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从良
楚宁心不在焉吃完了晚饭，回了宿舍，室友正在打游戏。本着键盘敲得越狠，输出越强的基本原则，室友把键盘噼啪敲得震天响后，往后一瘫，结束了这盘游戏。他们今年才读大二，同学之间基本不聊计划，也就说说什么好吃好玩，交流游戏和资源。平时的生活也很单一，上课写作业，大多数人赶完due，就先玩个昏天黑地，不问未来，好像大学这四年不会有尽头。不过刚才也算是人生中一个重大事件了，让他忍不住问室友：“如果有土豪愿意包养你，你愿意吗？” “你被包养啦？”室友吴骞问，“我就说嘛，你这个漂亮脸蛋在富婆里是很吃香的，原来还真的被看上了？” “边儿呆着去，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楚宁故作生气。不过说他漂亮是真的，就算是看着不高兴的样子也惹人爱怜。 “你问我啊，这得看情况吧，至少得不是二百多斤，没什么变态嗜好吧，其他暂时也想不到，又没人找过我。就当，炮友处着呗，何况也不是一般的炮友，还有钱花。”吴骞想了会说。 楚宁觉得这话倒是没毛病，严霜澄有没有变态嗜好不知道，反正他也说了不需要自己和他做“那种事”。二百多斤更是不可能的，严霜澄看起来就像有健身痕迹的类型，体态也很挺拔，对比一下自己，虽然比严霜澄高，但是就有几分“娇弱”，毕竟楚宁也才20岁，还没告别少年时代太久。 严格意义上，严霜澄对自己说跟了他，并不是完全的包养。他越想越是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大二学生去企业实习的机会并不多，虽然他现在学的课还没有与应用程序编程有关的，但总归多了解点不是坏事。不过楚宁也不知道不用做“那种事”有几分真切，如果，如果退一万步，严霜澄叫他去做呢···他在脑子里纠结了一晚上，最后睡前的意识就是做了就做了，二十一世纪年轻人哪有那么多想不开的，而且他在这方面也不在意性别，严霜澄这样的多金帅哥，放到外面想和他睡觉的也不少吧，四舍五入也算赚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给严霜澄发了微信，“严总”他打出这两个字，想到严霜澄要他叫自己澄哥，又删掉写了“澄哥，我很希望去您下面的app部门学习一下，希望您能提供这个机会。”然后开始忐忑地等待回应，期间还想自己的措辞是不是太弱智了。 “好。”过了一会后对方回应。“你什么时候放假？那就暑假的时候入职吧。”对方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这么正式吗？楚宁心里又一阵紧张。“考表排到七月六日，之后就算是放假了。” “好。夜总会要赔的酒钱我也找人去付了，别担心。” 楚宁想严霜澄确实是很仔细，对他来说这些小事倒也一一记得。“谢谢您。”他立刻回复。 严霜澄看楚宁答应了，不由得一种劝小朋友从良成功的成就感。想着他从学校进入公司里实习，可能会有些不适应，便想着之后也可以叫他出来一起吃饭聊天一类，给他些建议。 于是在七月六号的一周，楚宁完成了走流程的面试和入职手续，考虑到他并无经验，才读完大二，面试也只是提问了基础的数据结构内容。面试完后，对方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李江帆，以后楚宁的实习工作主要他来负责安排，曾经也在C大读书，还是校友，然后把他带出去，正好同他的同事相遇，李江帆就介绍楚宁是严霜澄推荐的小朋友，对方一副明白了的样子。楚宁不禁有些好奇，严霜澄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回了家以后把严霜澄的名字打入搜索栏里，发现严霜澄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总裁。 “cao···”楚宁整个人都僵住了，就真的是被霸道总裁看上了？不对，严霜澄和霸道总裁这四个字里有一半不符合，因为他并不霸道，虽然也很有距离感，但感觉他是个让人舒服的人。 在七月十三日，楚宁正式来实习了，李江帆给他安排的事情更像是一种额外的学习，楚宁要学这些课本上并不会提到的东西，才可以完成任务，一天倒也很充实。 大约在下班一小时之前，严霜澄给他发了消息，叫楚宁下班以后去严霜澄的办公室，晚上一起吃晚饭。楚宁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推脱不麻烦了回家吃就可以，没想到对方还挺坚持，严霜澄毕竟是总裁，不好博人面子，就只好给家长发了消息，“晚上要和···”他突然写到这里突然卡住了。家长知道他是去实习了，但是因为他们从事的职业和计算机都相去甚远，并不知道他这样的普通大二学生去实习，多半是个关系户，楚宁也不愿对家长说自己认识严霜澄的事，想了半天，写“晚上要和朋友吃饭，不回家吃了。”朋友这个词现在用在他们身上还很不合适，但也许以后就是了呢。 严霜澄办公室很大，差不多是40平，旁边有一个大书柜，楚宁匆匆扫了一眼，除了一些刻板印象中的总裁必看书目，畅销书也有不少，就是那种腰封上写着“被xx评价为最xx的书”的畅销书。楚宁不由得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原来总裁也是普通人，也喜欢看大家都爱看的书。 “你今天过的怎么样，还适应吗？”严霜澄的声音打破了楚宁的胡思乱想。 “还不错，学到了很多新东西。” “那很好啊，我还担心你觉得不适应。”严霜澄今天处理工作之余，想到自己叫楚宁来上班，要是叫他感受到这个年龄不该感受的压力，那还挺令人愧疚。毕竟楚宁也只有20岁，自己在20岁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太明白未来的路怎么规划。虽然严霜澄家庭环境很好，本人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的形象，今后应该是要继承家业的，但他还是很迷茫，毕竟继承家业并不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做不好就会成为败家子，那时候的严霜澄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完成好未来的工作。“走吧，那一起吃个饭，也算庆祝下一段新经历的开始。” “吃粤菜可以吗？”严霜澄发动了车子。 “我都可以啊。” “那挺好，夏天了，吃清淡点。我就是在P市长大的，却还挺喜欢南方的菜，可能P市本来也是移民城市吧，哪里的吃的都有。”严霜澄笑了起来。 “哈哈，我也就是P市本地的，学校附近小饭馆也很多，什么地方都有，好吃便吃了，也不挑什么，我还挺喜欢去小店吃肠粉。” 期间严霜澄又问了问楚宁的情况，又介绍了下他自己目前经营的项目，在不知道多少个红灯后终于到了目的地，店面谈不上很大，就是普通的两层的街边餐厅，再加上门前和楼后空地组成的停车场，至少和刻板印象里总裁该吃的星级酒店不太符合。 “这是我有一次偶然发现的···”严霜澄把车锁好，“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有空就会来。” 楚宁点了点头，跟着严霜澄上了楼。严霜澄问他想吃什么，楚宁也不太了解，就叫严霜澄点他觉得最好吃的就可以了，因为他们看起来口味差不多。严霜澄很快就点了几个招牌菜，楚宁完全就是个北方人，其实也不太懂什么是正宗，不过食材的确很新鲜，菜肴也将这种鲜味呈现的很好，他觉得的确很好吃。 严霜澄作为老顾客自然吃的很香，虽然他吃饭的样子不紧不慢，也很文雅，不过从神态里能看出来他吃得蛮开心的。楚宁心里突然觉得严霜澄还挺可爱的，虽然这形容词放在一个28岁的男人身上并不合适，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希望被人夸“可爱”。不过想到严霜澄这样的总裁，也会这样坐在普通的餐厅里吃饭，他就觉得很神奇。互联网上流传着多种“霸道总裁”的说法，虽说那些都只是刻板印象，但由真正的总裁打破刻板印象的时候，楚宁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微妙。 “你平时都有什么样的爱好呢？”严霜澄又表现的有些像长辈，好像在关心一个孩子。 “也就是打篮球，打游戏，看动漫电影之类的吧。”楚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爱好，可能全学院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和他相同。 “我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打游戏。”严霜澄片刻后说。 “啊？”这次楚宁反而愣住了。他想严霜澄多半是对这些普通学生活动不感兴趣的，然后把这个话题结束，开启一个新的，或者是两人就安静地吃饭。 “我本科去国外读书了，学校在一个村子里，没有太多娱乐，附近繁华的地方距离住处开车要一小时左右，当时学业也不算轻松，比起出去玩，打游戏是时间上更灵活的放松。” “你当时都玩些什么？”楚宁不禁有点好奇。 “多是些单机游戏，还有就是喜欢dota，不过我玩的不怎么样，纯粹就是和朋友玩图一乐吧。”严霜澄笑了起来。 “我···我也喜欢玩dota。”楚宁不禁有些兴奋，他这个年纪还是会因为和对方有相同的游戏爱好感到亲切。 “现在还有小朋友喜欢玩dota，我还以为你们都在玩LOL。”严霜澄笑了一起来，好像自己是个史前生物，但没想到还没被时代淘汰的感觉。 “还是很多人玩的，虽然并没有LOL玩家多吧。” “嗯，在我那个时候还是玩dota1，周围的男生基本都在玩。”严霜澄仿佛在怀念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已经玩不了这样的游戏了，也就是有空的时候看看比赛。” “你要是想玩可以叫我啊，我也就是休闲玩家，一起图一乐就行。”楚宁在大脑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就说出了这句话，说完0.1秒后，他是有点后悔的。搞什么？和老板打游戏，如果carry了老板，老板认为自己被抢了风头怎么办？要是玩得菜那就是原罪，这是共识更没得说，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种坑跳啊。 “可以啊，那你别嫌弃我，我这岁数反应力可不行了。” “既然跟了您，肯定会对您不离不弃的。”楚宁故作狗腿地说，严霜澄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各自的生活，气氛并不像上下属在吃饭。严霜澄是那种起初看起来不太爱讲话的类型，但是真的相处起来会发现他很会聊天，甚至还称得上有幽默感。不过这可能也和楚宁长得好看有关系，严霜澄本身不算功利心很强的人，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比同龄人顺利太多，想要的基本都得到了，不需要费力讨好什么人，或者想方设法得到什么，于是他在私人的人际交往上是更凭缘分的，就比如他和楚宁最开始只是因为意外相逢，自己却因为楚宁让他感觉很顺眼，就叫他“从良”了。 吃完严霜澄就把楚宁送回了家，楚宁看着黑色奔驰驶入夜色，红色的尾灯越来越远，才进了单元门，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他是有些崇拜严霜澄的，即使以他的阅历，他很难明白严霜澄具体做的工作为公司带来了怎样的意义；而他又是想亲近严霜澄的，这类人是他从前没有接触过的，只会出现在“xxx参加xx活动”的新闻网页里的人，千篇一律，成功人士，发表讲话，非常平板，就像一个真正的纸片人。然而当严霜澄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楚宁意识到总裁会看畅销书，还会打游戏，在娱乐方面，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大，他就很想了解更多。 他甚至有些可耻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是被严霜澄包了就好了，这样或许会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到严霜澄的生活了。他甩了甩头，骂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现在的现状本该是最好的情况，自己却还希望往那种不太纯洁的关系发展。 不过很多年后楚宁再回忆起来往事的时候，通常认为自己对严霜澄的感情有了些不一样就是从这一夜开始的。 爱情是复杂又突然的，难怪有人称它为一种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