来卖了吗!” “哼,看他平日再怎样高高在上,实际还不是一个贱人。” “噗,奴家也是听闻玉琴公子名声好久了,可惜那万云楼不是我等低贱妓女能去之地,哎,让奴家好生仰望好生羡慕~~可是现在……噗……呵呵呵……” 今日,平时冷清之地成了这条街上最为热闹之地。 玉相逢听着那些污言秽语,终于抬起了头,他神色平静,长叹一声。 他突然想他的金风琴了,一直陪伴着他长大的金风琴,如若它在身边多好,他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可惜,金风琴在万云楼内,他无法取来,只能孤单单的承受这些。 即便他心中多难受多羞耻,他神情依然平淡,平淡的望着轻纱外的天际,眺望远处漆黑的城墙。 皇帝大约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成功了,成功的让玉相逢恨起他来。 玉相逢如何能不恨,他此生从小到大从未恨过一人,他此生从小到大又如何遭受过如此侮辱,然,现在全都来自一人。 他突然觉得疲惫,他不知皇帝为何会针对他,甚至以万云楼所有人之性命威胁,万云楼于他有恩,如若因他而死,玉相逢不愿,玉相逢不会,所以皇帝命令他不敢违背,他不愿做那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人,他不愿做那毫无仁义恩德之人。 皇帝若要针对一人,若要折磨一人,若要杀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举手投足之间。 京城又会有他所呆之处吗。 万云楼外,一个男子跌跌撞撞跑进楼内,大声喊道:“老板,老板,大事不好了……” 傅皓白本在房内喝着酒,与谷艳丹正在谈着话,听见声音不由脸色一冷,但他压着怒气,起身出门道:“吵吵闹闹不像话。” 那跑进来之人一头是汗,楼内均有其他公子及其客人不由停下了话转头看向他,他却仿佛未觉,哭道:“玉琴公子不知为何脱光了衣服站在为连楼,好多人都看见了,老板你快去看看吧。” 傅皓白与谷艳丹同时开口道:“什么!!!”他们脸色一变,相视一眼,急急的下了楼,连房门都忘记了关。 谷艳丹边跑边道:“我先去看看,小白你先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说罢,她冲出了万云楼,纵身一跃跳上屋顶,再几个起跳间已消失在了傅皓白眼前。 傅皓白不会武功,只能看着谷艳丹先行离去,他拉住那个报信之人询问起来。 一番询问,那报信之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见的时候就已吓了一条,赶紧跑回来了。 傅皓白一阵沉思,蓦地,他想到了什么,咬咬牙转头看去,看向楼中其中一桌,那桌只坐着一人,面貌俊秀,神情冷淡,他身后站着一男子,高壮有余,孔武有力。 他神色阴沉,“龙连——你究竟想怎样!!!” 龙连难得苦笑一下,起身离开。 傅皓白目送他离开,他知道这事本与龙连无关,但能让皇帝失控的原因亦只有他一人。 皇帝,已然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