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温岚慢慢睁开了眼，在床上坐起来，看着屋子里的一抹阳光，沉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来到房间自带的厕所，刷牙洗脸，用水理了理稍长的头发。 来到房门口，像之前一样头贴门板用耳朵感知外面是否有人，确认他爸还是不在，温岚舒了口气。 从床底下拿出片吐司，对半撕开，白天黑夜各半片。 他用袋子装好昨天买的小本子，带上备用铅笔就出门了。 早上的老居住区除了上班的人，就是卖早餐的，大街看着很空旷。 这些上班族都是路过这买早餐的，都不认识温岚，一般他走在街上，总能感觉到一堆人视线在他身上，温岚虽然听不到他们对着他说什么，但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友好的言语。 走了一会，他再次路过那个高档小区，上次他就是听到里面传来好听的声音，那声音对他来说很小，却是他长那么大除了车喇叭还能听比较清楚的声音。 还有那个哥哥，他一定是住在这里，应该不会再遇到了。 温岚没在这里停留多久，他快步离开，很快就到了新开发的小公园。 这个公园比起中心公园小很多，但贵在环境没被破坏，很多花花草草长得还是很好的。 温岚看到湖边有一对母女在散步，小姑娘才四岁，看她们的着装应该是住附近的人，两人有说有笑，女儿会亲密抱着母亲小腿。 说没有感觉都是假的，温岚一直怨恨母亲，小时候对他多好啊，结果抛弃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 他抛开念头，拿出画本和铅笔，对着那对母女开始画了起来，他想画下这温馨的一幕。 ———— 秦随安拿着画本，站在老居住区的街上，大街上人很多，他觉得今天应该是找不到那小孩了，但他还是去问了商店老板。 “老板，打扰一下。你们这块地方有没有一个瘦小的孩子，不怎么…”他想到昨天那群人对男孩的称呼，“说不了话，失语的孩子。” “哑巴啊，我们这地小，没有见过什么哑巴的孩子。”老板摆了摆手，随后想到了什么，“啊——对了，这有个小聋子，听不到也不会说话，大家一般都叫他哑巴。” “听不到？” “是啊，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他，我劝你别找他了吧，他家太晦气了，他爸欠人钱一整天不见人的，还打人。”老板看了眼秦随安一身的装扮，“你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不会是被那小聋子骗了吧，我劝你别去，危险。” “行了，我有数，谢谢老板呐。” 秦随安从口袋掏出五十元放在收银台，转身就走了。 “现在的小孩啊，不知天高地厚。”老板看着秦随安远去，嘴上那么说，但是还是把五十元收入自个口袋。 想到老板刚刚说的，秦随安有点同情那小孩了，就昨天那一下的接触，感觉人还行，画画也好看，可惜在这种家庭和环境。 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秦随安想到自己还没问小孩住哪，他暗暗叹了口气。 最后他又问了一家店铺，又给了五十元，才知道那小孩住在哪，但是到了那栋旧楼下，他没有上楼，店家只知道小孩住哪里，不知道在几楼，于是秦随安就在楼下等，希望能碰到小孩下楼。 下午的时候，温岚才回来，准备到自家楼下时，他远远看到秦随安坐在一个石凳上，看样子是在等他。 坐在那边的秦随安自然也是看到温岚了，他朝那边招招手，大喊一声，“你来了——” 温岚看到对方朝他张嘴和招手，他隐约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听不到也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他还是跑过去了。 看着温岚已经跑到他面前，秦随安把手里的画本递给他，“还你的。” 秦随安突然想到对方听不到，用手拍了拍自个脑子。 「这个是还给你的。」 还好秦随安的母亲是做慈善的企业家，他以前也经常跟何素跑东跑西，也接触不少聋哑人，和母亲一起学会了手语。 看到对方竟也会手语，温岚突然有些感动，在他印象中除了爸妈会，这里就没人会手语，后来mama离开了，爸爸也是对他打骂，现在不用手语沟通，嘴里经常说着他听不懂也听不清的话，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街里邻居一直认为他天生弱听就是老天的惩罚，是不吉利的，根本没小孩愿和他玩，更别说去学会手语交流，经常欺负他听不清听不懂而恶语相向。 看温岚没什么反应，秦随安还以为自己太久不用手语，忘记差不多还弄错了。 结果温岚手滑动着，“…谢。” 「谢谢你，把它拿来给我。」 听到温岚开口说话了，而且还用手语回自己，秦随安放心了，看来自己没用错。 「你都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你去哪了？」秦随安一边用手做手语，一边在用嘴说着他现在做的内容，随后他看到温岚手中袋子里的小本子和铅笔，「你去画画了？」 秦随安比较自来熟，才这一下就开始和温岚吐槽。 对方等了自己那么久，温岚感到内疚，「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早上我去画画了。」 「没事，你画画挺好看的。」秦随安突然想起自己是擅自翻的，马上又说，「我不是故意看你的画本内容，它原本就开着，我无意看到的。」 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谁知道温岚信了。 「没事，谢谢你夸我，把它还给我。」 “咕咕——”突然温岚的肚子叫了起来。 “你饿了？” 见秦随安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开始泛红。 秦随安注意到了，见对方没说话，知道对方是不好意思。 「我午饭还没吃，要不一起吧，我请你。」 「不用了！」 温岚不想这样就接受秦随安的好意，毕竟不熟，而且他之前还帮过自己，怎么能无缘无故再一次接受。 「没事，你等着。」 秦随安问路时就知道温岚在这的生活并不好甚至是灾难，每个人提到他时，对他的态度都是躲都躲不及，况且他还有个那样的原生家庭。 看温岚瘦小的身体，秦随安有些心疼，他和何素去了那么多地方，见过不少聋哑人，却没见过像温岚这种处境的。 他要带温岚找个好地方吃饭，给温岚补补身体，看他瘦弱的样子估计没怎么吃好饭。 秦随安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李叔，和对方说自己在哪，李叔表示清楚后，秦随安挂了电话。 「走，我们出去等司机。」 还没等温岚反应过来，秦随安牵着他的手腕，轻拉着他往外走。 他好瘦啊，秦随安都能感受到温岚的手腕下的骨头磕手心。 随后秦随安把手往下移，拉住温岚的手，两人手心相合，慢慢往街边走。 温岚穿的少，手心有些凉，本来秦随安拉着他走时，他心中有些道不明，直到对方和自己手心相对，温暖从手心传来，他才反应过来，他们牵手了！ 这是除了父母外，第一次有人愿意牵着他的手。 温岚心里一动，手反拉紧对方。 秦随安感觉到温岚拉紧他的手，他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快走吧。” 温岚看见秦随安的笑，对着口型明白说什么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走。 离李叔开车到这还有一定时间，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站在路边等待。 “哇呜呜——” 身后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哭闹声，还有母亲隐约的责骂声。 两个人应该是慢慢走了过来，声音渐渐变大，那个母亲嘴里的嘟囔声，秦随安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哭！你再哭多点就和那个小哑巴一样，也变成小哑巴！”那个母亲走近后，显然是看到了温岚，就用手指了过去，“看到那个人没，再哭就和他一样了。” 或许是害怕，那小孩哭声渐渐变小。 “我听话，不想和他那样…呜呜——” 背对着母子俩的秦随安忍不住了，他看向温岚，温岚显然是没听到，反倒是见他望过来后，温岚也转头看向他。 “你…还好…好吧？” 看到秦随安脸色不对，温岚艰难地开口小声问着他。 “没事。” 秦随安对着温岚笑了笑，同时用另只手轻抚温岚手背，随后松开对方的手转身。 还没等温岚反应秦随安说的话，感觉到对方松开他的手后，他也跟着秦随安转身。 “在人背后说闲话，挺好意思的！也不怕带坏自己孩子。” 看到一个十岁的孩子教训自己，那位母亲感觉自己受到羞辱，马上反应过来指着秦随安，破口大骂。 “小屁孩懂什么！我怎么教我孩子关你什么事啊！我经历的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错！”她随后看向温岚，“和小哑巴一起玩，不会是个小傻子吧！” “这位大妈，你不知道指人是不对的吗？就你这样教孩子，估计也成不了什么好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