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耽美小说 - 蜂鸣与浮萍之梦(人外双洁/虫攻人受/高H口味较重)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六章 忽而悸动

第二十六章 忽而悸动

    厮混了大半天。

    傍晚要坐车离开,吃过晚饭,晚霞恰好染红了天际,有山如黛,在夏时的黄昏,仿佛一幅油画。老板在看一个无聊的电视剧,边看,边骂男女主角作风恶俗,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他不在意客人的来来去去,一次相遇是缘分,多次经过也是缘分,或者从此不谋面还是缘分。

    是好时光啊。

    来的司机是惯于跑这条路的,年轻,但是老练,开车时不爱交谈,阿重便安静地拥着打瞌睡的杨雍,视线里绿的田红的瓦倏地闪过。

    不久,回到了人影稠密的城区,几日不见,它依然热闹,经过市场的时候,阿重看见有人在卖蜂蜜,拉了一板车,罐子上写的是各种花的名字。家里也有呢,还有叫荔枝蜜的,甜入心扉,他最喜欢挑一勺子泡水喝。但鲜荔枝很贵,过段时间多了才不那么打眼,能买一点尝尝。

    杨雍侧着头,发丝扑过来掩住半张脸,一些蹭到阿重的皮肤,痒痒的。

    最初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体太过美味,每次cao到深处,那种包裹、紧缩的感觉都令他兴奋到惶恐。但现在,感情似乎有了改变,连这样平凡无奇的时刻,他也满心激荡,仿佛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沾上嘴唇,比如蜂蜜,比如糖浆,使他想要给出一个亲吻,一个漫长到无法估算的亲吻。

    阿重没有紧抓着这个问题一直想、一直疑惑,他信奉说不如做的准则,能亲身动作就别多思索,于是稍微避开了前方司机的注意,用手微微托住杨雍的脸,吻了下去。

    “……发什么疯。”对方迷迷糊糊醒了,声音是冷的,可挣扎的力度几近于无。

    闻言,阿重莫名笑了起来,答道:“想亲你。”

    杨雍坐直身子,下意识看向前座,接着才松了口气,转过来,嘴唇咬着又张开:“回家再说。”

    似乎很正经地走完了到家前的路,进门后,两人仿佛同时触碰到了一种情绪,震颤,就在这方寸之地,他们紧紧地拥抱,舌头纠缠。杨雍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很累了,然而控制不住,手指深深地压进对方脊背,要把那里弄出痕迹一般用力。

    今晚的夜色很美,如同绸缎,月光是翻折时闪烁的光芒。

    阿重粗喘着停了下来,摸摸杨雍的小腹:“饿了……要吃什么?我做。”

    虽说耳濡目染,但从没真正动手下厨,阿重的手艺并未得到信任。杨雍心里舒服,也还站在一旁指点,教他煮粥、炖菜,没什么新鲜的东西,用的是放在冰箱里的干菜。“明天要出门一趟了。”杨雍把门合起,那些冷气霎时飘散了。

    “我也去。”阿重仔细调整火候。

    这一顿是夜宵,清淡简单,只是填一填饥饿了些的肚子。之后杨雍聪明地拒绝了虎视眈眈的人,独自洗漱,懒懒地躺进床里。等阿重带着浑身水汽出来,才发现对方手里攥着被角,呼吸平缓,却还没睡熟。

    杨雍感觉另一侧压下重量,睁开眼睛:“外面关灯了?”

    阿重点点头,手掌抚上对方的后腰:“应该不疼了吧?帮你按一按?”这段时间做得太多,杨雍容易腰酸,喊他按摩,即使三番两次到最后变成了交欢,仍然乐此不疲。

    “还行。”杨雍挪了挪身体,犹豫片刻,还是把脑袋搭在了这人的大腿上,趴在那低声说,“让我休息两天。”

    直觉“约会”过后对方的态度发生转变,阿重喜悦多于困惑,也很喜欢他这副模样,没怎么讨价还价:“知道了。”

    明晃晃的月光被帘子挡在外头,不要脸呀,还想从缝隙偷瞧,但屋里彻底暗了,两个人共枕,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它便无法了,夜里的风忽然乱起来,流云簇拥,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痕迹。到深夜,月成了湿答答的颜色,很难形容,是在感叹自己孤单?可怜天上没有两个圆!

    但没人在乎。

    杨雍翻了个身,喉咙里散出几声咳嗽,背后的人立即跟过来,用手臂扯起被子。

    清晨,太阳炽烈,两个孩子边走边唱,是些不成调的混歌。打完太极拳的老太太放下袖子,还是有折痕,树影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好像天然的纹路。新运来的共享自行车都是蓝色,从前多,五颜六色的,这会都慢慢少了,剩下一种。毕竟城市太小,街道长长窄窄绕绕弯弯,地面却平坦,不需要多么厉害的自行车。

    “让一让哦!”有人扛着大块的玻璃,路上行人急忙避开,玻璃不知道是用在哪里的,透亮,或许是给某人的新屋增添光彩。

    杨雍感觉身旁人的手指碰了过来,迟疑片刻,还是抓住了,暗暗感叹自己是中了邪,心里软得不像话。

    市场里,他们很轻易就买齐了这几天的食材,走过一家干货铺时,杨雍发现门没开,一时有些疑惑。旁边摆摊的老头主动搭话:“……听说是刚离婚,没心思开店,你们隔段时间再来吧。”

    “好吧,谢谢。”杨雍应了一声。

    阿重反复咀嚼“离婚”二字,虽说曾在许多地方见过了,但他一知半解,低声询问:“为什么人会离婚?”

    “不喜欢了,或者——”杨雍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

    “电视上说结婚是保证,原来还有离婚啊。”阿重感慨,“两个人在一起不好吗?讨厌对方到分开,真奇怪。”

    有时候杨雍跟不上对方的思路,没有答话,接着又听见低低的嗓音响起:“阿雍会讨厌我吗?”

    “不会。”杨雍反应过来,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他定下心神,觉得这样回答并没什么不妥,也就顺势。

    阿重顿时高兴地笑起来。

    接下来,杨雍颇有些神不守舍的意味,然而阿重以为他乏了,没敢作声,只是默默把买到的东西都移到自己手上。

    打扫、下厨、洗漱……转眼又到了晚上,第二天要回公司上班,杨雍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移过来,整理着要用的资料,顺便和同事确认了一下之前的信息。过程中,阿重靠在他背后的床上玩手机,过一会就把之前拍的照片传到杨雍这边,美其名曰收藏,一张不落,连模糊的也都留存。

    睡前喝过了蜂蜜,也没什么烦心事,可杨雍眯起眼很久,才慢慢睡着,旧梦也及时侵占了脑海。他看见自己站在草地边缘,那只被弟弟握住的风筝飘得很高,一眨眼,线轴不知为何到了他手里,而他朝着风刮来的方向跑啊,心里空旷一片。那些人和物淡了颜色,前方很亮,他自顾自地前进,风筝始终跟在身后。

    “阿雍。”

    他忽然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光亮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像人,又像奇异的别的生物。杨雍恍惚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有过的稚嫩的时候,对什么都抱有期望,短暂的恐惧之后,他的双脚重新走动。

    熟悉的……在那里等他。

    此时是凌晨两点多,半边窗帘扎起来,没有月亮,房里黑黢黢的。杨雍瞪着天花板,心跳急促,许久也不能平复。他刚刚惊醒,身体由内而外发烫,但摸起来皮肤是正常的温度,也许是心里的焦躁,是梦境影响了他的思维。杨雍没看过什么解梦的东西,但他隐约能猜到,梦里的自己抓住了风筝,奔向前路,简直是另一个人一般。

    可怎么办呢?他暗暗地问。

    杨雍一直以为自己是冷寂如冰,不是什么高耸透明的白,就是冰箱里死死黏住内壁的一层,又凉又容易被忽略。但梦是某种反映——他应该是一座火山,以为自己死了,所有都熄灭之后,竟然还有些东西存在——于是guntang的岩浆喷涌而出,冲破了束缚,太烫了,迫着他用力抓紧打心底渴望的一切。

    那个身影是阿重。

    白日里向他低声问着“会不会讨厌”的阿重。

    杨雍这才明白啊,不会,就是不会,比深思熟虑的承认更快,他自己已经明白了。两个男人,或者说一个人类和一只虫,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两天是两天,怎么不能久了?其实是他惴惴不安,游离在边缘,害怕浮萍总是浮萍,没有归属。阿重天性直白,没那么绕绕缠缠,喜欢是喜欢,不想分开就使劲抓着他——他果真是心里愧疚了!

    “可我需要时间……”杨雍思索许久,看向深沉的夜幕,自言自语道。

    对此,阿重完全没有察觉,因为第二天的早餐、握紧的手、临别的叮嘱和过往没什么区别。他盯着杨雍的背影,直到看不清了,才转身回到店里,新送来的鲜花堆在一旁需要整理,电视播放着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