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死别

    14 死别

    罗枯这次摊上大事了,倒不是因为偷窃又被抓了,而是他被zf工作成立专案组重点照顾,他被一群热心人盯上了。

    曾经也有闻讯来做采访的人来过罗枯家,他们只是进行工作,得到足够的信息就离开了,和罗枯再无交集,这些过客把罗枯的事情当作社会边缘人的典型,既好奇又疏离,他们假装热心实际上于罗枯毫无帮助,他依然是漂泊在外的孤家寡人,他依然是离巢的鸟儿无家可归。

    这一次他被好心人们送进了全面封锁的工读学校,对他进行改造,给社会减轻治安负担。罗枯并没觉得他会在这里呆太久,就像经常光临的派出所救助站。办理入学手续的班级主任让他填资料,他并没有理会要求离开,班级主任只是把办公室门一锁,回过头来微笑:“你都进来了,脾气压着点,近来都是改造的,比你脾气坏的多得很。”

    “什么改造?我不需要改造,放我回家,把我手机换我,我要给爷爷打电话。”罗枯辩驳,他一进来就被没收了手机。

    “你怎么进来的你心里没数,那么多警察和人来抓你,为的什么?为了把社会资源浪费在你这种社会垃圾身上,小瘪三!”班级主任忽然翻脸,一耳光把罗枯抡到地上,班级主任身材高大,力气也大,罗枯捂着脸趴在地上瞪着男人,他从小被骂被打习惯了,对于人为什么会忽然变换嘴脸并不意外,而应对的方式一贯是默不作声,以不变应万变。

    班级主任还以为罗枯会很刺儿,但看他的反应也是个软柿子,教训一下就能拿捏,也没把他当一回事,办好了手续把学生证往罗枯身上一丢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起来去班级。

    工读学校的宿舍是十二人挤一个小单间,上下床铺,进来的学生各种各样,有的是有网瘾,有的是有暴力倾向,有的是自闭,当有老师在面前的时候这些学生还能勉强装乖,等老师转过身就会像压力过大的气球,变本加厉炸开。

    罗枯同宿舍的几个人,用背心当绳子捆了他的手脚,把他关在狭小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喂了一夜的蚊子,罗枯知道这是对待初来者的下马威,也不怕,遇到老师查房的时候大声喊叫,踢门。

    结果宿舍全员被罚明日扫cao场,罗枯本人被记录为脾气暴躁,孤僻不合群,打扫cao场的时候宿舍那几个人压着他,用扫帚棍揍他的屁股和衣服内不容易被看见的部位,罗枯一瘸一拐去校医务室上药,依然强烈要求离开,校医好笑地看着他,给他擦药酒的手用力一按,疼的他嘶嘶抽气。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街边网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学生皮实,刚来的都这样,过段时间就老实了。”

    “在工读学校呆满一年,能否去卫校?”罗枯问,他记得申碌问过他的打算,他们俩还商量等他16岁不偷了以后要去哪里学一门技能上班。

    校医摇了摇头:“卫校要求至少初中的理论知识,你有吗?”

    罗枯沉默,果然这个世界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他没有正常的家庭和循规蹈矩的成长,没有文凭,很多东西都是理想,根本不现实。

    “总之等我爷爷来了他会带我走的。”罗枯肯定道。

    “你别妄想了,你是今年zf扶贫救助的重点对象,你爷爷的意思肯定是同意的。”校医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一点小事也来校医室偷懒,快滚。”

    罗枯咬牙从校医室的床爬起来,穿好衣服,脖子缝隙还能散发出身上药酒的味道,他慢慢挪去门口的时候还不以为然:“我爷爷是不知道,等我给他打电话,我进来一星期,还得出去。”

    校医叹气地摇了摇头,之后几天罗枯成了校医室的常客。

    混了一个月脸熟和踩点的罗枯还没伺机偷到校医的手机,那些送他来这里改造的热心人士就来了,因为他的生日到了,那些人前来探望。罗枯装作很高兴地笑,向那些热心人士们鞠躬感谢,班级主任在旁边怕场面难看的心放下,暗暗松了口气,随即觉得罗枯还算识相,知道这次会面并不会因为他吵闹就放他离开。

    罗枯趁着所有人都满脸洋溢着虚假的热情和开心的氛围,提出和爷爷视频通话的要求,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还有随行记者在旁边采访记录,要表现工作业绩和态度的众人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就同意了,电话很快接通。

    罗枯的爷爷找不到村支书手机的镜头,画面显得他看向游离的方向,和罗坤的视线永远碰不到一起,罗枯哽咽着问候爷爷:“爷爷,我想回家。”

    “枯啊,你听zf的安排,没错的,他们都对你好,不花钱你还把书念上,将来毕业好工作赚钱,饿不死自己。”

    罗枯抹了抹眼泪,他知道离开的事爷爷是指望不上了:“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准备赶集了,明天还要把租出去的地的收成拿一下,没有时间。”罗枯的爷爷偏着的脸转动,总算是对准镜头了。

    罗枯点点头:“我回不去,你有事就找村支书帮忙。”

    电话匆匆挂了。

    众人被校方领导安排着到学校食堂接待,小厨房特地炒了一桌子荤素搭配齐全的菜,不是学生吃的大锅饭没油的寡菜稀汤。按照惯例一群人吃吃喝喝再聊会儿天,这次的工作就圆满结束,热心人士们拍着罗枯的肩膀嘱咐他好好学习,争取顺利毕业。

    校领导和班级主任在旁附和,说些场面话,之后就熙熙攘攘地走人了。班级主任捏了捏罗枯的脸:“今天表现不错,不枉费我们苦心教育,继续保持。”然后不经意的放下手,像不小心扫到罗枯的身上,实则切切实实碰触到罗枯的下身,罗枯闪躲了下。

    班级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低头示弱的少年,回忆到上个礼拜,宿舍楼后的cao场人们不会注意的角落里,被宿舍恶霸压在身下的罗枯,几个人按着他的手脚,硬是拉下他裤子羞辱他的一幕,罗枯有点黑,但是屁股是干净的,白花花的晃得人眼晕,本来要去抓偷偷吸烟的学生,意外看到这一幕的班级主任不由自主的就呼吸急促起来。

    有一次班级主任把罗枯叫到办公室,找了个打架理由就要检查他的身体,罗枯不疑有他,解开衣衫,上面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没消退,只是正常打架的淤青在班级主任成年人的目光里变了味道,多了丝yin靡的意味。

    他忽然搂住罗枯就要脱他的裤子,罗枯大惊,他虽然隐隐觉得班级主任的目光令他不舒服也没有多想,可是被剥光裤子的时候他还是明白了班级主任想干什么。

    他大力挣扎踢打,班级主任一时奈何他不得,把他压在沙发上呵斥:“老实些,不然就关你禁闭!”

    在罗枯看来关禁闭也比被个老男人猥琐要强,张口咬了班级主任的胳膊,班级主任疼的松开了手,罗枯趁机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拉上裤子就冲出门外,班级主任见抓不住人,恨恨地捶打沙发扶手:“兔崽子!跑什么跑,你跑的了吗!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罗枯极尽可能地躲避班级主任,可躲不开宿舍的恶霸们,班级主任找理由罚他们宿舍的人,宿舍的人就把气出在罗枯身上,他脸上挂彩地进了校医室。

    校医都懒得搭理他,让他自己熟门熟路地拿出药水擦。

    “你说你怎么就不机灵点,整天躲在校医室像什么样子。”校医是个老头,天天在办公桌面前用老旧的电脑玩着系统自带的扑克牌和挖地雷游戏,喝喝茶就是一天,罗枯经常来还能聊会天。

    “我要怎么才能出去,这里我呆不下去了。”罗枯认真道,本来想偷校医手机联系爷爷,结果上次之后他觉得也没有意义就不再来,班级主任有意为难他,他就又是这里的常客了。

    校医看了看罗枯的脸,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除非是重病住院,否则你就只能家里人领出去。”

    晚上宿舍恶霸把罗枯压在床上,搂着他的腿紧紧并拢,已经发育了的社会青年,只能把脸还能看得顺眼的罗枯当作发泄工具,用少年细嫩的腿根摩擦出阵阵快感,把罗枯的软rou和大腿有节奏地顶弄出啪啪轻声,宿舍里的人都装作看不见,罗枯闭着眼忍到他结束,腿间一片粘稠,别人的jingye和前列腺液沾染着他的会阴,黑暗中恶霸喘着粗气从罗枯的床上爬下来,罗枯扯着纸巾擦了两下腿间的液体扔开,恶霸晃荡着稍微软下来的roubang冷声嗤笑,如果不是没有女人谁会将就一个半大小子泄欲,恶霸上完厕所回自己的床睡觉。

    曾经申碌也对罗枯做过这事,罗枯虽然不高兴也没有别的感觉,现在被宿舍恶霸同样的方法弄他,却觉得恶心屈辱,和吞了苍蝇一样。

    罗枯做早cao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送到校医室后校医判断尿路感染,疑似肾病没有条件救治,打了申请又把罗枯转移到市中医院。

    医生问诊的时候得知,罗枯近期经常大小便失禁,尿床、尿裤子,因为还要做检查等报告,医院先开了葡萄糖给罗枯点滴。校方通知了镇zf后,镇zf自费请了两名护工和两名保安公司的人员轮流看护,罗枯表现的并不配合。

    他本以为到了医院没人管的时候可以溜走,为了摆脱宿舍的霸凌和班级主任的纠缠,他陆陆续续吞下石子、羽毛、纽扣,引发了胃出血才有机会到医院,结果还是被看得死死的,没办法,他只好趁上厕所的空隙拔出留置针,喝自己的血,出来后当着看护的面假装吐血,医生多次检查也发现不了病因。

    他病重的消息传到村支书那里,村支书没有管罗枯爷爷的意见直接带人去了市中医院,去到医院刚好碰见保安给罗枯扣上手铐,离不开床柱,罗枯爷爷脸色不太好看,一问之下才知道因为罗枯偷跑被抓回来才上手铐,要不然看护连睡觉都不安生,经过二十天精心策划,罗枯趁着看护熟睡,拿上看护的手机偷走,有个护士眼尖在他没出医院之前拦下了他。

    罗天兴很生气,责问罗枯为什么逃跑,罗枯恹恹躺着,胃疼。

    “你没去过,你不晓得,哪里是个劳改教育所。”罗枯无法把龌龊的细节告诉老人,因为他是男孩子,这种事本来就不能曝光,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没有法律可以抓强暴男人的人,更没人在乎他罗枯的遭遇,他很早就知道有的事情就像没带伞却遭遇雷阵雨的意外,除了瑟瑟发抖淋完这场雨别无他法,等到雨过天晴,他依然要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假装没事。

    罗天兴看着冥顽不灵的孙子直叹气,村支书大妈一如既往地劝他,罗枯摇着头说:“我已经习惯了漂泊的,习惯不了正常的生活。”

    罗枯的爷爷呆了不久,校方有人过来沟通,说等罗枯出院后,学校将不再重新接收,镇zf的人和村支书多次沟通,校方态度坚决表示,能力有限,无法管教罗枯,请另寻他处。这个消息对罗枯是喜讯,对罗天兴和其他人却是坏消息,包括学费,医疗费、护理费以及住院生活费,镇zf已经为他花费近三万,还是打了水漂那种,罗天兴气急败坏地拉着村支书离开了,留下罗枯在医院继续养病。

    不用回糟心的工读学校,罗枯也不再继续装病,等到胃病养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又一次趁看护睡着,打开手铐,用塑料袋蒙着头,出了病房门身影快速转进监控盲区,溜出医院。

    出来的罗枯再次回到社会上,如鱼得水地偷盗,等他又攒了一笔钱打算去别的省找他mama之前,他回了一次乡下打算给爷爷做顿饭再走,进了村子村民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甚至躯干他。

    “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爷爷还连累村支书,怎么还有脸回来。”有一个大妈在罗枯走过门口的时候撒了一把盐,罗枯躲过粗糙的盐粒,却犹如晴天霹雳。

    他飞奔回家,里面空无一人,家里的鸡鸭牲畜甚至被村民瓜分干净,罗枯愣怔地看着院里一片杂乱,缓缓跪下……

    罗枯去了派出所,打听到那天他爷爷和村支书回村坐的车,被侧翻的货车压的严严实实,几吨的砂石掩埋住小车和里面的人,等挖出来的时候全车人已经伤重当场死亡。

    罗枯没有能力办丧事,是镇zf派人善后,分别火化后由家属领回骨灰盒,罗枯抱着爷爷的骨灰盒出了殡葬处的大门,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没带伞的他慢慢走上街头,雨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分不清是他在哭还是老天的泪水,这回他是真的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对他牵肠挂肚,没有一个人接听他的电话,把他的行踪记录在小本本上。

    他不想回村,也不知道能去哪,孤魂一般游走到深山某处,把爷爷埋葬。

    罗枯想到申碌,他强烈地想见他,比找到mama还想,于是他把找mama的那笔钱用在出发去往申碌所在的城市。