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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他询问李介身体的情况,大致看了看伤口,嘱咐几句后便离开了。

    “下周就能出院啦。”李母笑眯眯地说道:“清俊一直惦记着你呢,晚点跟他打个电话让他也高兴高兴。”

    李介正坐着让护士换药,他一面应声一面心里疑惑:现在别说是医生护士,就连他妈的心声都听不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嘶——”护士贴纱布用力了些,李介痛的直呲牙。

    “怎么了,疼吗?”护士停了手上的动作,“我轻一点?”

    “啊,没事儿没事儿。”李介扭头对她笑了笑,两人的视线正好相撞。刹那间,李介脑袋嗡地一响,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护士的声音——

    【“哎呀,他的虎牙好可爱”】

    【“长的也阳光,是个开朗小帅哥”】

    “马上就好了。”护士温柔地笑道。

    【“年纪不大,身材倒是很有看头……是经常锻炼吧”】

    【“今天真有眼福”】

    李介点了点头,耳根微微红了。

    护士走后,李介脑海里的声音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他就此猜测只有跟他人对视过后才能听到对方的心声,而且持续时间截止到对方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之后李介又用别人做了几次实验,结果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于是李介激动地跳下病床,在医院里四处游转,窥听了许多人的心声。

    但医院里大部分的声音都充斥着急躁、悲痛、忧愁甚至绝望的情感。那些苍老的、稚嫩的、沙哑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咒骂声如同扯乱的毛线,不断地缠绕交杂在李介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这些负面的情绪也给李介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最后他不得不终止这一行为,乖乖回病床上躺下了。

    *******

    办公室里,秦老师正和孟清俊单独谈话。

    “那你想这件事怎么处理?”对孟清俊经过近两节课的劝说,秦老师终于疲惫了,无奈地问道。

    孟清俊冷着张脸,“让他退学,而且道歉赔偿记过一个也不能少。”

    “清俊啊,这个事情比较复杂……”

    “证据我给主任了,林雨安也被找去谈话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处理结果?”

    秦老师摸了摸脸,有些为难,“李介出事我也很难过,但是怎么处理林雨安,全靠学校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孟清俊心中了然,收回桌上的一堆资料,对老师说道:“谢谢老师帮我这么多。”然后转身离开。

    “唉……”秦老师叹了口气,“怎么以前没发现清俊这么倔呢。”

    孟清俊独自上了顶楼,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里边只有四个号码,“动物” “妈” “阿姨” “李介”。他的手指在“李介”那一栏停留了很久,却迟迟未点。

    就在这时,孟清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正是李介。

    “喂,干嘛呢?”李介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充满着朝气。

    “在听你说话。”

    “知道你会这么说。”李介啃了一大口苹果,边嚼边说道:“我下周末就出院,你过来不?”

    “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啊,我妈没跟你说?”

    “嗯,阿姨没说。”孟清俊用鞋尖抵着地面磨蹭着,洁净的白色帆布鞋立马沾上了灰尘。

    “估计她忘了,昨天好多人都来看我,她忙得很。”

    “…………是吗?”

    李介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情绪,赶紧说道:“唉,我昨天醒来没见着你,心里面都高兴不起来,特难过。今天我妈把我手机一拿来,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真是想死我了。”

    “你就骗我。”孟清俊这么说着,但是嘴角的笑却压不住,声音也更加温柔,“这几天我有点忙,只能下周末去找你了。”

    “哎,你在学校里好好上课,我出院的时候来就行。”李介扔了果核,盘腿坐在床上,“到时候告诉你一件超级牛逼的事儿,绝对震撼。”

    “好,我等着。”

    “那啥,我要换药了,先挂了啊!”那边的李介匆匆挂了电话,这边的孟清俊仍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怅然若失。

    “李介有什么好的?”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孟清俊眼里瞬间掺上了厌恶,他收起手机,冷眼看向偷听了很久的林雨安。

    “我说过了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林雨安被孟清俊赤裸裸的反感伤了心,眼眶慢慢红起来,使那原本清秀的脸显得有些妖媚,“李介不可能接受你的,你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什么都肯为你做……”林雨安朝孟清俊走近了些,声音极具诱惑。

    “什么都肯做?”孟清俊挑眉,显然是有了兴趣。

    “嗯……”林雨安红了脸,“只因为是你才这样,我不是随便的人。”

    “好。”孟清俊笑了,“那你为我去死吧,就从这儿跳下去。”

    林雨安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也颤个不停,显然是不能接受他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林雨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清俊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李介出事后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时候,我真的想拿刀杀了你。”孟清俊脸色突然变得阴郁可怕,他的手用力到青筋突起,像是真的想要掐死对方。林雨安憋的满脸通红,整张脸都逐渐涨紫,随着时间的流逝,林雨安面色痛苦地挣扎起来,不断地拍打着孟清俊胳膊,眼泪一股股往下流。

    “你很幸运。”在他快要因窒息昏厥过去时,孟清俊松了手。林雨安快要炸裂的胸腔终于吸入了氧气,他贴着墙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呼吸声重的像牛在喘息。

    “李介一天天好转,也终于清醒了。”孟清俊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撇了眼狼狈的林雨安,“现在我只要你离开这个学校,别再来碍眼。”

    “咳……咳咳……”林雨安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他咬牙发狠地说道:“不可能的,只要我想待在这里,没人能让我走!”

    孟清俊看了他一会儿,嘲讽地问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林雨安闻言鼻头开始发酸,两只手也止不住地抖,他听见孟清俊又说:“林雨安,你应该照照镜子扪心自问一下,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招惹我,自己不觉得恶心么。”

    孟清俊走了,林雨安还在原地哭泣。他想不通一向温柔平和的孟清俊为什么这样对他。

    前几天孟清俊找到了林雨安,神色自然地问道:“为什么推李介?”

    林雨安以为孟清俊知道了,立马流着眼泪说自己是因为喜欢孟清俊,出于嫉妒李介跟他亲近才那样做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孟清俊没什么反应,只是让他把原委都说了一遍,最后淡淡地扔下一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便走了。

    林雨安觉得孟清俊只是对他失望,并没有生气,甚至幻想孟清俊对自己有那么些意思。但隔天林雨安就被主任叫去质问,还给他放了孟清俊提供的录音以及视频。

    他不想因为说谎再让孟清俊失望,而且也有他爸给他擦屁股,于是承认自己推了李介。主任教育了他一番,途中旁侧敲击地问了下他爸的事。最后主任告诉他会将这件事保密处理,不用过多担心。

    但一天之内,全年级乃至全校都知道了那天被救护车拉走的学生,是被高二四班的林雨安故意推下楼的。班里的同学开始排挤他,当他是空气理都不理,老师们也不愿意跟他接触,当作班里没有这个学生。除此之外,林雨安每天会收到大量的辱骂信息,还有各种陌生来电。

    无所谓,他想,自己有孟清俊就够了。

    但最终他被现实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

    周六中午,孟清俊去了医院。

    他走进李介所在的病房,看到里边有四个床位,而李介就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孟清俊轻轻地走向李介,视线片刻都未从他的身上移开。

    李介正坐在床上看书,全身都沐浴在暖艳的日光下。李介被这暖烘烘的太阳晒的瞌睡起来,他努力地盯着泛光的书页,可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直打架。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合上李介放在腿间的书,他眯瞪地抬头,就见孟清俊站在边上,正弯下腰垂眼看他,“困了?”

    “嗯……你来了……”李介打了个哈欠,拍拍床边,让孟清俊坐下。

    “阿姨呢?”

    “她听说你来接我,就加班去了……手续都办好了。”李介强撑着看向孟清俊,但眼睛却无法对焦。

    孟清俊有意逗弄他,“那咱们就走吧?再迟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李介已经被困意征服,脑袋乱的像浆糊一般。他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起来了。孟清俊觉得好笑,他想到车站就在医院门口,而且要坐的那路在这里发车,有座位坐。于是就收拾好东西,扶着困倦的李介走出了医院。

    车上人很少,孟清俊选了后排的座位。他怕李介伤口被碰到,于是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小心地用手护住。

    他看着熟睡的李介,用指腹磨蹭几下对方那较之以前更短硬的发茬,而后手指滑到李介嘴唇上,轻轻地抚摸着。李介均匀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指尖,痒痒的,像是无意地引诱。

    孟清俊还是没忍住,拇指微微用力,抵开了李介的牙关,那颗摔的尖利的虎牙就压在孟清俊的手指上。

    李介睡觉时,硬朗的面容就显得沉稳许多,现在被迫咬着别人的手指的样子,让孟清俊想起了扑着他手叼下鱼干的小猫咪。

    他忍不住笑了,轻柔地吻了吻李介的额头,全然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

    车子继续摇晃着前行,一切都在夏日阳光的烘晒下变得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