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失望）

    这么些年以来，圣女要做的多半是用神力来护卫这个庇护所的事，近战体力之类的锻炼的不多，而她实力也足够强大，鲜少有什么能伤到她，再加上就算她不说也会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庇护所里的人们……

    这一切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圣女云姬，从小时候开始，就怕痛怕得要死。

    她又是有傲气的，就算再痛也会忍着不告诉任何人，直到回房间了再一边吹着受伤的地方一边抹着痛出来的眼泪。所以除了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大泽佑司知道她怕痛之外，偌大个庇护所就没知道的人了。

    而每次疼了痛了，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死死咬着下唇里侧的rou，即使眼睛里泪的蓄的快溢出来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等忍过了那层泪意之后，再多眨两次眼睛，就能连眼里的水雾也丝毫不见踪影。

    萨琳娜手下没放轻半分，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姬这一系列下意识的反应，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个魔族女人打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哭的越厉害得到的关注越多，她其实不是很能理解圣女为什么要怎么做，但并不妨碍她知道能把眼泪生忍回去的女人，吃的苦要比会哭的多得多。

    云姬依旧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还泛红的眼睛盯着萨琳娜看，像是不服输。

    等到萨琳娜终于把手松开的时候，云姬那白皙的胳膊上红整圈，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些泛紫，成功接收了原主痛觉的云姬疼的恨不得当场就对那片即将青紫的地方呼呼两下，好缓解一下那种要命的痛。

    但是萨琳娜还在，所以不行。

    神力治疗外伤是一把好手，但像这样皮肤里面的出血和身体内部的疾病是半点法子都没有。所以云姬干脆用神力勾来根尖锐的树枝，用它在远离腕动脉的地方划了一整道口子，再让神力通过那个口子渗进去，慢慢治疗破裂的地方。这样虽然比治疗外伤要慢，但总比放那让它自然养好要快上不少。

    萨琳娜似是完全没想到云姬能这么决绝，分外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们两人对视一会，像是双双妥协，萨琳娜转身背对云姬，而云姬也挥挥手捏出来一把神力做成的梳子。

    圣女从发尾开始，一点点的替魔女梳理起杂乱的黑色长发。

    “他是真的喜欢你。”不知过了多久，萨琳娜听到云姬这么说。

    “哼～我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看出来，”圣女梳头发的手很温柔，萨琳娜享受的眯了眯眼，“该说不愧是喜欢了他那么久的人吗？”

    云姬手顿住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原本的动作，轻声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魔女原本挺直的背渐渐驼了下来，这好像才是她最为放松的姿态：“我之前……我之前生活的环境并不允许我考虑这之类的事，我确实对他的感觉似乎和别的男人不同，但我并不确定那是否是喜欢或者爱。”

    “是吗……”云姬并没有询问别人隐私的意思，两人之间又这么沉默起来。

    而打破这份寂静的，是外面那位名叫欧兰的守卫再次响起来的声音：“大泽！你不能随便进，大泽！”

    萨琳娜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门口，云姬则是下意识的扯起了衣袖，把手腕上因为举手梳头而露出来的伤遮住。

    欧兰似乎是忌惮着大泽佑司差点成为圣子的实力，并没有真的动粗，但这也让他并没有成功拦下大泽。

    他闯了进来，神色间带着急切和担忧。

    如果此时在这的是真正的云姬，怕是要再被伤一次心。魔女暼了一眼云姬遮住伤口的手腕，又看向看清楚她们在干什么之后表情明显尴尬不自然起来的大泽佑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抱歉，圣女大人，我失职了。”欧兰那张娃娃脸上的自责显眼的要命。

    “没关系的，欧兰，辛苦了，你先出去吧。”云姬唇角扯出和缓的笑来，眼睛却盯着大泽，里面一点笑意都没有。她倒不是因为他对萨琳娜比自己好而难过，她难受的是他居然觉得她真的会嫉妒到动手，真的会对萨琳娜不利，真的会做那种没道德而人品低下的事。

    枉费她试探示威都做的毫无攻击性。

    十多年的熟稔，因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分崩离析。也不求大泽跟她能再多亲密，但是圣女自小高傲，这种想法对她而言近乎侮辱。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熟悉的不得了，云姬知道大泽担心自己对萨琳娜不利，就和大泽知道云姬因为他的不信任而失望一样，是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

    娃娃脸守卫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倒是狠狠瞪了大泽一眼之后才出去继续守卫了。

    云姬收回了视线，继续打理起萨琳娜乌黑的长发，没再分给大泽半分注意力。

    新收拾好的发型很适合萨琳娜，不会过分注重妖媚的魔女魅力而显得年龄大，也不会刻意为中和那股子魔女意味而弄成完全不适合的清纯发型。

    总之，萨琳娜很喜欢。

    “我还要再祈祷一会，你们先去随意逛逛吧。”云姬没看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小魔女只觉得刚才她们之间拉进几分的距离又被扯远了，这会的她不是作为任何个体存在的，而只是这个庇护所的圣女。

    大泽佑司对此的感受更加鲜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云姬身上抽离出了一部分。

    “额、嗯，哦……”萨琳娜刚想抬手挠挠头，但是一想到这发型那么好看又生生忍住。

    两人这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乖乖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欧兰又瞪了大泽一眼。

    萨琳娜仰头望了望天花板，直觉得不擅长想这种事的脑子疼痛欲裂。

    “萨琳娜，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大泽落后她两步，不自觉的扭头回去看。

    “你问我这个有什么意义呢？”萨琳娜打了个哈欠，“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回答呢？”

    大泽愣了一会，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这两个问题。

    剩下的这段路，两个人没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