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取啥标题吸引你点进来,不如就这样吧
有首烂俗情歌里唱道:“只有真正痛过的人,才懂得珍惜”。而如果你心痛过也没有学会珍惜,那一定是因为你没牙痛过。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经历了一天一夜命运煎熬的陆宣,终于体会到了平凡日子的来之不易,每一个牙不痛的日子里,都值得唱起。 一大早,陆宣哼哼着小曲儿,给弟弟背上小书包,挥挥手告别道:“快去吧,同学们都等你呢,乖啊,在学校里听老师话,别打架。”陆宣瞅着陆宇那矮个子小身板儿,心里偷偷嘀咕道,不怕他打架,就怕他打不过啊。 陆宇嘴里嚼着rou包子,站在黄色校车的门口大声喊道:“今天下午三点半,小小钢琴家演奏会,别忘了啊!” “嗯,嗯,放心吧啊……”陆宣当然不会错过弟弟的演奏会,哪怕是逃课也要去。 * 距离演奏会开始还有差不多三十分钟,陆宣坐在课堂上心神不宁,不时刮过耳旁的老师讲课声,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说是小小“钢琴家”演奏会,其实孩子们演奏的,只是最简单的电子琴,还分了声部合奏,每人表演的都是练熟了的规定动作,跟随着指挥老师一本正经的甩手,大家一脸认真地摁动琴键而已。 但孩子们对课外活动很是认真,尤其是这种家长要坐在下头旁观的。他们的表现欲一个比一个旺盛,弹个电子琴,脸上的表情丰富到,像表演着一出舞台剧。 当然,陆宇的父母“日理万机”,是不会在这种“小场合”轻易出现的。更何况别人家的爸爸mama,都是手牵着手一起去,看到自家孩子出息了,还会微笑相望、交换心中的欣喜。可陆宇的爸妈就算来了,也是互相扭着头,谁也不屑于看谁。再说自从离婚后,他们就像月亮和太阳,不能在同一片天空上出现。陆宇知道,父母是不会为自己“假装和好”的,久而久之,他也没有了兴趣去邀请。 弟弟的这些小心思,陆宣心里都懂,所以他无论如何不会缺席。他就是弟弟的“家长”,是弟弟赖以依靠的亲人。事实上-他已经掏出了手机,打算一键呼叫快车赶过去。 这时,手机先他的拇指一步震动起来,陆宣见是陆宇学校的班主任,吓了一跳,赶紧冲进走廊里接起来:“喂?范老师吗?我是陆宇他哥。” “哇啊啊啊啊——!”嚎啕的哭声快要把他的耳膜冲破,陆宇在电话那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哥——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呜哇啊啊啊——” 陆宣心头一坠:该不会是早上不详的预感成真了吧?弟弟真叫人揍了? 他赶紧问:“阿宇别哭,谁欺负的你?为什么欺负你?快告诉我,哥哥替你出气!” “那帮人……那帮人把我的……坏了!呜呜呜呜……”偏偏说到一半,信号出了问题,陆宇的哪里被打坏了,陆宣没有听清。鼻梁?额头?脑勺?他只能干着急。 电话很快转到了老师手里,老师的语气则平静得多:“喂?是陆宇的哥哥吗?你好。哦是这样,孩子的伤心劲儿还没过去,我怕他说不清,还是让我来替他说吧。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哈,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方便!”陆宣都快急死了,哪儿受得了老师慢吞吞的瞎客气,“您快告诉我,陆宇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送医院!” “哦没有没有!你千万别紧张,陆宇他一点儿伤都没受。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不过是孩子们的恶作剧而已。临上场之前,几个孩子调皮捣蛋,把陆宇表演要用的电子琴,给抠坏了几个琴键,不巧,恰恰是他上场要弹的那几个。” 陆宣长舒一口气,弟弟没受伤他就放心了:“恶作剧?好端端的,他们干嘛欺负我们家陆宇!” “这个……”老师的语气忽然变得为难,像是不知当不当讲。这时,陆宇急急的吼声灌进话筒里:“因为他们欺负我没有爸爸mama!我说我哥哥来听,比那帮不懂装懂的大人好多了,他们就说,我是没有大人要的小孩儿!我不服,想要跟他们打一架,他们说‘老师讲了不能打架’,可趁我上厕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把我的琴掰坏了!他们是故意的!就想让我在台上出丑!他们全都是混蛋!太可恶了!哥哥快来帮我揍……” 后面几句越来越小声,显然是班主任老师举着电话走开了:“喂?陆宇他哥啊,你别听小孩儿胡说,没那么严重的啦。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在一块儿玩,偶尔吵几句嘴这很正常嘛,过几天就好了。总之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意思就是,待会儿陆宇他不上场了,你不用老远赶来的……唉,都怪陆宇这孩子太要强,怕你来了看不到他的演出,所以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回头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其实有啥大不了的呢,你说是吧?” “嘟!”陆宣直接把电话掐了。 都怪陆宇太要强?没啥大不了?不用赶来?呵呵! 一股愤愤难平的怒潮,汹涌在他的心底。他握着手机的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站在走廊里,整整发了一分钟的呆,然后像是忽然惊醒过来,迅速掏出手机,提了平常价三倍的价格,打了一辆专车,向着陆宇的学校旋风赶去。 * 越是着急,越是堵车,这该死的交通状况,也在给陆宣的心头添堵。 等他赶到的时候,布置华丽的小礼堂里,演奏已经开始了。孩子们在台上卖力地演出,架在电子琴上头的小脑袋,随着老师起伏的手臂动得波澜壮阔。小嘴儿圆张、大眼睁亮的模样,衬着颊上盛开的朵朵腮红,显得颇为滑稽可爱。 可陆宣无心欣赏,这些人里,有人欺负了他弟弟。就算真像班主任说的那样童言无忌、只是无心,他也决不能原谅。 他可以不追究恶作剧的孩子是谁,可他不能原谅将陆宇真真切切的难过,当作轻飘飘一片乌云的老师,也不能原谅缺席此地的父母。而如果他真听了老师的话,任陆宇一个人在这里伤心难过,那他最不能原谅的,是当哥哥的自己。 陆宣远远看到了陶醉在“教学成果”中、面带自豪微笑的老师,他决定先找个位置坐下,等演奏会结束了,上前好好地与她谈谈。他埋着头假装玩手机,实则是怕抬起头来找一圈、望不见弟弟的身影,自己心里会莫名觉得对不起陆宇。 可正在这时,周围的家长纷纷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叹。 “快看,那边有个孩子自说自话走出来了!” “晕,他手上抱着的是什么呀!像是一个大牙盘!” “乖乖,这么大的模型,是生理健康课上的教具吗?他抱到音乐会上来,是要干什么呀!” 牙?陆宣近来对这个字特别的敏感,他有一种直觉,凡是与“牙”有关的事,恐怕也与他的弟弟有关。 果然,一抬头他就望见了捧着硕大牙盘的陆宇,足有手风琴那么大的粉色塑料牙龈上,镶嵌着一颗颗洁白的大牙齿。 弟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可他刚才哭得通红的目眶里,此时此刻却飞扬着自信的神采。他露出门牙,展开了最胸有成竹的笑。他昂首挺胸,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到了舞台正中间、本该属于他的那个座位上,将牙盘往空空的电子琴支架上一放,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夸张却有范儿的准备姿势。 下一刻,在全场停奏、屏息凝神的聆听之中,十根灵活非常的小指头,潇洒降落到了一颗颗位置不同的牙齿上。每按下一颗,牙齿便在粉色的牙盘上蹲下一次,将一个个清脆悠扬的音符回弹了出来。 那些跃动的音符,好似大大小小的珍珠,不断撞在了冰凌树上,叮叮咚咚,汇成了最优美流畅的旋律,震撼了全场听众的心。 “哇——!”一曲奏毕,陆宇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向大家鞠躬。喝彩声、鼓掌声连绵不绝。 陆宣呆呆地站在那里,接收弟弟扔过来的飞吻。他又激动,又骄傲,可又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奇妙的高光时刻,简直……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情景! 童话?果然是童话。 从那架造型别致、又无需插电的电子琴外观上,陆宣就早该猜到的:这从天而降的神奇道具,是陆宇在绝望时分,向着牙仙大人虔诚祈祷的结果。当泪眼模糊的孩子,睁开眼看到这架闪闪发光的牙琴,就摆在自己的面前时,那是比任何用语言讲述的童话故事,都更有力量的美好奇迹。 “哥哥——!”后台,陆宇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小飞机,冲进了陆宣的怀里。 陆宣蹲下来,点着他的小鼻头道:“你怎么忽然弹得这么好了?都快成小莫扎特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弟弟这么有才!” “嘻嘻……”陆宇卖着关子,“嘘——别告诉别人,在我弹琴的时候,牙齿会自动地发出、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的光!我只要把手指头轮流按上去就行了,哈哈哈!” 陆宣久久地抱着弟弟,感受充斥在这具小小身体里的莫大快乐。这么久以来,他终于感到有那么一刻,自己心里头、那种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遗憾的无力感,被眼前的奇迹所填满了。 他轻声地问了一个、不言而喻的问题:“是‘他’么?” 这是哥俩的秘密,弟弟立刻会意,用力点着头道:“嗯!牙仙大人还留下了纸条。”说着,他把塞在牙键缝里的粉色便签纸卷儿,放进哥哥手心里。 陆宣打开,一行清秀漂亮的花体字,映入他的眼帘:“Try not to peek at me, when I kiss you tonight.—— Posy(今晚当我来吻你的时候,请别试着偷看我哦。——珀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