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犯人们在做午间cao，管理员站在路旁，不说话，只静静看着。 许离染离开办公室要去医务室，走在半路就被他拦下了。大庭广众的，许离染不想跟他多说。自从这个管理员进监狱之后就老爱跟他对着干，以往都是许离染找别人的茬，现在每天都有人找他的茬，美名其曰调查，让他的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管理员名叫莫野，长的很有少年气，折磨起犯人来比许离染还要更高一筹。许离染一般不会管犯人做什么，只会在他们闹事儿闹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给他们点惩罚。但莫野却是凡事亲力亲为，他的工作就是管理二区，所以没事儿就在二区监视他们干活儿，惩罚不老实的人，把闹事的苗头掐灭在摇篮之中。他不属于许离染管辖，有直系上司，所以也是监狱里唯一敢跟许离染对着干的人。 “有事？”许离染不耐烦地问。 莫野比许离染矮了一点儿，他微微抬着头看着许离染，无辜地微笑：“监狱长，您正在接受调查之中，去任何地方都要向我报备一下，我好收集资料。” 他这个借口从刚来时就在用，许离染只想跟他速战速决：“医务室。” “去做什么？” “这重要吗？” “重要。” 许离染沉默了一会儿，阴恻恻地看着他笑：“听说你安排两个杀人犯看护医务室里的病人，我不放心。” “不好意思监狱长，我这也是为了帮助病人恢复，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醒了？” “看来您还不知道啊……”莫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许离染说：“听说今天才醒，拉着那个叫韩乐施的不放，精神状态还不是太好。哦，对了，关于他的事我要再深入了解一下，您看我是跟您一起去办公室聊聊呢，还是去医务室当着病人的面聊聊呢？” 看到许离染脸色越来越不好，莫野的笑容更大了：“不过嘛，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办公室聊吧，毕竟病人刚醒，万一再吓着人家可不好……” 许离染知道这人是绊着他呢，将近快十天了了，他都没再见过韩乐施。这个莫野把他护的严严实实的，让他根本没有机会跟他接触，这会儿更是明晃晃的威胁。许离染想到昨天刚收到的邮件，让他去洛城开会交流，至少去两周。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非常不放心狱里，但又不得不去，甚至连走之前都不能看一眼韩乐施。 他走之后，监狱几乎全权交给莫野管了，这小子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呢。 许离染冷哼一声，扭头回了办公室。刚做完cao的犯人们都有些傻眼，入狱以来第一次看到监狱长吃亏，真是活久见。 莫野交代了狱警几句，唇角微微勾起来，跟在许离染身后走了。 护士长给韩乐施和沈泽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就在魏简病房隔壁。医务室目前床位也不紧缺，所以关于怎么住的问题给了韩乐施和沈泽充分的选择权。 忘了在这里的第几天，韩乐施坐在魏简病床前，一边计算着许离染要离开监狱的时间，一边握着魏简的手，看着他的情况。 有几次，魏简几乎要睁开眼睛，却在最后关头又昏了过去。他时常喊疼，因为止疼剂有依赖作用，所以韩乐施来了之后，护士就很少给他注射了。白天还好，特别是晚上，魏简被折磨的更厉害，韩乐施就整夜握着他的手，陪着他。 这是他欠魏简的。 沈泽不忍看他整夜休息不好，就提出轮流换着陪，被韩乐施拒绝了之后，他就默默坐在韩乐施身边，陪着他等魏简安静下来，再去休息一会儿。 韩乐施正发着怔，突然发现魏简的手动了一下，于是又试着喊他：“魏简，魏简……” 魏简的睫毛颤动起来，握着他的力气也变得更大，他额头出了点汗，似乎也在努力想要清醒过来。良久，韩乐施以为他又要昏过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魏简？” 魏简努力辨认着他，最后终于干哑着嗓子说：“乐施……” 韩乐施回身想叫护士，魏简突然握着他的手用力想要坐起来：“你没事了……乐……乐施……太好了……” 韩乐施只好先安抚他：“我好了，魏简，我没事了……别担心，好吗？” 魏简没有安全感地盯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韩乐施不想刺激他，所以没提许离染。他已经猜出了大概的事情经过，问不问魏简都没那么重要了。他担心的是魏简万一精神失常了怎么办，魏简本来犯的罪就不大，好好表现说不定很快就能出去开始新生活了，现在因为他又变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他没办法抛开不管。 韩乐施喂他喝了点水，看他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还有点激动，于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睡吧，我看着你。” “不……”魏简抓着他的手，含着泪光：“我……害怕……梦里……狗……” 这群狗本来是韩乐施要利用的东西，没想到还没利用上，倒先给了自己一个打击。他抚摸着魏简的手背，温声说：“别怕，都过去了。” 魏简红着眼睛看着他，还是不肯休息。韩乐施只好叹息一声，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在他身侧，从背后抱着他。 “别怕，已经没事了。” 魏简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微微颤抖起来。韩乐施以为是自己让他不舒服了，刚想把手挪开，却发现魏简努力回过身来，想要与他拥抱。 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床上，魏简努力想要更紧地抱住他，哽咽的不能自已：“不是梦吧……乐施……” 韩乐施怕他疼，极轻地抚了抚他的后背，低声说：“你已经醒了，这么疼，怎么可能是梦？” 魏简把脸埋在他胸口，脆弱的像是易碎的玻璃。韩乐施等着他平复心情，安心休息。陷入沉睡之前，魏简脸上还挂着泪痕，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谢谢你，乐施……我不后悔……” 他睡着之后还紧紧抱着韩乐施，韩乐施动弹不得，精神又十分疲惫，外面的天色快要黑了，他也想就这么睡一觉。但他一直在担心睡着了压到魏简，所以强打起精神看着魏简越来越安稳地睡着。 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韩乐施望过去，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沈泽。 沈泽走到病床前，慢慢地把魏简的胳膊移开，放平，给韩乐施留出空间下来。韩乐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对沈泽说：“委屈你了。” 沈泽几乎从来没有产生过类似委屈的情绪，但这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委屈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说话，拉着韩乐施的手往外走。韩乐施任由他拉着，因为疲倦，脚步有些虚浮，像是借着沈泽的力走一样，莫名有点撒娇的意味。 沈泽把他带到隔壁病房，让他躺在床上，看着他说：“睡吧，我看着你。” 韩乐施的身体像是得到了安全的信号，瞬间放松精神躺在床上。沈泽摸了摸他的脸颊，感觉他这几天明显憔悴了不少，委屈转化为了心疼。韩乐施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床上，抱着他深深闻了一下。 “这样才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